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前面好像出事了。”班淮身邊的長隨小柱兒靠近班淮乘坐的轎子,小聲道,“路走不通。”
“出什麼事了?”班淮掀開轎簾,聽到前面傳出哭聲,不少老百姓圍在前面,又吵又鬧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去問問,發生了什麼事。”班淮急著回府,聽著又哭又鬧的,又懶得繞路走,隻好讓下人去問問。
沒過一會兒,小柱兒就跑了回來:“侯爺,小的打聽出來了,有對老夫妻進城賣山貨,哪知道遇上了騙子,給的銅幣竟是假的,老頭子一氣之下,竟暈了過去。”
若是以往,班淮是不會關心這種小事的,但他今天揣在兜裡的銀子沒有花出去,便難得起了幾分闲心,從兜裡掏出一塊碎銀子,“把這銀子給他們。”
能用銀子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事兒。
“好嘞。”小柱兒接過銀子,一路小跑著擠進人群,把碎銀子放到痛哭不止的老太太手裡:“老太太,這銀子你拿去,請個大夫給老爺子瞧瞧。”
“這怎麼使得?!”老太太看著手裡的這塊銀子,嚇得臉都變了,又見給他銀子的這個人穿著上好的棉袍,更是不敢要,“大人好意老婦心領了,隻是這麼多的銀子,老婦愧不敢受。”
“放心拿著吧,這是我們家侯爺給你的。”小柱兒見倒在地上的老爺子面色蠟黃,嘆了口氣,把碎銀子塞進老太太手裡後,轉身便往回走。
“好人啊!”老太太老淚縱橫的捧著碎銀子,跪在地上朝班淮轎子的方向磕了好幾個頭。
有年輕力壯的人見了,幫著她叫了一個大夫來,沒過一會老爺子便醒了過來。老太太高興得又哭又笑,總算是想起詢問四周看熱鬧的人,剛才幫她的那位大人究竟是誰。
“那個人我認識,他姑媽跟我們家是遠方親戚,”一個穿著幹淨的中年男人在眾人敬仰的眼神下緩緩開口道,“聽說他一家子都在侯府當差,穿的是上好棉布衣,頓頓都有肉吃,侯府好些下人都歸他管。”
“原來竟是侯府的人,”旁邊百姓恍然大悟,不過京城裡最不缺的便是侯爺爵爺,於是又有人問道,“你可知他是哪個侯府的人?”
“那來歷可就大了,知道大長公主麼?這位侯爺便是大長公主的兒子靜亭侯,方才送這老太太銀子的,定是靜亭侯無誤了。”
大長公主的兒子,那就是當今陛下的表弟,那肯定是很厲害的大人物了。
“這位侯爺真是好心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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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對京城貴族圈子絲毫不了解的普通老百姓們,得出了這個結論。
不遠處,坐在轎中的男人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等人群開始散開後,便放下了轎簾:“回府。”
“伯爺,不去忠平伯府了嗎?”
“不去了,”男人平靜正經的聲音傳出轎子,“明日再去。”
“是。”
轎子掉頭往回走,走了沒多遠,對面一頂紅緞垂璎香轎往這邊行來,一看便是哪家貴女專乘的轎子。
男人掀起轎窗的簾子,看到了對面轎簾上繡著繁復的牡丹,中間或綴著珠寶玉石,十分的華貴。他的目光在轎頂上嵌著的紅寶石上掃過,緩緩放下了窗簾。
好在道路寬敞,用不著誰讓誰,這頂紅緞香轎便與這藍頂轎子擦肩而過,走得遠了,還能聽到轎子上傳來的叮叮當當響鈴聲。
這廂班淮雖然繞了一段路才回了府,但是想到自己今天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他頓時覺得自己腰間掛著的玉佩更加鮮亮起來,連帶著兒子來找他討銀子使的時候,忍不住多給了他一百兩。
“父親,別人家紈绔一出手都是幾千兩上萬兩,我們家的紈绔也不能輸給別人啊,”班恆甩著手裡一百兩面額的銀票,“這讓我們侯府的臉面往哪兒擱?”
“我們家什麼時候有臉面了,反正我們也不要臉,”班淮挺了挺胸,“沒事別出去亂晃,回房看書去。”
班恆:……
第5章 藏銀子
班婳下了轎子,對來迎接她的下人道:“世子回來沒有?”
“鄉君,世子半個時辰前已經回來了,”下人躬身答道,“正在書房裡念書呢。”
“念書?”班婳挑了挑眉,她弟弟是進書房就會頭暈的家伙,要能靜下心來讀書,那真是天下紅雨了,“走,我看看他去。”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班婳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班恆的讀書聲,班婳推開門,見他搖頭晃腦一臉認真的模樣,雙手環胸道:“別裝了,念的《論語》,手裡拿的卻是《禮記》,你可真厲害。”
“我這是混淆念書法,眼裡看的是《禮記》,心裡背的卻是《論語》,隻有這樣才能提高我的記憶力,”班恆臉不紅心不跳辯解道,“你一介女流,懂什麼。”
“嗯?”班婳挑眉,“你剛才說什麼?”
