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對上阮芷音的視線。
程越霖瞥了眼她的動作,清散笑道:“怎麼?嘴上說著自己睡不沉,到了夢裡邊,就迫不及待地想抱我?”
昨天不過是想來瞧一眼她睡得怎麼樣,結果就被拽住了。怕掙開會弄醒阮芷音,便隻好由著她去,這回可怪不得他。
阮芷音被男人盯得有些心虛,畢竟她確實一本正經地說過這話。
昨晚的夢境早已散去,她垂眸瞧了眼抱著胳膊的手,秀眉微蹙,也很意外自己居然抱著他的胳膊睡到了現在。
“大概,你是例外。”阮芷音眉心輕蹙,又喃喃道,“我可能太喜歡你,所以就算是在夢裡,也不想撒手?”
她的神情添了幾分認真。
我,太喜歡你了。
程越霖聞言揚了下眉,掐頭去尾反復品味了下,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繼而又不動聲色地問了句:“哦?那前幾天是在鬧什麼別扭?”
他問的是阮芷音先前幾天的回避態度,即便已經攤了牌,也總得明白她為什麼這樣。
“誰讓你說自己有個初戀。”阮芷音小聲嘟囔了一句,而後斂下眸,遲疑著解釋,“我就是,怕你受了什麼刺激才娶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她曾見過一個性格乖戾寡言的孩子被人領養,沒多久又被領養人以‘太麻煩’的名義送回孤兒院。
也曾見過隔壁果園經常給孤兒院的孩子送水果的老伯,被去了大城市的兒子接走後,又被兒媳以‘麻煩’的名義送回。
麻煩,往往是人和人疏遠的開始,她不想給人添麻煩。
程越霖靜瞧著她染了悵然的神情,伸出蜷起的食指,輕滑過她的鼻尖,溫聲道:“阮嚶嚶,我是不是說過,不用苛求完美。在我面前,不管開心還是生氣,都不用把自己的情緒壓下去。”
她不想給人添麻煩,又總是以完美的準則規束自己,他總希望她能放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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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神中透著認真,仿佛看到了她心底。
阮芷音微怔,沉吟片晌,而後輕笑道:“或許我是怕……有太多缺點,會讓身邊親近的人反感。”
“那在你眼裡,我身上沒有缺點?”程越霖笑著問她。
阮芷音愣了下,卻終究無法太違心,猶豫回到:“其實……還是有的。”
“既然我也有缺點,現在的你,還會因為我的缺點對我反感嗎?”
阮芷音輕輕搖頭。
她習慣了和程越霖自然地相處,他那些所謂的缺點,已經是她早就接受的。
程越霖拍拍她的頭,散漫揚眉:“所以說,就算你放肆一些發發脾氣,我也不會覺得麻煩。怎麼著,難道我還寵不下你這點小脾氣了?”
他樂意寵著她的脾氣。
還是這副吊兒郎當的語氣,可不知道為什麼,阮芷音眼眶突然有些發酸。
沉默了片晌,她小聲道:“嗯,現在的我,好像很開心。”
他說過,有情緒的話,應該告訴他。
“嗯?開心什麼?”
阮芷音想了想,才組織好語言描述出她的心情:“感覺就像是,有塊蛋糕我期待了很久,本來隻是想輕輕嘗一小口,你卻直接給了我一整塊。然後告訴我,這些都是我的,你給我的。”
有個人,想要給她全部的美好和珍貴。
“阿霖,你似乎比我想象得,還要好。”
著讓她有一種幸運的滿足感。
突然得了番誇獎,程越霖闲散輕笑,玩世不恭地勾了下唇,清聲道:“我不是早就說過,你很有眼光。”
他牽起她纖細軟嫩的指尖,饒有興致地把玩了兩下,而後才拍了拍她:“好了,起床吧,等會兒還要出島。”
——
兩人今天要去的,是位於主島外的一處小型的海島。
酒店後院就有停機坪,在餐廳裡隨便吃了些東西,兩人便坐上了等候在那的直升機,去了幾十海裡外的海島。
整座海島是處珊瑚島礁,海邊抬高了地基蓋了一棟富麗奢侈的別墅。除此之外,別墅前的海灘還停靠著一艘遊艇。
別墅背靠著山,空曠安靜,看起來是座私人島嶼。
程越霖牽著阮芷音走進別墅,讓她站在客廳等了會兒,然後不知從哪取來了兩套浮潛的裝備。
阮芷音伸手接過,隨口問到:“這裡沒有別人嗎?”
“哦,島是之前讓白博拍下的。不過這裡隻有空蕩蕩的房子,住著不方便,所以還是留在主島好些。”
聽男人的這番語氣,買島簡直就像買房子一樣隨意。
阮芷音頓了頓,委婉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語氣,很像大家常說的凡爾賽。”
“凡爾賽?”
“就是潛在的炫耀。”
程越霖輕揚下眉,繼而微哂道:“這座島呢,也是我們的夫妻共同財產。阮嚶嚶,你也可以當做,我的這種炫耀是在用錢綁住你。”
阮芷音張了張嘴,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他當初是故意沒有籤婚前的財產協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心情倒是變得不錯。
兩人在別墅換好了潛水衣,拎著潛水鞋踩上了海灘。
炙熱的陽光灑在柔軟細膩的沙灘上,看上去像是鋪了一層細細的金子。附近的海水不算太深,很是清澈,也適合浮潛。
程越霖幫她固定好了面罩,問了句:“以前浮潛過嗎?”
