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確嚇了一跳,等看過阮喻從洗手間出來的反應,她和阮成儒就知道自己想岔了。
阮喻苦著臉嘟囔:“那爸怎麼還找他喝酒呢?”
曲蘭瞥瞥她,理著被單說:“還擔心喝兩口酒能把你倆的事攪黃?除非他在底下耍酒瘋,要不能怎麼呢。”
“耍酒瘋當然不可……”
她說到一半頓住,突然覺得哪裡不對。
傍晚那警察提了茬什麼來著?她當時的注意力被案子吸引,似乎忽略了什麼關鍵的信息。
她望著頂燈開始回想,慢慢睜大了眼睛。
錦江城十幾戶302的門是許淮頌敲開的?那個深夜擾民,造成群眾恐慌的醉漢,竟然是許淮頌?
這人的酒品怎麼這樣?
阮喻驚疑不定,半晌後抽了口冷氣,急急跑出去,剛過拐角就跟什麼人撞了個滿懷。
許淮頌愣了愣,扶住她肩:“怎麼了?”
阮喻把手摸上他臉:“你沒醉?”
“沒有。”他好笑地說,“我又不是不會喝酒。”
“你會喝,也會耍酒瘋啊!”她說到這裡眉頭一皺,“哎這事還怪丟臉的,我竟然到現在才知道,也沒跟左鄰右舍道個歉……”
許淮頌一噎。
阮喻再次摸上他臉:“真沒事?”
Advertisement
他嘆口氣:“沒有,沒給你丟臉。”
“喝了多少?”
“就你倒的那半杯不到。”
“那麼點喝了這麼久?”
他笑起來:“因為其他時間都在喝雞湯。”
“我爸今天還殺雞了?怎麼沒端出來給我喝呢。”
許淮頌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那是給我開的小灶。”
*
兩人在郊區阮家宿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許淮頌飛美國處理工作,阮喻去了寰視。
電影劇本立項、備案正式通過,遊走在危險邊緣試探的片名也幸運過審。岑榮慎大手一揮,說趕在年前拍攝,定公歷年最後一天開機,第一場戲到蘇市一中取景,圖個年節好彩頭,就拍元旦跨年煙火那一幕。
三十一號清早,寰視來了車接阮喻去參加開機儀式,一上午拜天拜地結束,吃過午飯後,劇組人員前往蘇市。
阮喻忙得昏頭,上車後才有空看手機,正想問問許淮頌睡了沒,就看到他四個鍾頭前發來的消息:「昨晚沒怎麼睡,早點休息了,定了十二個小時後的鬧鍾,會陪你跨年的。」
四個鍾頭前舊金山還不到晚上七點。這個點睡覺,簡直破了許淮頌的天荒。
但他好歹還記著跨年這件事,阮喻也就沒大在意,想他大概睡熟了,於是沒回復這條消息,在車後座無趣地閉目養神,剛要沉沉睡去,包裡的手機卻震動起來。
她低頭一看,發現來電顯示聯系人“周俊”,一個激靈驚起。
接通後,那頭傳來一個略微有點沙啞的聲音:“阮喻嗎?我是周俊。”
阮喻愣了愣:“你能用自己手機打電話了嗎?”
“嗯,我今天……出來了。”
她一瞬啞聲,鼻端一陣酸楚,過了會兒說:“太好了。”
阮喻說完一時沒了下文,那頭周俊笑了笑,也沉默下來。
半天後,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案子破……”
“對不……”
後面那句是周俊。
他的聲音聽上去非常疲憊,默了默說:“你先說吧。”
“我是想問,案子破了嗎?”
“破了,不然我還得再等一陣子。”
阮喻也就沒有刨根究底問明真兇,戳他傷處。案子能在這個節骨眼水落石出,多半就跟冬至那個發現有關了。
她心底一時感慨萬千,過了會兒,聽見周俊說:“之前的事,一直沒機會親口跟你說對不起。”
“沒關系的,你先休息一陣,等淮頌從美國回來,我們一起吃個飯聊聊。”
“他在美國嗎?”
“對。”
“我剛才打他美國號碼,轉接到了留言信箱,還以為他在國內。”
阮喻愣了愣:“可能是手機沒電了吧,他在睡覺。”
“那我晚點再聯系他。”
“好。”
兩人的對話蒼白又貧乏。半年時間,好像什麼都變了。
第三次陷入沉默的時候,周俊主動掛了電話。阮喻在把手機放回包裡前,想起了他剛才的話。
美國為保護用戶隱私,不會提示對方究竟是為什麼接不到電話,統一轉接到留言信箱。手機沒電當然是一種可能,但不在服務區或者沒聽到也未必。
畢竟許淮頌那麼細心的人,沒道理定鬧鍾的時候不檢查電量。
疑惑和不安衝淡了剛才面對周俊時的百感交集,阮喻拿起手機,撥了個跨洋電話。
那頭傳來了事先錄好的人聲:“This is Hanson,I'm currently not available,please leave me a message,I will call you back as soon as I can.”
