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霖低頭瞥她一眼,頓了半晌,衝她大方揚起個微笑。
接著,男人懶洋洋地開腔:“怎麼,怪我笑起來太好看,把你看呆了?”
見她哽住,又雲淡風輕地補充:“想佔我便宜呢,不用這麼委婉,你有這個特權。”
阮芷音:“……”
論沒臉沒皮,她是比不過他。
緩了口氣,她轉了話題:“不是餓了嗎,你要不要去餐廳吃點東西?”
“這個點了,都餓過勁了,給我吃點你帶的餅幹?”男人姿態闲散地在客廳的沙發坐下。
阮芷音遂走進樓上的臥室,從行李箱裡取出兩包餅幹,下樓遞給了他。
程越霖慢條斯理地撕開包裝,沒吃兩口,像是想起來什麼,掀了掀眼皮看她:“過來。”
他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阮芷音走到他身側坐下,問到:“怎麼了?”
男人瞥她,然後道:“喏,現在給牽麼?”
程越霖的視線停在她手上。
阮芷音瞬間頓悟,他這是還在記恨自己之前不讓他牽手。
她噢了聲,伸出手。
他含笑握住她,十指緊扣,成對的婚戒和諧交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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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男人慢悠悠掏出手機,攝像頭對上緊扣的兩隻手,拍了張照,而後發了朋友圈。
配文是:紅心。
阮芷音啞然看完,卻無話可說。
雖然覺得他這番操作有些騷氣,但又很詭異地對上了他的狗脾氣。
不一會兒,朋友圈下多了錢梵的點贊,和幾條回復。
錢梵:沒人比你牛。
任懷:他好騷。
翁子實:好騷。
傅琛遠:騷。
阮芷音:“……”
程越霖面不改色地看她,又狀似隨意地開口:“阮嚶嚶,我們現在,在一塊了?”
阮芷音微頓,點了點頭。
“那——”男人瞥她一眼,“你呢?”
阮芷音:“?”
顯然沒懂他的意思。
程越霖勾起淺笑:“怎麼,不會是怕被你所謂的備選們看見吧?”
阮芷音倏然明了,他居然想讓自己學他發個朋友圈。不僅如此,還對她新郎備選的行為進行了又一番控訴。
她舒了口氣解釋:“沒有,回阮家後,我跟周鴻飛都沒多少聯系,而且人家都結婚了。”
男人深邃的眼神直勾勾看向她,仿佛是在說:那你在猶豫什麼?
這詰問的姿態,顯得她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我就是覺得,挺尷尬的。”她嘆了口氣,頓了頓又道,“而且你沒有聽說過嗎,秀恩愛……不太好。”
話畢,便對上略顯黯淡的視線。
阮芷音躊躇了會兒,低聲道:“不過發一次……應該也可以?”
“嗯。”
程越霖揚下眉,不鹹不淡應聲。
阮芷音:“……”
無奈地掏出手機。
第45章
一條朋友圈編輯許久,阮芷音在程越霖的注視之下點擊了發送。
朋友圈發完,他倒是沒想再看其他人的回復,隻默默給她點了個贊。
然後心情不錯地收拾了桌上的餅幹包裝袋,優哉遊哉地去了浴室洗澡。
分明還隔著時差,國內已是凌晨
可沒多久,朋友圈還是多了不少的點贊。
微信群裡,葉妍初也在第一時間發來了消息。
[@阮芷音,這位朋友,幾小時前不是還跟我說在糾結?現在您這朋友圈是?]
想到傍晚時的心態,阮芷音也不禁多了些窘赧。她抿下唇,笑著打字——
[大概,人生總會有些出其不意。]
例如,程越霖出其不意的表白。
葉妍初:[所以?]
阮芷音:[應該算是,追到手了。]
雖然表白的是他,但結果總是一樣的。說起來,兩人頂著已婚的身份談戀愛,彼此之間好像又多了層保障。
這種感覺,還挺……奇妙。
顧琳琅:[你這算什麼,難不成歪打正著換了個真命天子?葬禮時我就覺得程越霖不對勁,他不會是早有預謀吧?]
看到這條消息,阮芷音蹙下眉,陷入沉思。
換新郎的事,她都沒有準備,當然不可能是程越霖的預謀。
但之後的……
思忖間,浴室裡淅瀝的水聲停歇。
程越霖剛洗完澡出來,就看到阮芷音抬起頭,靜靜望著自己,若有所思的樣子。
“怎麼了?”