阮芷音點了點頭,以前她曾浮潛過幾次,這邊水不深,隻要不潛遠,應當是能夠應付的。
‘我可以’的姿態大方擺了出去,可是阮芷音沒有想到,自己的浮潛之旅僅僅持續了不到半小時,就不得不回到了岸邊。
匆忙回到別墅,程越霖望著她泛紅的臉頰,皺了下眉:“這邊沒有曬傷膏,先回去吧。”
即便男人沒有嘲諷她,阮芷音也因為突來的曬傷有些窘迫。
浮潛時倒是很舒服,隻是考慮到在珊瑚礁附近,不好塗防曬霜。也不知道該不該怪海島這邊的水質太清,不到半個小時就讓她曬紅了臉,還有些發痒。
好在直升機和隨之而來的飛行員一直等在島上停機坪沒有離開,很快載著兩人回到了主島的酒店。
她剛剛沒潛太久,曬傷不算嚴重。
回到房間後,酒店的服務生貼心送來了藥膏,阮芷音塗在泛紅的肌膚上,倒是很快褪了紅。
然而白皙的胳膊被她不小心撓出道口子,看起來這兩天是不能下水了,以免傷口感染。
“好像有點可惜。”
阮芷音瞧著胳膊上的紅印,不免有些遺憾。來的是海邊,卻不能下水。
程越霖見她似有沮喪,笑了笑,不鹹不淡地問了句:“剛才回來,外邊的沙灘上瞧著挺熱鬧,去看看麼?”
不知道是不是當地人太過熱情,今天酒店前的沙灘上會辦當地的節慶,還邀請了酒店的客人一起過去參加。
剛才阮芷音和程越霖回來,開著觀光遊覽車同兩人打招呼的服務生笑著露出大白牙,大方向兩人提出了邀請,熱心得不好拒絕。
阮芷音想了想,反正已經不能下水,去體驗一番當地的禮儀應該也不錯,於是點了點頭。
兩人換了身衣服,去了熱鬧的沙灘。
沙灘三三兩兩擺放的椅子全部坐滿了人,有外國的遊客,也有專門來參加節慶的本地人。
他們找了位置坐下,正前方有人站在石頭上跳舞,人群中喝彩聲此起彼伏。
服務生上前給他們遞來兩碗裝在椰殼中的酒,盛情推薦說是當地的特色。
半個椰殼裡盛著發灰的酒。
阮芷音接過抿了一口,味道很淡,舌尖卻有些發麻。看著像泥水,喝起來卻有股辛辣的後勁。
是不太能輕易接受的味道。
她緊抿著唇蹙起眉,轉頭看了眼程越霖,對方倒是喝得面不改色,一滴不剩。
阮芷音見狀,忍不住問了句:“你喜歡喝?”
“不喜歡。”程越霖側目看她,低聲說完,繼而又道,“難道你要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臉色大變?”
雖然不喜歡,但他還要面子。
驕傲的代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阮芷音笑了笑,把自己手中的那碗酒遞給他:“這碗也給你?”
她確實接受不了這個味道,但人家好心給的,不喝總歸不太好。
男人瞥她一眼,無奈地接過,咕咚幾下一飲而盡。
頓了頓,凝眉說了句:“唔,我先去趟洗手間。”
言畢,程越霖起身走開。
阮芷音覺得他的背影似有急切。
她像是惡作劇成功,笑著搖了搖頭,繼續看著沙灘上熱鬧的表演。
過了片晌,視線被突然出現的一道身影遮住。
阮芷音抬頭,面前的男孩竟然有幾分熟悉,是昨天在酒吧遇到的人。
想了想,對方應該也是遊客,來這看節慶的儀式並不奇怪。
看了眼阮芷音身旁空蕩蕩的座位,沈佑率先開口:“姐姐,我昨天看到你們才剛出了門就分開了,感覺可不像是夫妻。”
言下之意,是覺得阮芷音在酒吧時是故意借著程越霖打發他。
昨天出了酒吧,阮芷音因為心裡想著事,確實落後了幾步跟在程越霖身後。
“你想說什麼?”她撇眉問到。
沈佑笑了笑:“你昨天在根雕店買東西的時候,我也在。我叫沈佑,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昨天她選完了根雕,還溫聲細語地給了那位年邁的根雕師傅一筆不菲的小費。
他還沒見過這種溫柔到骨子裡的女孩兒,邂逅一場,也是真的想認識對方。
阮芷音抬了抬眼,視線越過面前的沈佑,落到了他身後眸色深沉的男人身上。
沈佑也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蹙眉轉過頭,看到昨天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張了張嘴:“你們……”
他本以為,兩人隻是萍水相逢。
阮芷音站起身,牽起程越霖的手。察覺到他隱隱的不快,頓了下,安撫得在男人硬朗的側臉落下一吻。
而後看向沈佑:“你誤會了,他確實是我丈夫,昨天我們隻是鬧了別扭。”
你要是再不走,恐怕又要鬧別扭了。
沉默了會兒。
程越霖垂眸看她,又瞥了眼沈佑,雲淡風輕地開腔:“夫妻鬧別扭呢,是情趣。怎麼,這位先生好像不懂?”
話落,又挑了挑眉:“不懂沒事,等結了婚,自然就懂了。不過別人的對象,還是不要惦記了,你說對麼?”
男人瞧著挺正經,可隻有阮芷音知道,他說話時,指腹懲戒式地在她掌心輕輕撓了下,肌膚的摩挲帶來一陣酥痒。
可她卻要佯裝無事。
被譏诮了一番,沈佑臉色不太好看,頓了頓,轉身離開。
阮芷音扭過頭看了程越霖,嘆口氣笑道:“阿霖,你怎麼這麼愛吃醋。”
兩人坐回剛才的位置。
程越霖抿下唇,眉峰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