“我們隱隱很難把衣服穿難看的。”儲安妮半笑半打岔。
“那是當然,但是最好還是按照品牌的意思穿,不用太出格,大方得體就好。”直屬於品牌總部而並非外包代理的公關,皺鼻抿唇,十分公式化地微笑。
儲安妮:“……”
應隱從鏡子裡看向這個新面孔:“聽你的意思,你們那位客戶很難伺候。”
面對真正的大明星,pr的語氣和表情還是收斂了點的,但仍然十分豐富drama:“不難伺候的,隻是去年她在秀場第一排,當時我們正在考察期的一位大使有……”她捏起手指:“一點點出格,所以……”
“她怎麼了?”儲安妮問。
“well,當時是我們總部總裁在陪這位客人看秀,她把她擠到了一邊,硬跟我們總裁蹭了合影。”
“啊?然後呢?”儲安妮停下盤發的手,追著問。
“然後去年整個時裝周,高定、womenswear、高珠,她沒有在我們這裡下過任何一單。”pr半舉起雙手,還是非常西化地抿住嘴瞪著眼眶,繼而聳了聳肩:“by the way,不要問我那個考察期的藝人是誰。因為這件事,她已經掉了我們這邊所有的合作,祝她好。”
“這還不難伺候?”儲安妮沒忍住皺了下眉。
“跟客人沒關系啊,誰都有喜歡和不喜歡的權利咯,隻不過她的這份不喜歡,品牌承擔不起而已。”
pr扶住椅背,嘆了聲氣,講了句公道的現狀:“譬如說你現在也可以走到我們門店,講我們當季的櫥窗陳列你很不鍾意,隨便咯,但如果是她說,一個小時後,你看到的就會是截然不同的全新陳列。”
儲安妮從鏡子中跟應隱對對眼神,表示嘆為觀止。
應隱未置可否地笑了一下:“那我今天就少說話了。”
pr拍拍她肩:“安啦,你比張乘晚穩。”
張乘晚的title比應隱高,但其未婚夫曾蒙被列為失信強制執行人一事,在熱搜上登了好一陣子。公告顯示,他有五百多萬的賬務未清,但第二天就有了澄清詞條,表示這一切都是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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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花間的廝殺遠比小花間血雨腥風,講究的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刀刀見血——張乘晚被狠狠嘲了幾千個帖子,各大新聞平臺都被買了黑熱搜,標題整齊劃一:
【影後竟成老賴?扼腕!嫁錯人了,一代國色牡丹成歷史!】
曾蒙神隱了,仿佛欠債不還的是張乘晚。風波過後,張乘晚首次露面是在巴黎時裝周的場外,她雲淡風輕地表示,“這圈子裡捕風捉影的事情很多,大家不必過度操心,曾蒙是個很單純的人”。但以往在時尚周大殺四方的影後,這一次卻隻低調地穿了成衣。這是風向標,指向她晦暗不明的前方。
應隱對張乘晚的感情很復雜,一時間沒有接話。儲安妮也裝出忙碌的樣子,給她的盤發上固定住一枚慄色的鯊魚夾。
這是Greta去年大爆出圈的單品,原因是它售價三萬,而材質是塑料的。幽默的是,曬單層出不窮——
“紐約總店凌晨排了兩個小時的隊”、“太離譜了家人們!為了它,我昨天剛買的jimmychoo被踩爛了”、“因為跟sales關系好才撿漏一隻,不愧是年度斷貨王!”
人們太喜歡營造出在錢之一事上的不費吹灰之力之感,而這種不費吹灰之力是如此迷人,可以輕松獲得數十萬的追捧和點贊。
因為張乘晚一事,香得燻人的造型室安靜了好一陣子,直到閃送小哥的電話進來。
“應小姐嗎?那個,我現在正在寧吉影像……啊對對,是閃送,……對,按過門鈴了,沒人開門。”
應隱一拍額頭。
忘了。羅思量的信,她給記成了送到小別墅,還讓俊儀一定要等著。原來是寧吉辦公室嗎?
“那邊沒人,我給你一個新地址,你送過來,加你五百跑腿費。”
閃送小哥當然沒意見:“好叻!”
應隱把儲安妮的地址用短信發過去,留了個心眼,寫的是旁邊一棟的買手店名字。等人到了,儲安妮派實習生去拿。
信件封在文件袋裡,確認文件袋封條完好無損後,應隱撕開,從裡面取出信件。
真是香港寄過來的,看郵戳日期,是她剛進組不久,還沒正式開拍時。
潔白的信封輾轉幾道,已有了褶痕,香味很淡,被牧民家的畜牧氣味覆蓋。
儲安妮瞥了一眼,笑道:“這年頭還有人寫信啊,我還以為是銀行卡賬單呢。”
應隱笑了一下,垂著眸,蔥白指尖在信封上輕輕摩挲過:“對啊,這年頭還有人寫信。”
她心裡已隱隱約約有了預感。即使這上面沒有一絲一毫信息與商邵有關,非要追溯的話,也隻有那個落款的“林”,可以生搬硬套到康叔的姓氏上。
他總做這樣的事,煙花公告,借rich的名,在寧夏探班,說是柯嶼的小林助理。
“也許是粉絲的信。”儲安妮很符合常理地猜測,“不看嗎?”
“等方便的時候再看。”應隱挽住那封信,貼到心口。
儲安妮精益求精,翻轉過梳尾,用尖尖的那頭再度整理了下應隱中分挑落的額發,繼而松出一口氣:“好了。”
她直起腰,定定地瞧了應隱一會兒,才看向品牌方的欽差大臣,挑了挑眉:“看看,還符合你們的dresscode嗎?”
