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笑聲響起,巨大的頭顱靠近:
「我想說,」
突然,勁風不知從何而起,一條粗壯的東西猛地捆住我全身。
眨眼間把我拉至它的頭顱前。
是它的尾巴!
那驚悚的血盆大口急速襲來,它想吃了我!
「我想說,吃了你這神界中人,我一樣可以恢復破陣,哈哈哈哈!」
我感覺我的身體即將被那尖齒碾碎,倉皇間隻聽見凌野著急的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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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18
血腥的尖齒堪堪停在我的眼前。
饕餮的頭顱像被一陣巨力狠狠勒住,半寸不得進。
我詫異回頭。
凌野就在不遠處,十指纏繞紅色血線,血線的另一端緊緊牽制著饕餮。
這血線分明是從他尚未愈合的傷口扯出來的。
他急喘一聲,看著我:
「我說過,我不會拖累你的。」
一剎那,我的心髒像被一記悶錘擊中。
我抬手揚起了風,巨大的旋風把饕餮狠狠砸回原地。
原本我是想等饕餮靠近時對準它的眼睛弱點擊退它的,誰知讓小孩擔心了。
血線回到凌野身體裡,他的臉色蒼白如血。
我嘆一聲,掌心蘊含著靈力給他療傷,一邊哄他:
「好好好,我們阿野最厲害了。」
他的臉霎時通紅,咬著唇低下頭。
饕餮似乎看不得這般場景,森森利齒幾乎要咬碎:
「濫S嗜血是你們!貪得無厭也是你們!
「你們不得好S!」
說到底它還是把我們和戰神神女歸為一路貨色。
我一邊垂眸給凌野療傷一邊想法子。
卻聽見饕餮驚天痛呼。
數以百計以生靈為食的妖獸一擁而上團團圍住了饕餮,一口一口撕下它的皮肉。
這些妖獸在暗處虎視眈眈已久,迫於饕餮的威壓無法靠近。
彼時饕餮被我封鎖,那群妖獸瞅準時機瘋狂撕咬。
饕餮無能咆哮,周身鮮血淋漓。
這些妖獸以吞噬生靈血肉存活,激起我一些不太好的回憶。
凌野握住我的手,小聲說:
「救他嗎?」
我並不多猶豫:
「嗯。」
五指成爪,純白的靈力匯聚於掌心。
刺眼的光瞬間吸引妖獸的目光。
那是山神無瑕的靈力。
它們紛紛扭轉目標,張著醜惡的臉就齊齊撲上來。
蜂擁的一瞬間,我一張手掌,靈力暴漲如利刃般掃射出去。
所及之處利落地貫穿妖獸的身體。
我微閉了閉眼,身體傳來異樣感覺,大量靈力的流轉並不暢通,像是被什麼壓制住一般。
先前也有這般問題,但事情雜多焦頭爛額,並未顧及。
未等我呼出一口氣,饕餮倒在地上神色復雜地望過來:
「假仁假義,你們……」
不想與它糾纏,我利落地清理所有妖獸,冷聲道:
「你與戰神神女結下的S身之仇,我們也有。」
它不會輕易相信:「什麼?」
未等我回答,凌野扯開上衣,露出傷口猙獰的胸膛:
「他們挖走了我的心髒。」
那傷口像針般刺痛我的眼,我下意識躲開眼神。
饕餮半信半疑:
「聽聞有玄龍S上九重天直取那賤人性命,卻被抽骨剜心,S無葬身之地。」
凌野眸中金色瞳孔一閃而過:
「是我,幸運的是我的……姐姐救了我。」
他牽起我微蜷的手輕輕摩挲,繼續說:
「抽骨剐心不假,所以才想要你的幫助。」
饕餮不屑一顧:
「與我何幹?」
我知道它想要什麼,沉聲道:
「借你之骨,我們就能S了他們,助你恢復自由。」
「豎子敢爾,那可是戰神!」
「那又如何!」
我一揮衣袖,重重入了戲:
「我乃清蘅山神,山中萬物皆仰仗於我,我與天同壽,供養萬物。
「那所謂戰神神女為一己私欲屠我萬靈,傷我至親。
「此仇不報,我S不瞑目。」
最後一句確實是實話,宿泱S不瞑目,帶來了我。
凌野不喜歡聽這些,克制地抓緊我的手。
看著他的眼睛,我現在倒是有些疑惑。
如果他知道我不是宿泱,還會用這般眼神看我嗎?