他抬起手,用厚實的毛巾擦了擦還有些湿潤的細碎短發,而後偏頭朝她望了過來。
阮芷音微頓,搖了搖頭:“沒事。”
不過是突然而起的猜測,要是現在問的話,倒顯得自己在懷疑他似的。
放下心思,她朝男人笑笑:“今天你去床上睡吧。”
他身材高大,窩在逼仄的沙發上,兩條長腿都伸不直,哪能睡得好覺。
程越霖眼睑微耷,瞥來視線:“你這是要跟我擠?”
雖然暗自飄然了一秒,但他不覺得阮芷音這話是什麼別有深意的邀請。
阮芷音抿下唇:“我睡沙發。”
話落,對上男人沉靜的眼眸,她忍不住解釋道:“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怕自己睡不沉,會吵到你。”
阮芷音覺淺,以前葉妍初周末總會去公寓找她住,一旦在睡夢中察覺身邊有人,她就會在半夜醒來。
她也曾看過心理醫生,對方說,可能是幼時被拐賣時形成的應激反應,以至於睡覺時也總會在潛意識裡繃起防備。
尤其在酒店這種不熟悉的環境。
在孤兒院時倒還好些,就算偶爾醒了,沒多久也會再睡過去。可後來回了阮家,即便是一個人睡,也常睜眼到天明。
阮芷音時常覺得,自己是個性格不夠完善的人。她自覺的一些缺陷,甚至連顧琳琅葉妍初都不知道。
想到這,她輕聲道:“對不起。”
她其實不太想展露自己和其他人不同的缺陷,卻也不想他誤會什麼。
程越霖起身走來,嘆息著揉了揉她的頭:“傻瓜,跟我道什麼歉?”
“沙發挺好,又不是沒睡過。我一個大男人,在哪兒睡都一樣。唔,你去臥室,早點睡,明天還要出島。”
言語間,是滿不在乎的態度。
阮芷音緩了口氣,頓了會兒,到底沒再爭,點了點頭朝臥室走去。
剛走兩步,她又突然轉過頭來,喊了一聲:“阿霖。”
“嗯?”
“晚安。”
程越霖笑了笑:“晚安。”
……
簡單的晚安,卻讓人心下熨帖。
阮芷音洗完澡躺上床,又望了眼房門的方向,而後才蓋上薄被,閉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不熟悉的環境,又經歷了激烈的情緒起伏。
這一晚,阮芷音又做了幼時常做的那個夢。
逼狹的後備箱,漆黑一片。她小小的身子擠在周遭的悶熱中,頭腦暈沉。
不知過了多久,又迷迷糊糊中被人抱起,交到了另一個人手中。
對方身上陌生的氣味,讓她下意識掙扎起來。可短短的胳膊根本沒什麼力氣,隻能被緊固在人懷裡。
那條陌生的山路讓她無端添了些恐懼,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麼,然後拽到了近處的一截樹幹。
聞到那股有些熟悉的松木味道,阮芷音緊蹙的眉心散開,漸漸放松下來,卻未松開那隻攥緊的手。
程越霖沉默垂下眼簾,瞥見被她緊抓著不放的手,無奈地笑了笑,另一隻手幫她擦去額間沁出的薄汗。
——
翌日,天色漸亮,陽光灑進房間。
柔軟的床榻上,女人還緊緊抱著男人的胳膊,兩人姿態親密地依偎在一起。
遠處的海岸邊飛來了兩隻海鷗,在湛藍的天空繞出了幾道螺旋的軌跡,停落在面海的露天陽臺欄杆上。幾陣叫聲後,又雙雙飛離了陽臺。
不過卻吵醒了阮芷音。
她揉了揉眼睛,睜開一個縫,又被窗外濃烈的陽光晃了晃神。
等到回過神來,才意識到什麼不對。
怔怔轉過頭,男人那張熟悉俊朗的側顏放大出現在眼前,眼睑闔起,眉間舒展,卸下了慣常的清冷姿態。
阮芷音不知道程越霖為什麼會出現在臥室的床上,可眼下的情形是,她自己居然緊緊抱著男人的胳膊。
一隻手還被對方壓著,她努力平復了下心情,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試圖抽回抱著他的手臂。
一下,兩下,三下。
就在快要告成之際,男人濃長的睫毛突然顫動了下,緊接著徐徐睜開漆黑深沉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