第67章 結局·下
中斷電話,阮喻皺了皺眉,打開許淮頌的微信對話框,來回滑了幾下,然後放下了手機,過了一會兒,又重新拿起來。
到底是單純沒電,還是別的原因?
許淮頌是有過勞史的人,這次到美國的前幾天多半就因為時差沒休息好,昨晚通了一夜宵,今天又接連忙了一天庭審,身體會不會出了什麼岔子?
要不哪能六點多就睡下呢。
她越想越慌,眼底漸漸露出焦色。
車裡其他幾名編劇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阮喻搖搖頭示意沒有,垂下眼卻生出一種無力感。
她離許淮頌那麼遠,又不認識他身邊的朋友,怎樣才能確認他的平安。
她捏著手機反復翻看,指尖忽然在呂勝藍的微信對話框上頓住。
強烈的不安讓她失去了躊躇的餘裕,她摁亮光標,打出一行字:「呂小姐,深夜冒昧打擾,我聯系不上淮頌,有點擔心他。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幫我問問他的室友,他身體狀況還好嗎?」
車窗外的路景急速倒退著,阮喻按下了發送鍵。
但呂勝藍估計一般不用微信,所以一時沒有回復。
車子下了高速,駛入蘇市境內。一直開到一中校門口,阮喻才收到她的消息:「稍等,我聯系看看。」
她輕輕籲出一口氣,下了車,一眼看見許懷詩站在校門口衝她揮手:“姐姐!”
阮喻愣了愣,跟幾個編劇打了聲招呼,然後上前去:“大冷天的,你怎麼在這兒?”
“等你呀!”說著往她身後看看,“演員們沒跟你一起?”
她無奈一笑:“演員們要晚上才到,要不你繼續等?”
許懷詩一把挽上她胳膊:“不了,跟著你,才不怕見不著大明星們呢。”
阮喻覷她一眼,一隻手被她挽住,另一隻手拿出手機翻看。
“看什麼呢姐姐?”
“聯系不上你哥,不太放心。”
“嗯?什麼時候開始聯系不上的?”
“大概一多小時前,有人打他電話轉接了留言信箱。”
“咦,可我兩個鍾頭前還跟他打過電話呢。”
阮喻一愣,那應該是周俊聯系許淮頌不久之前。
她問:“他人沒事?”
許懷詩低低哼一聲:“沒事啊,就是聽起來很困,被我吵醒了,脾氣特別大,說他手機快沒電了,叫我快掛。”
阮喻松了口氣。
還真是睡著睡著沒電了,她這關心則亂的,都腦補了些什麼?居然還聯系了呂勝藍。
她正打算發個消息,叫她不用聯系了,就看她發來消息:「問過了,他室友說他在房間睡覺,要幫你叫醒他嗎?」
阮喻趕緊回:「不用了,讓他好好睡吧,麻煩你了。」
心裡的石頭落了地,她一下輕松起來,轉頭看向許懷詩及膝的校服裙,問:“穿這麼點不冷啊?”
“這不是劇組要來取景,實拍學校的元旦煙火會嘛,我們下午都沒課了,我和班上同學一起報名了晚上的群演,當然要穿得好看點了。”
“上千人的操場,又是大半夜的,煙花一炸一團亂,誰還認得出誰?”
“那姐姐你八年前為什麼要在煙火會上穿短裙呢?”
阮喻一噎。這就是感情史每個細節都公之於眾的悲哀。
她嘆口氣:“早知道就算我裹成熊,你哥也會喜歡我,我才不傻兮兮捱凍呢。”
兩人一路聊一路往裡走。
許懷詩興致勃勃地說:“姐姐,你現在就要去操場了嗎?”
阮喻點點頭。
“那不是一直要凍到晚上嗎?我哥可得心疼壞了。”
“工作嘛,我貼了暖寶寶,沒事的。”
“演員都沒到,現在工作人員還在搭場子,你去了也是幹坐著,不如跟我去逛逛,晚上我叫幾個同學一起過節,請你吃燒烤!”
阮喻搖搖頭:“你跟同學去就好了。我們導演是業界有名的兇神惡煞,第一天就跟他請假,不太好。”
許懷詩滿臉失落:“可是我都跟大家誇了海口,說劇組裡有我準嫂嫂了……”
她被“準嫂嫂”三個字喊出一種責任感與使命感來,默了默說:“那我問問吧。”
阮喻轉頭給導演打了個電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全部意圖,就聽那頭男聲笑著說:“哎,你這麼早就來了啊,可能是我忘了通知,你晚上十點前到就行了。”
她一噎:“那我現在……”
“這麼冷就別來操場捱凍了,等演員們來了通知你。”
阮喻掛斷電話,看許懷詩一臉期待:“怎麼樣,導演好不好說話?”
她愣愣點點頭。
什麼金牌導演,什麼兇神惡煞,明明溫柔得像她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