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阮芷音和程越霖一道出席嚴老太太的六十壽宴。
畢竟是正經場合,女人打扮起來又頗費時間。阮芷音從房間出來時,程越霖已經站在客廳等她。
聽到細碎的腳步聲響,他轉過身,漆黑的眸子亦迎了上來。
男人一席筆挺的深色西裝,搭配款式簡約的白色襯衣,領帶挺括,渾身的氣質矜貴而散漫。
西裝革履的精神打扮,連頭發絲兒都平添了幾分帥氣。
阮芷音忍不住多瞧了一眼,而後勾了勾嘴角。心想,自己這婚結的不算虧。隻要程越霖不說話,的確是賞心悅目。
男人的視線此刻也停留在她身上,眸中閃過抹不易察覺的驚豔。
他知道阮芷音是美的。
嵐中雖然是嵐橋最好的高中,卻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也不限制學生的裝扮,女生們不少都會化點淡妝。
唯獨阮芷音,總是簡單扎個馬尾,永遠的素面朝天。
可即便這樣,仍有不少男生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後來聽著女生們偶爾的議論,她又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鏡。
程越霖那會兒總是在她不注意時搶她的眼鏡,惹得她不厭其煩。
可他確實不喜歡她戴上眼鏡,縮起殼的模樣,她不該被一副眼鏡掩去神採。
盛裝打扮的阮芷音自然是美的,這身深藍的修身禮裙,襯得她膚白賽雪。柔順的發絲挽起在腦後,露出修長脖頸,鎖骨精致而迷人。
程越霖一時移不開眼,微頓片晌,朝她點頭道:“很不錯。”
阮芷音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程越霖這是在誇她今天的裝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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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沒想到,他居然也開始學會誇人了。不過,她樂於收下這句贊美。
於是朝他莞爾一笑:“謝謝,走吧。”
——
嚴家在嵐橋算是頗有底蘊的豪門,秦家旗鼓相當。
如今嚴家當家的是嚴老太太的大兒子嚴修德,今晚雖名為壽宴,但前來參宴的人,圖的還是生意場上的交際。
下車時,阮芷音挽上程越霖的臂彎,兩人親密的身影出現在宴會的那一刻,廳裡此起彼伏的交談聲登時散去幾分。
不少賓客的視線停留在兩人身上,暗中投去打量。
這樣的狀況,阮芷音並不意外。
她和秦玦的婚約慘淡收場,又轉身嫁給程越霖。這番出現,外人自然想要探究他們的夫妻關系究竟如何。
嚴明鋒放下手中的酒杯,迎了上來:“程總來了。”
嚴家人丁興旺,隻可惜小輩裡邊並沒有特別成器的。
嚴明鋒雖然是嚴修德的兒子,卻行事紈绔,生意上天賦不顯,整日都和不同的女明星傳緋聞,沒有一個能超過一個月。
不過他對程越霖倒是頗為客氣。
其實應該說,生意場上,沒有人真的敢對程越霖不客氣。畢竟過去幾年得罪過他的人,往往都惹上了更大的麻煩。
阮芷音剛回國時,就聽不少人提起過程越霖這些年的手段。眼光精準長遠,行事卻果決凌厲。霖恆發展得這麼快,是因為程越霖幾乎不給自己留後路。
也不難想通,當初羅灣項目爛尾,承接商紛紛拿著合同找上程越霖討債,彼時所面臨的境遇可想而知。
他一步步走到今天,本就沒有退路。
嚴家霖恆多有合作,嚴明鋒雖是嚴修德獨子,卻另有兩個虎視眈眈的堂弟,遂一直有意和程越霖攀關系。
為討嚴老太太歡心,嚴家這場宴會請來的人不少,又逐漸有不少人打著生意場的寒暄,上前程越霖交談。
