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但你早就用盡了機會。你以為自己愛我,但遠比你自我感動的深情少得多。說白了,你的做法隻體現出你埋在骨子裡的自私和卑劣。”
“或許,你覺得你的幫助是施舍?可我的生命和人生都是自己的,不是附屬於你的。你無權幹涉我的任何決定,更沒資格替我放棄什麼。”
“我不可能跟你重新開始,我們兩個已經沒有任何可能。秦玦,收起你所謂的深情和狼狽,我不需要,也不想看。”
其實,從秦母屢屢暗示她不必太過拼命,安心當好秦玦的妻子時她就應該明白,即便沒有林家人,自己和秦玦也走不到最後。
她和秦玦的問題從來都不是林菁菲,而是他的優柔寡斷和隻想成全自己立場的自私。不過秦玦說她在這段感情中太過冷靜,倒也不算錯。
她可以因為知道他和林菁菲交往就放棄婚約出國,後來的交往中,她的付出也並不是因為愛這個男人愛到昏頭,而是因為她原本就是一個願意在任何事情上付出努力,達成期望結果的人。
本質上,她也有自己的自私,因為她不願在任何人面前全身心的交付自己,時刻保持著那份冷靜。
她付出過努力,給過秦玦機會。對於結束這段感情的決定,沒有任何遺憾。而秦玦單方面的後悔,她沒有義務成全。
——秦玦,收起你所謂的深情和狼狽,我不需要,也不想看。
這句話像是轟然而來的巨石,砸碎了秦玦心底僅存的希冀,她是真的想要舍棄他。
苦澀洶湧的情緒瘋狂叫囂著,他想去反駁阮芷音的話,告訴她並不是這樣的,自己是真的愛她。
可心裡所有的反駁,在對上她冷漠的眼神時,都瞬間變得蒼白而無力。
秦玦雙眼猩紅,繃緊了牙關,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一絲情緒波動,卻徒勞無獲。
心裡升起無邊的頹喪,像是墜入了漆黑的深海,令人窒息的海水裹挾著他,對周遭的一切都失去的感知。
凌厲的拳風襲來,尚未來得及反應,秦玦就已身形踉跄地被人撂倒在地,薄削的嘴角滲出抹血跡。
程越霖慢條斯理地理了下袖口,伸手拉過阮芷音,神情是結了冰的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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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半倒在地的人,語含譏諷:“秦玦,想當小三撬別人牆角也得考慮清楚。再讓我發現一次,我不介意幫秦志澤好好出些主意。”
“小三?”秦玦緩緩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蹙眉回視,“程越霖,你才是遲到的那一個。”
氣氛陷入無聲的僵持。
阮芷音指尖微蜷,看到程越霖過來,她其實在心裡松了口氣。
可見秦玦居然還不依不饒地想要激怒程越霖,她連忙拉住男人胳膊,低聲道:“我們走吧,別理他。”
外面的宴會還在進行,這幅情形鬧大了,可就不好收場了。
至於程越霖剛才的話,阮芷音不希望因為自己給他帶去不必要的麻煩,也不想秦玦的破事給他帶去更多非議。
話落,見男人隻是淡淡看她一眼,腳步紋絲不動。
阮芷音嘆了口氣,又道:“阿霖,我知道你架打得厲害,但要是傷到手,還得送你去醫院,沒有必要。”
他如果覺得自己和秦玦在這碰到傷了他的顏面,自己現在這話夠給他面子了吧。
程越霖的情緒像是被她的話牽動,挑了挑眉,深邃似譚的眸子望來,總算輕笑著點了點頭,伸手攬過了她。
兩人緊接著轉身離去。
唯有秦玦身影落寞地站在原地,寂靜的走廊徹底沒了聲響。
走廊盡頭的洗手間門口,有個人小心謹慎地探出了頭,正是躲在男廁所許久的汪鑫。
他才剛上完廁所,現在卻被這場狗血大戲憋得又想回去蹲個坑,掏出手機跟別人分享下剛剛聽到的一切。
不過考慮到程越霖太不好惹,汪鑫還是輕咳一聲,慢慢走了出來。
路過秦玦時,他喟嘆一聲,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秦少爺,聽我句勸。這失戀呢,也不是什麼大事。但你要是跑去當小三,那可就是人品有問題了,何況阮芷音她還瞧不上你。”
“程越霖現在是她老公,你這連前夫都沒當過的,糾纏人家算什麼事兒啊?”