他會不會以為是我搶了宿泱的身體?
兩廂沉默,各有所思。
饕餮低低沉吟一聲,它周身的血已經止住。
但那法陣依然金光萬丈。
它說:「我要他們S!」
我勾起唇角:「一言為定。」
那對狗男女不S,凌野無法奪回心髒,無法成為新的山神,無法善終,我自然無法回到我的世界。
等一切塵埃落定,我也要一個答案。
饕餮獻出了它的骨。
19
取得饕餮骨,我和凌野在附近尋了個廢棄小屋先住下來。
老槐精跟我說過恢復之法。
事不宜遲,我在小屋周圍補下結界防止打擾。
凌野再次抓著我的衣袖問:
「那老槐精說的恢復之法真的隻是用靈力把骨渡進去嗎?」
我無奈低頭:
「怎麼還不相信我了?」
他直覺沒那麼簡單,偏偏又說不出什麼:
「姐姐你不許瞞我。」
我一笑,把他抱上榻,這場景讓他紅了臉,手忙腳亂地要自己來。
「渡根骨頭有什麼難的,你可別小看了本山神。」
輕松的調侃讓凌野微微放松,但他依然要轉過頭再三叮囑:
「姐姐你要是累的話不要硬撐,不急於一時。
「我可以自己先試著……」
我利落地把他的頭轉回去,開始施法:
「小小年紀怎的這般啰唆?」
純白的靈力在我們之間盤旋,愈加濃鬱。
我把手搭上他的背心,先替他疏通疏通。
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我輕咳一聲:
「那個,把外衣脫一下。」
天地良心,我也是才察覺他穿著衣服會影響靈力周轉。
凌野紅著耳尖,對我言聽計從,利落地脫了上衣,讓我的掌心抵上他突出的蝴蝶骨。
然後說:「褲、褲子要脫嗎?」
少年,太過於單純是要被拐跑的!
想當初我在花樓也是混得如魚得水,萬花叢中過,朵朵沾個遍。
現在清湯寡水,身邊隻剩這絕色少年卻虔誠得過分。
我幾乎咬著牙說:「不用。」
他似有些失望:「噢。」
運轉一周天,凌野的皮膚上微微浸出了汗,襯得愈加光滑蒼白。
饕餮骨懸浮於他的脊背中央,靈物之間相互吸引。
我加重力氣,壓著骨頭融入他的身體。
筋骨重塑,並不如話本子裡簡單。
饕餮骨需破開凌野的層層血肉,歸至他脊梁的空缺,然後順著血液生長,扎透他的四肢。
他痛得冷汗連連,卻緊咬著牙不吭一聲。
血氣逐漸蔓延,我幾乎能看見他痙攣的脈絡。
饕餮骨幾乎已經融入他的身體,凌野緊閉著眼硬抗。
我毫無預兆地抽出一把匕首。
他毫無察覺。
饕餮和玄龍雖都是天生天養,但兩股力量屬性天差地別,無法強行融合。
為此就需要一份最為無害的藥引。
下一刻,匕首刺入我的心髒——山神的心頭血。
20
血霧爆發的瞬間,凌野醒了。
他對我的血無比熟悉,當即睜大著眼就要轉過來:
「姐姐,你在幹什麼!?」
不料他敏感如此,幸虧我早有準備。
身旁兩個不起眼的圓圈蹦出白色的光,化為兩條鎖鏈,驟然把凌野鎖在原地。
他滿眼透著不可置信:
「你做什麼?」
我往旁邊避了避,盡量不讓他看見我的血:
「噓,乖,很快。」
未等他反應,我抬手把心頭血打進他體內。
方才還在叫囂的饕餮骨逐漸被安撫下來,與他的血肉融合。
凌野掙脫不開,眼角通紅,兇得像是要吃了我。
他啞聲道:
「宿泱,為什麼要這般對我?」
他直呼我名字,可見是被攻了心。
我知道宿泱在他心中的分量,知道她是他捧在心尖的神。
此舉打著為他好的名字,實則並不亞於把他的心掰碎丟地上踩爛。
我沒辦法告訴他為什麼,隻好挑了重點講:
「隻是取些血,並無性命之憂。」
鎖鏈把他捆得很緊,胸膛起伏得幾乎喘不過氣。
他知道無法阻攔我,盡快融合才能減少我的消耗。
凌野緊閉著唇,不再看我,暗暗用盡力氣馴服饕餮骨。
但我知道,他生氣了。
隨著山神心頭血在其中周旋,兩股渾厚的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爭鬥、融合。
凌野素來蒼白皮膚慢慢有了血色。
他似乎憋著一口氣,從初始的難以承受,到現在幾乎強勢吞噬饕餮骨,把它化為己有。
周身靈力肉眼可見濃鬱起來。
這速度比我想象中快太多。
不多時,他便不再需要我的心頭血作為引子。
饕餮骨賦予他新的脊梁和筋脈,靈力在全身筋脈暢通的那一刻爆發。
金色的光灑下,他的胸膛劇烈起伏。
成了!