應隱穿的是一件薄針織連衣長裙,是Greta當季春夏的主推款。深V領貼著鎖骨而下,方片稜格紋樣平鋪,顏色由低飽和的幾種莫蘭迪色相間,不似春天明媚輕佻,但令人如沐春風。裙子很長,面料很貼,身材不好的穿上便是災難,但應隱hold住了。
為了配合這條裙子的剪裁和氣質,她裡面穿的是法式真絲胸衣,很薄,把聚攏效果完全抹殺,露出的肩帶和邊緣很好地當了點綴,也有效防止了走光。
時尚度和端莊都兼顧到了,pr沒什麼可挑的,直接做了主:“可以,那我們現在出發。”
應隱將信收到手拿包裡,隨pr上了品牌的商務車。趁路上空闲,她給俊儀打了電話:“信已經拿到,你不用等了,出去玩吧。”
俊儀心裡長長地舒一口氣,又隨即緊了起來,看向等在一邊的康叔。
康叔登門,是彬彬有禮的,說要跟她一塊兒等信,並調包。
沒把俊儀為難死。
因為康叔和他夫人對俊儀太好,給她送了一套小羊絨作為新年禮物。俊儀從沒穿過這麼輕這麼暖的衣服,走在路上,感覺自己頭上頂著一行金燦燦的價目表。
況且康叔用的理由也很充沛,說信是他寫的他寄的,現在後悔了,理應有權撤回。否則被應隱看到,就會同時被商邵知道,那麼他老人家越俎代庖一事就會東窗事發,他就會丟掉工作,同時失去社保醫保和工資,從此在資本主義的大本營香港島上晚景悽涼。
俊儀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康叔在旺角撿垃圾、被□□一腳踹翻在地的畫面了。她打了個冷顫,決定在信到達的那一刻就立即馬上移交給康叔!現在看來,天不幫康叔,他完了。
“你完了。”俊儀憂心忡忡地說:“她已經拿到信了。”
康叔撥出電話給商邵:“你完了,她已經拿到信了。”
商邵:“……”
他在信裡寫了什麼?
什麼來著?
「我整晚地睡不著,因為想你。」
噌的一聲,辦公椅驀地被推開。商邵一邊闊步走向落地窗,一邊下意識地擰著領帶。
「我是一個連愛都要你先開口祈求的人。」
商邵:“……”
……煙呢?
摸遍口袋也沒有。
商邵大步回到辦公桌前,按下秘書內線:“送包煙進來……隨便,什麼牌子都可以。”
秘書問什麼時候要,他忍耐著,沉舒一口氣:“現在!”
過了十秒門就敲響了,行政秘書戰戰兢兢:“女士煙,爆珠……芒果味的。”
在執行董事、太子爺的面無表情中,她又戰戰兢兢地走了:“我再給您問問……”
你自己說“現在”的……
拿人工資,屁話隻能在心裡說,秘書還是乖乖地滿世界找人借煙去了。
再進來時,他們尊貴的邵董正在打電話。
“在去看秀的路上?”他一手拿手機,另一手拿鋼筆,筆尖在紙上煩躁而無奈地點著。
應隱“嗯”一聲,怕品牌那邊聽出究竟,語氣十分正常淡定。
商邵聽不出她有沒有讀信,“在哪裡?我來找你。”
應隱怔住,有些疑惑:“你不是說今天很忙麼?”
商邵簡短地定音:“想你,不忙。”
秘書:“……”
打擾了。她默默地掩門退出去。
holy shit!太子爺談戀愛了!她不敢說,怕被殺人滅口。
“哪條路?哪個區?我現在過來,你等我。”
應隱:“……”
就這麼想嗎?
她真看了眼路標,又醒悟過來:“不行,今天的商務很重要,不能遲到。等看完秀再說。”
“秀在哪裡?”
“麗寧公館,理論上是兩點半結束,但是……”應隱吃不準,“也許會有別的social。”
商邵已經從辦公桌前起身,言簡意赅地說:“我來接你。”
先到了地方,再找機會把人哄出來,再在車上像昨晚一樣故技重施,讓應隱失神,拿走信,毀屍滅跡。
很好,隻要五步,每一步都不難。
因為過於震驚而尚在神遊中的秘書,看到他們熱戀中的邵董步履匆忙推門而出,一邊走,一邊利索地披上西服,對她吩咐道:“安排司機,港·3。”
“好、好的。”
商邵腳步很自然地定了一瞬,回眸瞥她的同時,淡然輕吐兩字:“保密。”
秘書臉一僵,再一紅。……好像被威脅了。
麗寧公館從未有過這麼多的西方面孔。
雖然是隻對一位客戶開放的秘密秀展,來走臺的卻都是正兒八經的high fashion模特,後臺看上去人仰馬翻,秀場總監通過耳麥進行有條不紊的調度,提醒他的girls還有半小時倒計時。
與後臺的緊張比起來,前場可謂清靜,清靜得稱得上是肅穆。
品牌方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嚴陣以待,每人在中國區的級別都很高,也經常接待各種Vip或明星、高官,但顯然沒有一個表現出了松弛的態度。
噴泉環島前,掛著兩地牌照的賓利,緩緩駛過了綠蔭白石的康莊大道。
車子停穩,高大英俊的男公關上前去,為後座的女士打開車門,戴著真絲白手套的手,很紳士地在車頂護了一下。
“Tanya,歡迎光臨。”
身穿白色套裝的溫有宜傾身下車,對所有人微笑點頭致意。
第97章
溫有宜的5000套高定不是光看不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