秦玦:“……”
——
程越霖和阮芷音從嚴家的宴會出來,坐上了候在門口的賓利。
有了秦玦這個插曲,兩人自然不好再待下去了。
阮芷音給顧琳琅發了個消息,就跟著程越霖一道告辭離去。
寬闊的車廂滿是謐靜。
程越霖調了調座位,闔目躺在後座,面色平淡,骨節分明的手自然搭在胸前。
他從上車後便沒有說話。
車窗外,夜燈的霓虹光影在他俊朗的輪廓掠過,阮芷音側頭看他,能聞到男人身上微甜的淡淡酒氣。
她想到程越霖剛才在一群人中遊刃有餘,自如地應對著周圍的聚談,和自己印象中的他完全不一樣。
顧琳琅也說,她眼中的程越霖,並不能和阮芷音的描述中那個恣意瀟灑的少年重合。
摸不準男人現在的心情,思慮片刻,阮芷音自顧自地開了口——
“你說我眼光不好,其實也沒說錯。”
男人掀了掀眼皮,眼神散漫地瞧了她一眼,似是對她後面的話勉強勾起了點興趣。
車子駛過商業區,阮芷音凝視著車窗外燈紅酒綠的熱鬧夜景,回想起自己在美國過的第一個聖誕節。
高中時,秦玦幫了她不少,她確實對秦玦有過少女的心動。
但當她得知秦玦和林菁菲在一起的時候,也是真的放下了秦玦。
後來秦玦到了美國。
他追求她的那一年中,周圍人都說她兩點一線的生活太枯燥,勸她嘗試戀愛,但阮芷音並沒有想過接受秦玦。
直到收到院長的那塊玉佛。
院長媽媽是上了年紀的人,在某些事上還是有些迷信。
她覺得戴玉能夠避災,所以即使積蓄不多,也給孤兒院的孩子們每人戴上了一塊玉。
女孩的是玉佛,男孩的是觀音。種水不算好,卻是她的拳拳心意。
平安夜前夕,她接到了爺爺的電話。
爺爺告訴她,院長去世了。
自從她回了阮家,陳院長雖然沒拒絕她執意給孤兒院的資助,卻也嚴肅地勸說她,不要再回去。
離開了孤兒院,就要過上新的生活。
上了年紀的人,總有一天會離開,人總會不停的面對分別。
阮芷音這麼安慰自己,卻還是因為院長的離開哀慟,隻是她並未表現出來。
聖誕節那天,導師讓她去家裡吃飯。
回宿舍的路上,家家戶戶亮著燈慶祝節日,她卻覺得眼前的場景,漸漸將她和從前的那個自己割裂開來。
恍惚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歸屬感。
沒過多久,她就收到了院長媽媽寄來的玉佛,而包裹的寄出時間,是院長去世前的一個月。
孤兒院的人告訴她,有個男孩打電話過去問了院長玉佛的事,後來還託人把院長送去了醫院。
院長走得很安詳,沒有什麼遺憾。
玉佛的事阮芷音隻跟秦玦提起過,他曾因此送過自己一塊十分相似的玉佛。
秦玦再去找她的時候,是元旦那天。阮芷音謝過他玉佛的事,又在那一刻,接受了秦玦的表白。
車子路過擁堵的十字路口,幾道響亮的鳴笛聲驟然傳來。
阮芷音嘆口氣,從思緒中回神。
她纖柔細膩的手輕託著腮,轉頭笑了笑:“程越霖,你知道我小時候住在孤兒院吧。”
“嗯。”男人視線瞥來。
“我們的院長人很好,她去世之前,秦玦託院長給我寄了份禮物,那會兒我覺得,這份心意很珍貴。”
所以終究被觸動,接受了秦玦。
阮芷音覺得,願意費盡心思對她好的人,她也想回應對方。
然而現在看來,確實——
“可能,真的是眼光不好。”
“是什麼禮物?”
程越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阮芷音淡淡斂眸:“一塊玉佛。”
男人陷入緘默,像是有些疲憊,那隻淨白的手掌緩緩遮住了眼睛。
停了好一會兒。
“如果沒有那個玉佛,你不會跟秦玦在一起?”
阮芷音愣怔一瞬,沉吟幾秒,輕笑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但……確實是這件事讓我下定了決心。”
沒有玉佛的事,或許也會有其他的事。那時秦玦費盡心思追她,用她那位華裔室友的話來說就是,那些浪漫滿足了很多女人的幻想。
而且,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
見男人又開始沉默不語,阮芷音秀眉微蹙,關切道:“你怎麼了?身體難受?”
他剛剛應該喝了不少的酒。
“有點吧。”程越霖放下覆在額間的手掌,眼睑微耷,“不過,現在沒事了。”
片晌,阮芷音聽到他散漫的哂笑。
“阮嚶嚶,我說錯了。”程越霖側身看她,微翹的桃花眼似醉非醉,含著笑意,“你的眼光,其實很不錯,所以不必——”
“妄自菲薄。”
第26章
阮芷音不明白程越霖為什麼突然誇她,想了想,許是因為見自己心情不太好,所以才試圖‘安慰’。
隻是被他安慰,也真是少見。
對上他散漫含笑的眼神,阮芷音啼笑皆非,笑著點了點頭,回了句:“承你吉言,希望以後我的眼光能好一點。”
緩了片晌,她又想到剛剛的一幕,凝眉道:“好像每次我碰到秦玦,你都來的很快。”
男人淡淡瞥她一眼,語調雲淡風輕,“是麼?”
而後意有所指地道了句:“總得看的緊些,才不會誤入歧途。”
阮芷音微哽,覺得他是在暗喻自己今天又被秦玦纏上,不如他在這種場合中‘以身作則’的表現。
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你放心,隻要沒有離婚,我也不會讓你丟臉面的。”
秦玦會出現,她也沒有想到。
不過今天過後,想必他也該死心了。
車子穩穩停在別墅門口。
兩人開門下車。
程越霖的腳步不疾不徐,走在前面。
緩緩摁開別墅的指紋鎖後,他身形略頓,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