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月在河面上落下倒影。
我氣勢洶洶地走近。
剛撸起袖子往前,就被一面看不見的結界擋了回去。
我被撞了個懵。
他什麼時候恢復靈力了?
月華照在河邊的石頭上,泛出異常的光。
不,這是不需要靈力的陣法。
我氣笑了,平時半S不活的,偏偏還能在這個時候動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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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野!」
聽到聲音,他一愣,隨後緩慢地轉過頭來:
「姐姐?」
我還未來得及破口大罵,目光一凝。
他臉白如雪,嘴唇沒有絲毫血色。
眼裡的精神氣幾乎就靠那一絲眷念撐著。
不由讓人疑惑,他全身的血都去哪裡了?
明明是生機勃勃的夏夜,四周卻似S了一般安靜。
唯有幾不可聞的滴答聲。
下一瞬,我幾乎咬碎了牙。
河岸邊,剛恢復的青草葉上,全是血!
暗紅的血像細線一般,以極快的速度從凌野的手腕處洶湧流出。
我怒喝:「你瘋了!你在幹什麼!」
我用盡全力捶打那結界,卻紋絲不動。
「我沒日沒夜想要讓你恢復,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失去龍骨和龍心並不會讓強大的玄龍S亡,但流血會。
他就這麼看著我,眼裡是無盡的溫柔。
對自己下手卻兇狠無比,手腕上的傷幾乎見骨。
他喚我:
「宿泱。
「你累了,我也累了。」
我氣得紅了眼:
「所以呢?」
我大聲重復:
「所以呢!?」
他的眼角又染上那麼紅,唇角不住地顫抖。
仿佛說出接下來的話比剖了他的心更痛苦。
他的聲音幾不可聞:
「我要走了,放過我吧。
「也放過你自己。」
14
我被衝昏了腦,口不擇言:
「你以為你多偉大?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
「你他娘的就是個孬種。
「凌野,我告訴你,要知道有一天會是這個局面,我真後悔救你!」
悲愴溢滿他的眼。
他就這麼一眼不眨地看著我在結界外發瘋。
那些難聽的話在他聽來是臨行前的句句情意。
生機一點點流逝。
他幾乎說不出一句話。
反派沒有黑化,但同樣得不到救贖。
我渾身血液都在翻滾叫囂,不斷衝擊我的心髒。
鋪天蓋地的心痛傳來。
我甚至分不清這是我的反應,還是宿泱的。
電光石火間,一個念頭蹿了出來。
動作過後,凌野不再平靜。
那張沒有生機的臉頓時出現了極致的慌亂。
「住手!不要!」
同樣暗紅的血從我手腕處迸發。
為了加快速度,我甚至多劃了幾個口。
劇痛從手臂傳來,我卻朝他勾起笑:
「誰還不會S?」
凌野的臉色因為急切竟有了一絲血色。
他拼命朝我這邊夠,身體失衡從輪椅上跌落。
顧不得其他,他手腳並用朝我爬過來,聲音哀切:
「宿泱,不要這樣!我求求你!」
他的衣服沾滿泥巴和血漬,伸長手艱難地觸碰我的衣角。
他求我:「我錯了!我錯了!你快包上。」
我注視著他,下一瞬卻退卻一步,避開他央求的手。
他設的法陣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我揚手拋下的結界。
凌野瞬間驚惶失措,猩紅著眼拼命敲打,一如方才的我。
我在他面前豎起手臂,鮮紅的血像扎在他心口的刀。
他幾乎絕望,不住地哀求我。
我神色不變,居高臨下:
「你在我S後自己過了那麼多年,應該深知孤獨的痛苦。
「我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卻想要我也來嘗嘗那種苦嗎?」
我每說一句,他的脊梁就被壓垮一寸。
我的心髒跟著一起收縮,他吃的苦遠比我要多,現在我也是加害者之一了。
我不禁也紅了眼:
「不許丟下我。」
凌野流了滿臉的淚。
就算是被戰神牧馳虐打,他也不曾如此狼狽。
他緊緊握著掌心,終於放棄一般顫抖著吸一口氣。
抬起頭,那雙漂亮的眼睛有了神採。
他脫下自己的外衣,顫著手把衣服結實包在自己傷口上。
白色的外衣很快被染紅,血卻很快被止住了。
他哽著聲音,哀切地舉起那隻手看向我:
「不走了,我不走了,姐姐。」
把手舉得更高:
「你看,我包好了,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會了。」
我重復道:
「再也不會了?」
凌野重重點頭:
「再也不會了。」
他從來不說謊。
我閉了閉眼,把結界撤了。
下一刻,凌野拽著我的衣袖把我扯下身。
神色萬分著急地用幹淨的布料幫我包扎。
他臉上的淚痕仍清晰可見。
看見深入骨的傷口,他顫了聲音:
「何至於此啊,姐姐,何至於此?
「我隻是你撿回來的東西,不值得……」
我抬手一抹他的淚痕,搖搖頭:
「值得。
「你於我而言,重要至極。」
他眸中金色一閃,瞳孔泛著罕見的光。
他緩緩靠近,仰頭閉眼親在我唇邊,虔誠道:
「你是我唯一的神。」
15
觸感像被花瓣輕掃。
我甚至來不及躲閃。
這吻純潔虔誠得很,身體也沒有排斥。
我就當是被小孩親了一口,於是揉揉他的頭發。
反倒是他,失血那麼多,臉色還能這般紅,我不禁感嘆,果然是天生靈物。
冷靜下來,不由有些後悔沒有告訴他事情的進展。
凌野還低著頭十分緊張地看我的手。
我猶豫一下,還是託起他的下巴:
「你……」
話音未落,腳下的土地突然傳來巨大的震動。
蒼老的低吼響起:
「何人擾我清靜?」
這老不S終於出來了!