阮芷音不便一直在旁,看了眼遊刃有餘的男人,開口道:“阿霖,我去找一下琳琅。”
這聲‘阿霖’是阮芷音最後的妥協。
‘老公’這種稱呼,她實在還無法自然地對著他叫出。
兩人在餐桌上掰扯了一通,程越霖執意覺得‘老公’更顯恩愛,但最後也勉勉強強地同意了她的叫法。
聽到她的話,程越霖看她一眼,點了點頭,又清聲交代到:“別亂跑,等到結束了,過來找我。”
這才松開攬在她腰間的手。
四周的人瞧見這一幕,心裡都不禁多了幾分思索。
程越霖以往出席這種場合,帶的都是助理白博。眼下不僅帶了他新婚的太太過來,言語間還頗為溫柔體貼。
雖然那場婚禮有些荒唐,但阮芷音成了程越霖的太太,也是不爭的事實。
原以為兩人的關系會冷冷淡淡,現在看來,卻是多了幾分親密。
嚴明鋒默默將這一幕收入眼中,在阮芷音離去後,向男人投去打趣的眼神:“沒想到,程總也開始憐香惜玉了。”
程越霖眉峰微凝,垂眸道:“當然,我們是夫妻。”
嚴明鋒讀出他眼中的警告,忙放下那點怠慢,恭維一句:“是是是,程總新婚燕爾,真是體貼太太。”
——
嚴老太太畢竟是上了年紀,待得久了,不免有些疲倦。等兒子嚴修德說完了幾句好聽的場面話,便回了房間休息。
阮芷音回國這幾月參加宴會,都是跟著秦母一道。
今天方蔚蘭沒有過來,不知是嚴家沒有邀請,還是秦母自己婉拒。
阮芷音覺得應該是後者,畢竟她在方才的禮單上看到了秦家的賀禮。
方蔚蘭最是顧及體面,風波還未散去。這樣的場合,她應當不會選擇過來。
以往總跟著方蔚蘭應付這些太太小姐的阿諛逢迎,阮芷音如今樂得輕松,也不想費心在掛著面具的交際中,隻跟顧琳琅一道在僻靜的二樓露天小花園說著話。
“程越霖倒是挺給你面子。”
顧琳琅指的是剛才那一幕。
阮芷音笑了下,隨意點頭:“大概也算是吧,反正各取所需,就是平常的脾氣臭了點。”
顧琳琅知道她和程越霖相處得還算不錯,搖頭道:“你們倆也算對冤家了,我倒是覺得,你現在放開了不少。”
自從阮芷音回了阮家,她就很少再見到對方如此輕松的神態。
阮芷音愣了愣:“是嗎?”
細細想來,這段時間和程越霖的相處,她確實在無形中放下了不少包袱。
對方總在小事上吹毛求疵,端著傲慢的姿態與她掰扯兩句,最後讓她維持不住心態,哭笑不得。
“你這麼久沒回國,大概還不知道程越霖在外人眼中的姿態。四年前我第一次見他時,他冷漠得沒有一點人氣。你妍初說的鬥雞模樣,我還真沒見到過。”
阮芷音微怔凝眉,似乎想象不到琳琅描述中,那個過分冷漠的程越霖,默然沉吟了幾秒。
兩人沒聊幾句,房緯銳突然走進了這處僻靜的露天陽臺。
對上阮芷音的視線後,他打了聲招呼:“芷音,好久不見。”
“嗯。”阮芷音點點頭,又見房緯銳望過來的眼神微頓,她含笑看向顧琳琅,“我去趟洗手間。”
言罷,起身離開這邊,重新走回了宴會廳。
而房緯銳望著對方的背影,想到剛剛發的消息,不免多了幾分愧意,但天平還是掙扎著傾向了另一邊。
——
阮芷音不知道房緯銳這會兒的心情,她隻是覺得對方是秦玦的好友,不想留下多談,以免惹得顧琳琅對方起爭執。
可讓阮芷音沒有想到,當她從洗手間出來時,竟然遇見了最不想見到的人。
一段時間不見,男人愈加消瘦,原本剪裁合體的西裝也顯得肥垮了幾分,凝望而來的雙眸黑的發沉,情緒疊湧。
思索間,她已經明白過來。
是房緯銳故意給秦玦放了消息,才讓原本沒有打算出席嚴家宴會的秦玦,臨時趕了過來。
對上阮芷音冷淡的目光,匆匆而來的秦玦像是有些錯然。
下一刻,薄唇微微抿直。
他前天才剛出院,原本並未打算來參加嚴家的宴會。
這段時間,對阮芷音的思念發芽生根,愈發濃烈。剛剛收到房緯銳的消息後,他終於忍不住心底蔓延的思念,獨自驅車趕了過來。
她不想給兩人見面的機會,而秦玦卻迫切需要一個和阮芷音解釋的機會。
想到這,他伸出手,攔住她的去路:“芷音,我們好好談一談。”
阮芷音不悅地皺眉,抬眸看向他,聲音冷凝:“是房緯銳告訴你,我來了嚴家的宴會?”
