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更是一見面就掐,誰看誰都不順眼,誰也不肯讓了誰。
這下正好幫了我,我繼續嚶嚶嚶,大伯漲紅著臉,罵罵咧咧地撂下幾句狠話走了。
我知道,他今夜走了,遲早還會再來,隻要我們的田地房屋放在這一天,他就不會S了這條心。
所以這事務必要盡快解決。
大伯走了,村長他們也回去了。
6
等人散了之後,我把三個小的,叫到跟前,問他們日後的打算。程柔還怪我剛才掐了她,噘著嘴不肯說話,我索性就晾著她。
程卓和程越倒是開了口,說他們要讀書,家裡的田地沒有人種,請別人來幫忙還要給銀錢,倒不如賣了田地,這樣讀書的錢也有了。
我說這個好辦,可以由他們出面去拜託村長,銀錢上我們適當地讓一點,應該很快就能出手,隻是田產一賣,以後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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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倆會不會後悔,他倆猶豫著說不會。
「那賣田的銀錢,咱們怎麼分?」程柔在一旁嘀咕。
程卓:「自然是由我保管,待日後,你和阿姐出嫁時,給你們一份嫁妝,剩下的我和阿越平分。」
程越滿意地點了點頭,程柔皺著眉頭卻也不敢說什麼。
我:「我不要日後你再給我嫁妝,咱們的戶籍現在沒有戶長,你雖是長子,年紀卻小,沒有我們三個的同意,特別是沒有我這個長姐的同意,你也很難成為新的戶長,你也看到了,大伯虎視眈眈,越拖著,對我們越不利。」
程卓:「那阿姐要如何?」
「我們明日就一起去找村長,按手印,同意將阿卓變更成戶長,隻是爹娘沒了,我們都還沒有成年,誰也照顧不了誰,隻能各顧各的。」
程卓:「阿姐這是要分家?可是爹娘剛走,你身為長姐理應照顧好我們,現在卻提出分家,阿姐,你這是全然不顧孝道了嗎?」
我想起上一世,程柔在我上門時說過爹娘不在了,子女們就該各過各的。
所以我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們。
程柔這下是真哭了,程卓程越可以住學堂,她可是真沒人管了。
程柔想賴著我,我壓根不可能再給她這個機會,我告訴她,村長爺爺的小孫子很喜歡她。如果她願意,可以帶著她的那份銀錢,去村長爺爺家裡,他們會好好照顧她。
她還想求我,一直抱著我的胳膊撒嬌,可我想到前世的悲慘結局,再也不想給這三個白眼狼付出一絲一毫。
程柔又去求兩個哥哥,奈何兩個哥哥也不搭理她。
最後我們一致決定,程柔給村長兒子家裡,當女兒或是當童養媳,看她的意思。
村長就一個兒子,這一個兒子也隻給他生了一個孫子,人丁有些單薄,可偏偏村長的兒媳婦生產的時候難產,傷了根本,以後很難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程柔長得也算嬌俏可愛,村長兒媳婦也很是喜歡,以前經常給我娘說,要給兩個孩子定親。
上一世,程柔最後也是嫁給了村長的孫子。
我想,這也算是給她找了最合適的去處。
女子本就分不得多少家產,程柔去村長家,就不用家裡的房屋了。
而我,也不想再和他們待在一個屋檐下,也不要房屋。程卓和程越一人三間房屋。隻是田產的銀子,要分給我們一些。
拉扯了兩個時辰,最後程卓和程越松口,允我和程柔每人帶走五十兩,剩下的歸他們兄弟二人。
這個結果,是我一開始就想好的,五十兩,這已經比上一世好太多。
上一世,就是二兩銀子,我也得累S累活地賺上兩個月。
7
