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隨掛著個“欠我八百萬”的死人臉說:“絕對不是。”
還絕對不是…寂白撇撇嘴,也不知道他在別扭個什麼勁兒。
“那你怎麼在這裡呀。”
“路過,自行車壞了。”他說著還裝模作樣踢了踢自行車輪胎。
“壞得好巧哦。”
“是的。”
謝隨推起了自行車,騎了上去,然後偏頭看了磨磨蹭蹭的女孩一眼:“再不上來,我走了。”
“不是壞了麼。”
“又修好了。”
寂白嘴角抿著微笑,橫著坐上了車後座:“你就是來接我的吧。”
“孔雀開屏,自作多情。”
寂白哈哈大笑,還用歇後語了,這狗男人怎麼變得這麼可愛啊!
謝隨默不作聲,將她的鴨舌帽摘下來,戴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腳下用力一蹬踩,自行車便如風般駛了出去。
“磨磨蹭蹭現在才下來,老子等了你半個小時了。”
“終於承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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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哼。
寂白抱著他的腰,閉上了眼睛,深呼吸:“謝隨,你別跟我鬧別扭了,好不,咱倆就這樣好好的,不是很幸福嗎?”
謝隨沒有講話,良久,他淡淡道:“這種幸福能維持多久。”
“一輩子。”
“不可能一輩子。”
他知道不可能。
寂白籌措著語言,卻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她心裡的意思,那些不在意的話,她不用說謝隨都知道,但是謝隨不接受。
她耍賴一樣緊緊地抱著他:“沒有那個…又不是活不下去。”
就像上一世,兩人住在溫馨的小家裡,他每天工作很辛苦,寂白會做好香噴噴的飯菜等著他。
吃飯的時候,寂白總愛講幾個冷笑話,謝隨沉著臉,像看智障一樣看著她嚯嚯大笑。
然後他會溫柔地用紙巾替她擦拭嘴角黏著的飯粒。
平凡而溫馨,但這就是寂白渴望不可得的生活了,至於其他的東西,寂白並不奢望。
“隻有你們男孩子才會這麼色,這麼看重這些事吧。”
林蔭步行道邊,謝隨突然按下了剎車,寂白重重地往他身上撞了撞:“哎?”
少年的手緊緊地攥著車龍頭,白皙的手背上漫起了青筋。
寂白抬頭,看著他躬起的背,輕微地顫慄著,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輕飄飄提起這個沉重的話題,這段謝隨一直在都極力忍耐的…傷痛。
“謝隨,對不起,我不說了。”她攥住了他的衣角,被嚇得都快哭出來了:“你別難過,我不說了。”
她真是有點得意忘形了,對這件事,謝隨一直表現得輕描淡寫,讓她以為好像真的沒什麼大不了。
其實他很介意,非常介意,他是那麼驕傲的男人,怎麼可能不介意自己變成這樣……
他隻是不想讓寂白難受而已。
“我是笨蛋。”她眼淚簌簌直往下掉,愧疚地說:“我不該亂講,對不起。”
良久,謝隨俯下身,雙手捏住了她的臉頰肉,扯出一個鬼臉:“別在馬路上哭啊,這麼大的姑娘,羞不羞。”
寂白淚眼眨巴,湿漉漉的眸子忐忑地望著他。
“這不是洪水猛獸,老子不行就是不行了,但也沒這麼脆弱,說都說不得。”
“你…這麼堅強嗎?”
“嗯,以後小白可以叫我謝堅強。”
他的玩笑話並沒有逗笑她,她怔了片刻,突然劇烈抽泣起來。
她的心都快疼得抽搐了。
以前的謝隨有情緒就發泄出來,在這世界上如野獸般橫衝直撞,撞得頭破血流也痛快。
現在他變了…
劇烈陣痛勢必讓男人迅速成熟。
而他的成熟所表現出來的狀態,就是輕飄飄,無論是痛苦還是重負,都讓寂白感覺輕飄飄的,讓她…毫無察覺的同時,也毫無壓力。
“什麼謝堅強,笨蛋!蠢貨!你裝什麼裝啊!有什麼不可以一起承擔嗎!你至於這樣自嘲來逗我開心嗎!可我一點也不開心!我不準你這樣!笨蛋!”
寂白放聲大哭,引來路人側目。
謝隨真是服了她了!
“別哭了,臥槽好丟人!”
女孩崩潰式的情緒大爆發:“哇!”
他兇巴巴地威脅:“別逼我。”
“嗚!”
謝隨低頭吻住了女孩的唇,緊緊封住她的哭聲,將鹹鹹她的眼淚全吞進肚子裡。
寂白猛地睜大眼睛,忘了哭,驚悚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的瞳子很深很深,睫毛微顫,深情地吻著她,邊吻邊說:“謝謝你,小白。”
周圍吃瓜群眾更多了,這他媽什麼瓊瑤戲碼也太好看了吧!