沒有心髒的支撐,他的靈力會有所波動,但依舊強悍。
下一刻,凌野徒手捏碎了禁錮。
他臉色極冷,似乎不想看見我,搖搖晃晃站起來就要奪門而出。
我上前扶住他,毫無預兆地被他揮開。
此時我正乏力,傷口生疼,向後磕絆兩下。
但未碰及桌角,那隻揮開我的手就先緊緊摟在腰間。
我知道他氣極了,正想順勢安撫兩句。
誰知強大的威壓逼近,我動彈不得。
那張熟悉的臉一聲不吭地靠近,帶著怒氣,在我眼前不斷放大。
最終他低下頭,不容拒絕地向我的唇強壓下來。
柔軟而強硬。
此番沒有虔誠,而是滿滿的欲望。
他迎著我驚疑不定的神色,喃喃道:
「你不懂我的心,我來告訴你。
「我喜歡你。」
21
思緒被轟炸,我腦中一片空白。
直到他不滿我的走神,再次低頭壓下來。
我微一眨眼,抬手推開他之際,金色的細線不知何時纏繞我周身。
於我方才捆他時如出一轍。
我動彈不得,他極珍視般細細摩擦我的唇:
「姐姐,別動。」
醇厚的靈力從他手心運出,輕輕包裹我方才取血的傷口。
如流水般舒緩,很快傷口止了血。
而此時我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
「他喜歡的是誰?」
他對宿泱的感情毋庸置疑,荒唐的喜歡也源自信仰。
他愛他的神。
宿泱的身體沒有排斥,或許她也並不反感。
那我呢?
霎時,我真切感受到自己是個替身。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身為宿泱會做的,所以他喜歡的,不是我。
想到此處,我揚手破了金絲,推開了他。
凌野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姐姐……」
可笑的是,我連替宿泱拒絕他的資格都沒有。
我隻是個孤魂野鬼。
他緊追不舍:
「為什麼推開我?
「你不喜歡我嗎?」
我說不出口,我喜歡他嗎?
他純粹虔誠的愛意,不顧一切的孤勇,同樣溺著我。
他有些生氣,更多的是委屈:
「不喜歡的話,為何拼了命也要醫治我?
「還是說,你隻把我當作是寵物,舍命相救也不過是為了這幾百年的相伴之情?」
我下意識否定他:
「怎麼會?」
凌野不給我辯解的機會:
「我沒有辦法心安理得接受你的幫助,看著你一次次為我受傷,我心要被你踩爛了,生不如S。
「我求求你,宿泱,顧及一下我的心情,給我一條生路。」
他越說越急,眼眶通紅,幾乎要哭出來:
「我真的,沒辦法再承受一次失去你,不如S了我。」
那麼高大英俊的青年,啞著聲低頭求我。
我發現我心軟得一塌糊塗。
我隻微微張開雙臂,凌野便撲了進來,像被欺負了的小孩。
思緒亂成麻。
一直飄蕩在腦中的話脫口而出:
「倘若我不是她呢?」
22
「什麼?」
他沒有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