次日,我們先將爹娘下了葬,然後就去找了村長,說出了我們連夜商量出來的方案。村長對我們四個說,真要這樣做,我們這個家可就散了,爹娘泉下有知,也會不安心。
我說:「女子本就要嫁人,程卓程越有錢讀書,也不必為其他事情發愁,村長家也會善待程柔,爹娘的離世,隻是讓這一切提前了而已。」
村長思考了一會兒就同意了,帶著我們去了鎮上,重新辦了戶籍,程卓是戶長。隻是我想單立女戶的時候,卻受到了阻礙,戶籍的官爺說,給程卓辦戶長是因為情況特殊,且有村長出面擔保,所以才立了程卓為戶長。
而我年齡太小,此時單立女戶也不是必需的,讓我過幾年再來。
我有些失落,轉頭一想,硬是拉著程卓寫了證明文書,說明我與他們已分家,此後各自生活互不相幹,隻待我十六歲,就單立女戶。
還拉著村長和官爺一起做了見證。
他們可能覺得我心狠,沒關系,我也不需要他們的理解。
如今我對三個白眼狼已全無感情可言,更別提隻要一想到上一世的結局,我就更不可能被世俗的觀念所束縛,承擔不屬於自己的壓力和包袱,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上,讓別人有拿捏我的機會。
辦完戶籍後,我就留在了鎮上。
村子裡,我不想再回去了,這鎮上可比村子裡好多了,我為什麼不能留在這呢。
隻是怎麼留在這,還是個問題。
8
我坐在路邊,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街上傳來幾個小販零星的叫賣聲,有賣燒餅的,糖葫蘆的,還有一些糕點。
我正好餓了,就買了幾樣小食坐路邊吃了,這味道,真是挺一般的,還不如我自己做的呢。
我突然就想到之後要靠什麼為生了,上一世又要給那三個白眼狼做飯,又要伺候舅舅一家子,我硬生生練出來一手的好廚藝。
舅媽是從外地嫁過來的,她們那邊的小食種類比較多。她又懶又饞,就告訴我怎麼做,每每讓我做了給她吃。
我做吃食的時候,會自己靈活調整調料和烹飪方法,她最愛吃的就是我改良過的滷味。
我在鎮上住了幾天,就租了一個便宜的房子。本來是想買一個夠我住的小院子,可是買了房之後,我就不剩什麼錢了。想到今後用錢的地方會越來越多,我壓制了想要置辦房產的念頭。
我把五十兩銀子,分成幾份,炕底下挖洞藏了十兩,廚房米缸藏了十兩,又在院子樹底下挖了個坑,埋了二十五兩。剩下五兩,用作我生意的開啟資金。
收拾好家已經快下午了,我也有些餓了,就把下午買的牛肉從油紙裡拿出來。
重生回來,我還沒好好吃過一頓,今天可得好好犒勞自己一下。
我把牛肉切成大小均勻的牛肉塊,先稍微煮一遍,撇去浮沫,然後撈出來放在一個大碗裡,倒入一點白酒,切些蔥段,姜片,再撒一些香料,抓勻後腌制一會。
趁著這個功夫,我又切了兩根白蘿卜,重新備了一些花椒,幾種幹辣椒。鍋裡倒入菜籽油,等鍋開始冒煙了,就把早備好的調料放入鍋裡,不一會兒香味就出來了。
再加點糖,微微翻炒一下,炒出鮮亮暗紅的醬色,把腌好的牛肉倒入鍋裡繼續翻炒,直至牛肉表面全部變色,看不到血紅,加上一海碗的水,蓋上鍋蓋,柴火這時也要少加,就這樣小火焖半個時辰,再把白蘿卜加進去繼續焖。
我又淘了一把糙米,放到蒸鍋裡。
等糙米飯熟了,把燉牛肉的鍋也一掀蓋,燉牛肉的濃鬱香味頓時撲鼻而來,我當即饞得吞了口口水,迫不及待地給自己舀了一碗,撒上一把現切的嫩綠芫荽,絕了。
一大塊香軟微辣的燉牛肉嚼在嘴巴裡,我頓時產生一種滿滿的幸福感,食物真的可以撫慰人心。
我吃了一碗燉牛肉後,又舀了一大勺,澆在那碗糙米飯上,湯汁浸到米飯上,吃上一大口,嘴巴裡有糙米的清香,牛肉的肉香,真是香掉了舌頭,再夾幾塊被湯汁煮透的白蘿卜,爽口鮮鹹,不一會兒一碗糙米飯也下肚了。