居然還有人帶頭喝彩:“好!”
集體鼓掌!
這會兒輪到寂白覺得丟人了,她趕緊推開謝隨,捂臉跑掉。
謝隨舔了舔唇,嘴角抿了抿。
他知道小白很敏感,所以也容易情緒化。
她說的都對,道理也都懂,兩個人心意相通,沒什麼事不能一起承擔。
但說到底,他是男人嘛,男人理應幫自家女人承擔痛苦。
沒什麼大不了。
十一的旅行,寂白將目的地選在了蒼南山的度假湖畔。旅遊黃金周,全國各地旅遊景點都是人滿為患,寂白本意隻是想讓謝隨出去散散心,蒼南山度假,正好不過了。
美中不足的是,他們身邊跟了個閃閃發亮的超大號燈泡——戴星冶。
這一路上,戴星冶都感覺自己背後陰森森的,他調了調後視鏡,避開了後座寂白怨念惡毒的眼神。
來自某人滿滿的仇恨值讓他感覺自己好像...不該瞎湊熱鬧啊。
尤其是,背後的兩個人又處於鬧矛盾期間。
哇,他真是…吃撐了要來淌這趟渾水。
下午四點,轎車駛入了蒼南山的度假景區,景區酒店修建於波光粼粼的山間湖畔,視野開闊,一望無際盡是蒼翠繁茂的綠植,令人心情舒暢。
謝隨提著寂白的粉白色行李箱,先去前臺辦理了登記入住,拿到了房卡。
房間是謝隨定的,自然安排得明明白白:寂白單獨住一間大床房,他和戴星冶住隔壁標間。
寂白拿到自己房卡的時候,又仇恨值滿滿地望了戴星冶一眼。
戴星冶哆嗦了一下,感受到她眼神裡凜冽的殺意。
“那什麼,我覺得吧,咱們房間是不是得重新分配一下啊。”
戴星冶極有求生欲地說:“我這人,不習慣跟別人睡一間房,要不謝隨你就和你媳婦...”
謝隨打斷了他:“你賴在我家過夜的時候,沒這麼多毛病。”
寂白攥緊了房卡,奪過了謝隨手裡的行李,轉身朝電梯走去。
兩個男孩連忙跟上來,寂白卻重重按下了電梯關門鈕,將他們關在了門外。
顯而易見...是非常不高興了。
戴星冶摸著胸口說:“老子覺得,要再呆下去可能會被你媳婦弄死啊。”
謝隨嫌棄地睨了他一眼:“誰他媽讓你跟來的。”
戴星冶重新按下了電梯上行按鈕:“這事吧,問題絕對不是出在我身上。”
他倆方才一頓暴哭又一頓狂吻的……都還沒緩過神來呢。
……
行李箱擱在邊上,寂白倒在了松軟的大床上,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謝隨訂的酒店很高檔,地上鋪著松軟的地毯,房間陽臺正對著波光粼粼的湖畔,此刻正好可以看到冉冉落下的夕陽日暮。
她心情有些鬱悶。
怪謝隨這樣隱忍壓抑,可她又不知道該怎麼為他紓解,這男人就是…自以為是,把她想得太脆弱啦!
晚飯後,謝隨主動約寂白出去環湖散步溜達,寂白賭氣,不肯跟他一起走。
“我們最好保持距離。”她怨懟地看了他一眼,悶悶說:“保持三米,陌生人的安全距離。”
“我們是陌生人?”謝隨無奈地伸手拍她腦袋,卻被她偏頭躲過了。
“是的。”
謝隨淡淡地笑了:“行,保持三米距離,但你得跟著我,別丟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在湖畔小徑邊,他時不時會回頭望望女孩,她很乖,真的跟他保持了三米的距離,不多一步,也不少一步。
她見他回頭,便嘟起嘴用力瞪他。
謝隨對她報之以微笑。
“謝隨,我有話說,你不準回頭,但是聽好了。”
“嗯?”
“如果分手,能讓你輕松一點的話,我…願意。”
他猛地心一緊,然後驀然一空。
全世界,空蕩蕩……
這時,有一對情侶挽著手,親親熱熱地從兩人身邊經過。
寂白望著他們,心頭一酸,忽然就委屈了。
謝隨見她駐足不動,他抬頭看了看遠去的那對情侶,輕輕嘆了聲,回身走過來,牽起了女孩緊攥拳頭的手。
“分個屁...”他說:“老子現在就是最輕松的時候,痛快賺錢,痛快談戀愛,看著小白每天都疼我黏我,別提多爽。”
女孩嗆著哭出了聲,眼淚潤湿了濃密的睫毛。
謝隨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抽搐了,他用粗礪的掌腹輕輕地替她擦試著臉蛋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