秦玦微頓:“你別怪他,我隻是找不到機會你解釋。”
他最近的狀態實在太差,房緯銳當然知道他是為了誰,才會出此下策。
秦玦心有感激,但到底不想連累好友顧琳琅吵架。
“呵,你想解釋什麼?”
阮芷音忍不住笑了,她從來都不覺得,選擇和秦玦的結束是因為什麼所謂的誤會。
“我……”秦玦欲言又止。
片晌,他對上阮芷音的目光,終於將話說出:“我菁菲沒有其他關系,現在沒有,從前也沒有。當初我們並沒有交往,那隻是因為……我家裡的爭執。”
言畢,他苦澀一笑,嗓音低啞:“芷音,我一直都愛你,可你太冷靜了。”
這些年,他總覺得阮芷音和自己之間其實還隔了些什麼。
雖然談了快三年的戀愛,但這期間兩人學業忙碌,創業期間他更是忙得幾乎睡不足一個好覺,整日飛來飛去。
他們都是目標堅定,不會因為沉溺感情停下其餘腳步的人。
對於秦玦來說,阮芷音不止是戀人,也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他們日常的交流多是工作,但每次慶功後,他也會制造些溫柔的浪漫。
阮芷音默默陪著他,讓他覺得總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等兩人空下來後,再好好解決其他的事情。
她總有對放下所有包袱的一天。
秦玦認為兩人的問題隻是那些完全可以解決的爭執,然而,現在她卻轉身決絕地離開了自己。
現在的她,在意的是什麼呢?
這個問題,秦玦想了許久,似乎有了答案。
阮芷音從不提他林菁菲的過去,他也不願承認年少時可笑的心態,卻不想這會成為他們之間始終存在的隔閡。
至少,在秦玦單方面看來。
終於把話說出,秦玦的目光緊鎖在她姣好的容顏,望著她的神情。
可秦玦沒有想到,當他說出這些話時,阮芷音隻是面無表情的抬眸,語氣依舊的平淡:“所以呢?”
第25章
秦玦微頓,緩了下聲音:“芷音,我知道,我放不下驕傲,所以不願意讓你知道我那時彷徨幼稚的想法。”
“我真的很後悔,以後再也不會了。無論你需要什麼,我都會竭盡所有幫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他眼眶發紅,雙手緊緊握住阮芷音的手臂。期許的眼神望著她,小心翼翼地等待著她的宣判。
阮芷音對上他這副神態,搖頭冷笑:“後悔?秦玦,你的後悔是來源於我的離開,希望我繼續安靜地陪在你身邊,而不是真的覺得你有多大的錯。”
“你對我厭惡林家人的態度一點都不知道嗎?不是的,你隻是覺得任何事都能兩全其美。”
“你覺得我有你給的T&D股份,又要嫁給你,所以沒必要再去摻和阮氏的事,你可以同時成全自己的感情和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