我舒服地癱坐在小板凳上,肚皮已經撐得圓滾滾的,鍋裡還剩不少肉。我把剩下的都盛在一個幹淨的碗裡,準備給隔壁院子送去。
白天租房的時候,聽房主說隔壁住著個周婆婆帶著孫子在過活,她孫子隻比我大一歲,平日裡在學堂讀書,白天我還和那個老婆婆打了個照面。我一個人在鎮上,也是孤立無援,和鄰裡搞好關系,總沒壞處。
9
我敲響了隔壁院子的門,本以為是老婆婆來開門,沒想到是她孫子。
「我是隔壁剛搬過來的,做了點牛肉,給你和周婆婆嘗點。」我把碗遞給他,他沒有接。
「奶奶生病了,什麼也吃不下,我們家很窮,你這碗牛肉我們拿了也還不起,謝謝你的好意了,你還是拿回去吧。」他低著頭說道。
我打量下他們住的院子,就一個大水缸,比我的院子還簡陋些。
「我去看看周婆婆。」我捧著碗進了裡屋,裡面就一張桌子,我把牛肉放在桌上,「你奶奶吃不了,但你可以吃啊,這碗牛肉不用你還,我就是剛搬過來,跟鄰裡熟悉一下,你奶奶現在生病了,你吃飽了才有力氣照顧他。」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看到他的衣服都洗到發白了,袖子還有兩個補丁,手緊捏著衣服,顯得局促又隱忍,這是一個要強的孩子。
我看到他,就想起我家那三個白眼狼,他們身上就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上一世,無論是爹娘去世前,還是去世後,他們都沒有過這種委屈隱忍的時候,他們對自己得到的一切從來都是心安理得,哪管別人背後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
重活一世,我本來是不想再多管闲事,亂發善心的,可我看到周婆婆頹敗地躺在床上,出氣多進氣少的,就想起上一世,我病重的時候,請不起大夫,到處求告無門的絕望和無力,我那時候多希望有人來幫我一。
也罷,再管這一次罷了。
「你去燒盆熱水吧,我給婆婆擦擦身體,你再去請個大夫過來。」
「家裡的銀錢已經用完了,前兩天最後的錢,也隻買了幾包散碎藥材,都怪我,讀什麼書,就應該早早出去做工,幫奶奶分擔一點。」
他說著說著蹲下來哭了,「奶奶是我最後一個親人了,都是我沒用,連最後一個親人都留不住。」
他哭得直抽抽,我忍不住打斷了他:「行了,眼下最要緊的是你奶奶的病,你先去請大夫,看病的錢我來出,但是你得明白,我這善心不是白發的,之後你得還我的。」
他抬起頭,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出去了,再一轉身的時候,拿著一張紙進來了,我認識的字不多,但也認出了是個借據。
「你放心,我不會賴賬的,錢我一定會給你還上的。」他說。
我:「不行,這借據我不能要。」
「你拿著吧,你拿著,我才能安心,你也能安心。」他一急,直接把借據往我懷裡塞。
我一把推回去:「我是說,你這借據上面隻寫了藥錢,都沒寫多少銀錢,這讓我怎麼要。」
他臉色一紅,反倒沒剛才那麼拘著了:「是我大意了,我重寫一張,可是這銀錢,該寫多少。」
「行了,你先去請大夫吧,借據回來再補也不遲,現在還不知道花多少銀子呢。」我催促著他,他也沒再糾結借據,轉身跑出去了,過了倆炷香的功夫,他又跑回來了,帶著大夫。
大夫估計是被他一路拽回來的,進門的時候還大口喘著氣。
大夫調整了一會呼吸,就開始望聞問切一整套流程,最後開了藥,說周婆婆隻是太勞累了,平時又吃得不好,病又來得太急,才一下子倒了。
大夫囑咐完讓病人多休息,按時吃藥就走了。
周婆婆孫子,我才知道他叫周文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