不管是戰神攻上門還是清蘅山被燒,它都睡得跟S了一樣。
這下想必是玄龍的血味喚醒了它。
我用完好的一隻手拍向地面,五指成爪抓離地面:
「起!」
一棵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槐精拔地而起。
糾纏交錯的樹藤緩緩纏繞,圍著樹幹勒成人形。
「時也命也,我本不問世事,奈何還是被你驚醒。」
在宿泱還未擔事時,這老槐精也稱得上是個前山神,兩人也算是老相識。
他捋著長至地面的胡須,厚重地看我一眼:
「我當年一眼就看出來你是個能折騰的主。」
我用了點靈力把凌野抱起來,走至老槐精面前:
「老頭,既然醒了就幹活吧。」
凌野摟著我脖子的手緊了緊:
「姐姐?」
我側下頭輕聲說:
「清蘅山上有一老槐精,九州之事無一不曉。
「我先前並沒有把握能找到他,也不確定他是否知道恢復之法,所以不敢輕易告訴你。」
話音一轉,涼涼說道:
「哪承想你這般剛烈,寧願S也不待在我身邊,陰差陽錯把他引了出來。」
凌野滿臉通紅,也不敢辯駁:
「我知道錯了……」
那老槐精像看不下去,不耐地擺手:
「酸掉牙了,撞上你個冤孽算我倒霉。
「我確實知道幫玄龍恢復龍骨之法,但這原材料還得你們自己尋來。」
我望向他:
「你要什麼?」
他沉吟一聲,緩緩說道:
「兇獸饕餮之骨。」
16
不錯,這饕餮正是當初一掌把神女青瑤打成重傷的兇獸。
沒想到這配角還有點用。
事不宜遲,我把清蘅山打點好,就立即出發。
原本想趁著夜深人靜悄悄走的。
但不出所料,坐在輪椅上的凌野端端正正地堵在我房門口。
我再次拿出必S技,輕撫他的臉:
「乖,聽話,我快去快回。」
但凌野明白,上古兇獸饕餮,連戰神牧馳都沒能SS他,我幾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靠在我的手上,毫不動搖:
「我跟你一起去。」
我還未搖頭,他搶先一步:
「我知道我什麼忙都幫不上,但能別留我一人無窮無盡地等嗎?」
他的眼神沒有任何的攻擊性,和每次看著我出門一樣,隻有孤獨和無措。
「如果你出了什麼事,而我隻能在那間小屋裡日日夜夜地等遲來的消息,那不如S了我。」
剛被我施展過的苦肉計被他用得信手拈來。
而我被這落魄的少年套得SS的,隻能說:
「又說什麼傻話。」
察覺我的松動,他再接再厲:
「我好歹還會些不用法力的陣法和符咒,你也見過的,我不會連累你的。」
我輕呼一口氣,凌野發出最後一擊:
「姐姐,求求你。」
他緊緊牽著我,為了熟練推輪椅手上磨出了繭子。
我最後隻說:
「你現在身體弱得很。」
凌野失落地低下頭。
我繼續說:
「所以一路上不要逞強。」
一瞬間,他的眼裡亮起了光。
下一刻,少年執起我的手,再次落下虔誠一吻。
我一邊嫌棄一邊順著他,整天親親親還當自己是小孩啊。
17
戰神牧馳S不S饕餮,隻好將他封印在窮桑山下。
饕餮戾氣極重,當年它的血流經之地寸草不生。
剛踏入窮桑山,饕餮暴躁的咆哮隔空襲來。
這兇獸聽起來並非半S不活的模樣。
凌野握了握我垂在身側的手,掐掉了我想讓他等著的念頭。
迎著灼膚的高溫,我們終於來到法陣的中心。
原來那咆哮已是饕餮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它巨大的四肢和頭顱被無數金線釘在原地,褐紅的鮮血源源不斷哺育著它身下的法陣。
法陣S不S它,卻能耗S它。
光想想我都知道它有多冤。
獸在家中坐,神女從天上來。
為自保一爪子把金貴的神女打成重傷,結果半S不活被壓在此處。
我頂著它憤怒怒吼上前:
「饕餮,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它往空中嗅了嗅,更加怒不可遏:
「你是神界中人!我要把你們全S了!」
我抬手擋下罡風,把凌野罩進保護圈內。
朗聲道:
「我能幫你恢復傷勢,助你破陣,還你自由。」
那邪風戛然而止,血紅的大瞳緊緊盯著我:
「你想要什麼?」
我抬眸對上它的眼睛:
「一根饕餮骨。」
話音未落,饕餮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爾等鼠輩,竟敢肖想我的骨頭!」
我不動聲色:
「你有什麼條件,盡管開來。」
紅瞳輕輕一轉,它似乎有了主意:
「你過來,我且告訴你。」
雖不知它想做什麼,這無疑是個陷阱。
兩廂對峙間落針可聞。
我盤算一番,確實沒有神女心狠,做不出生剖饕餮骨這般事跡。
凌野止住我上前的步伐:
「姐姐,我去。」
饕餮不屑冷哼:
「這般膽量,還敢來取我骨頭?」
我拍拍凌野的手,隨後一步步朝饕餮走去。
按理說它法力全被封,動彈不得,不足為懼。
我踱至它跟前,這距離它碰不到我,抬頭看著它:
「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