“我、我什麼也沒說啊,”班恆把手裡的《禮記》放下,陪著笑湊到班婳面前,“姐,你知道我腦子不好使,剛才是在胡說八道呢。”
班婳沒有理他,走到書架上取出一套《孟子》,翻開就發現這隻是《孟子》的殼,實則卻是個什麼雜記,她還沒來得及翻開,書就已經被班恆搶走了。
“姐,我的好姐姐,這書你可不能看。”班恆搶過書以後,就死命往懷裡塞,這種書可不能讓他姐看,不然母親非揍死他不可。
“不看我也知道裡面是些什麼東西,無非是些山中遇狐仙,公子小姐互許終身的故事,”班婳瞥了眼塞滿書的架子,“今天這麼老實?”
班恆低著頭不說話。
“是不是又在外面惹麻煩了?”班婳懷疑的看他一眼,“還是缺銀子花了?”
“那……那也不是什麼大事,”班恆看房頂看地,就是不敢看班婳,“就是出了一點小事。”
“說吧,出了什麼事。”班婳在椅子上坐下,指了指旁邊的座位,“坐下慢慢說。”
“今天我騎馬回來的時候,突然從旁邊竄出一個人來,不小心被我的馬踢傷了,”班恆覺得自己也挺冤的,明明騎馬的速度很慢,誰知道會有人突然跑出來,而且剛好驚到了他的馬,然後被馬兒一腳踢翻。
要知道這匹馬可是祖母送給他的,據說是塞外進貢來的純血馬,腿勁兒特別足,他懷疑被踢的人傷得不輕。
“後來呢?”班婳皺了皺眉,她弟雖然遊手好闲不務正業,但絕對做不出在鬧市縱馬傷人這種事。
“後來我正準備把他帶去看大夫,突然從旁邊又衝出幾個人,把人從地上拽起來就跑,我都還沒反應過來呢。”班恆摸了摸他那不算聰明的腦袋,“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報官,”班婳剝著果盤裡的幹果,一邊吃一邊懶洋洋道,“反正咱們也找不到人,又不想被人暗算,幹脆就明著報官。”
“萬一他們把我抓走怎麼辦?”
“你是不是豬腦子?”班婳恨鐵不成鋼的瞪著班恆,“你不會說,今天看到有人疑似被追殺,還撞到了你的馬前,你擔心出事,就來報官了,再說了,”班婳摸了摸手腕上的血玉手镯,“現在誰敢動你?”
“那倒也是,”班恆想到自家五年後才會倒霉,頓時底氣十足,“可萬一不是追殺怎麼辦?”
“你知道疑似的意思嗎?”班婳拍了拍手,站起身道,“你管他是不是呢,先把自己摘出來再說。”
“我明白了,我馬上就去。”班恆腦子雖然不算好,但他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聽得進好話,所以班婳這麼說,他就乖乖照做了。
夜幕時分,京城縣尉趙東安正準備換下官袍回家吃飯,就聽到衙役來說,靜亭侯世子來報案了。
身為主管京城治安的八品小官,趙東安一直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因為這是天子腳下,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變成大事。加上京城裡貴人多,就連普通老百姓,都有可能一兩門顯赫的親戚,所以為了京城的治安,他簡直是操碎了心。
現在一聽到靜亭侯府的世子來了,還是來報案的,他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堂堂大長公主的嫡親孫子,有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就算真有事也該找京兆伊大人,跑到他這個八品小芝麻官面前報什麼案?心裡雖然憋屈無比,趙縣尉卻連臉色都不敢擺一個,整了整身上的袍子,大步迎了出去。
剛走到門口,他就看到一個身著錦袍,玉冠束發,腰纏錦帶的年輕公子哥兒站在院子裡,打眼看過去,倒是個翩翩少年郎。
可惜隻是看上去很像罷了。
“下官趙東安見過班世子。”
“趙大人多禮了,”班恆見這個趙東安年紀不大,頭發卻白了不少,有心同情地伸手扶起他,“我今天來,是為了向你報案的。”
趙縣尉心頭一顫:“不知道世子要報什麼案?”
“有可能是殺人案。”
殺、殺人?!
趙縣尉內心有些崩潰,不要以為你是世子就可以胡說八道,牽扯到人命那不是小事。
班恆可不管趙東安內心有多崩潰,把下午遇到的事情大致跟趙縣尉說了一遍,最後還嘆息一聲:“想到此人受了傷,又被身份不明的人帶走,我心裡就不踏實,所以想來想去,還是來報案了。趙縣尉不會怪我小題大做吧?”
趙縣尉能說什麼,隻能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出衙門,還要誇他是大業朝好公民。
“縣尉大人,這事可怎麼辦?”等班恆離開以後,以為衙差為難的看著趙東安,“我們查還是不查?”
“靜亭侯世子親自來報案了,你說查不查?”趙東安嘆口氣,“不僅要查,還要大張旗鼓的查,隻是不能以殺人案的來查,而是為了提高京城治安,需要加強巡邏的名義。”
衙差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還是照著縣尉的意思安排下去了。
趙東安煩惱的抓了抓花白的頭發,覺得過了今晚,他腦袋上的白頭發又會多幾根。
“姐,事情我已經辦好了,”班恆興衝衝的跑到班婳院子裡,連喝兩杯茶以後,才心滿意足道,“那個縣尉把我都誇成一朵花兒了,我自己聽得都臉紅,也不知道他怎麼誇出來的。”
“放心,等你不是世子後,就沒有人違背良心來誇你了,”班婳坐在太妃椅上沒有動,伸著手讓婢女給她染指甲,“現在還有人願意誇你,你就好好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