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白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謝隨垂首望了望手裡骯髒的簸箕,想了想,挺不好意思地說:“你的手很幹淨,好好拉你的大提琴,髒的,累的...都交給我。”
寂白的心狠狠地顫慄了一下。
一語成谶,上一世的謝隨,將她像公主一樣保護著,為她做了很多很多事,那些髒的、累的、不見天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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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裡的陽光非常難得,謝隨倚在窗邊陽光下,睡得迷迷糊糊。
教室後排有幾個男生正在看手機視頻,是學校剛發的招生宣傳片,宣傳片裡有寂白領廣播體操的畫面,整整有二十秒之久,而且還是正前方的特寫鏡頭。
畫面裡,小姑娘白皙的臉蛋綻放著燦爛的微笑,清澈的眸子在陽光下格外通透。
男孩們低聲議論著——
“寂白太漂亮了吧!”
“這比她姐姐不知道好看到哪裡去了!”
“操,早知道老子當初就不追她姐姐了,還被人笑話了,老子直接追她不就得了嗎!”
“哈哈哈,對啊,姚哥,你追她肯定有戲,這妹子從來沒被男孩追過,說不定早就飢渴了,一瞄一個準呢!”
“現在也不晚嘛,你看她這麼純,滋味肯定不錯。”
……
男孩們聚到一起,聊起女生來多半是沒有好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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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喻舟預感到不妙,側過了腦袋,果不其然,謝隨睜開了漆黑的眸子。
“隨哥……”
謝隨起身穿過人群,走到出言不遜的姚武身前,拎著他的衣領將他提起來,重重地按在了牆上——
“奉勸你,這張臭嘴裡,這輩子都不準提到寂白兩個字。”
他眼角透出狠絕的意味,看來是真的動怒了。
姚武仗著家裡有錢,平日裡在班上作威作福,恃強凌弱,也從來不是吃素的。
他掙開了謝隨的桎梏,冷笑道:“喲,原來隨哥也看上了?怎麼辦,看來隻能自由競爭了,要不咱們去廁所比比長度,讓寂白自己選。”
叢喻舟看到謝隨眼睛裡瞬間起了血絲,心道不妙,還不等他阻攔,謝隨直接拎起身邊的鐵凳子,反手朝姚武砸了過去!
隻聽一身悶響,鐵凳子穩穩地砸在了姚武那硬梆梆的腦袋上,直接開了瓢!鮮血自他的腦門頂流下來,宛如蜿蜒的血蚯蚓,順著他的臉流下來。
滴答,滴答,鮮血流了一地。
整個教室安靜了整整十秒,立刻炸開了鍋。
“姚武流血了!”
“你沒事吧!天吶,好多血,快叫老師!”
“叫什麼老師啊!送醫務室!”
姚武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單手捂著頭,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流了出來。
“你嘴裡再敢提她名字,老子讓你死。”
謝隨冷冷說完,扔了凳子,暴躁地轉身離開。
班上好幾個男生擁著姚武出了教學樓,不少同學都跑到陽臺上去看熱鬧。
殷夏夏急急忙忙跑回教室,對正在做練習題的寂白道:“聽說剛剛...謝隨打人了啊!”
寂白筆下的字跡突然拖出很長一筆,她轉頭問殷夏夏:“謝隨從不會在學校動手,更不會打同學,你看錯了吧。”
殷夏夏也是半信半疑:“我沒親眼看到,就有人從19班出來,捂著頭,流了一地的血,聽說是謝隨幹的,不過你這麼一說,好像真的沒見他在學校動過手,不知道真的假的。”
上課鈴聲響了起來,兩人也不再討論這件事。
寂白有些不太放心,放學後在自行車棚邊開鎖的時候磨磨蹭蹭,時不時抬頭朝三樓19班的教室張望。
平日裡這個時候,從能看見他拎著籃球出來的身影,可是今天卻沒見著他。
寂白推著車走出車棚的時候,看到叢喻舟他們幾個男孩從逸夫樓出來,寂白走過去:“聽說你們班剛剛有同學受傷了?”
“對啊,我們剛從教務處...”蔣仲寧正欲開口,卻被叢喻舟一把拉了到身後,截住了話頭。
“讓他不要站桌上修燈泡,非得站上去,摔了活該,沒多大事,磕破點皮而已,死不了。”
寂白點了點頭,也不再多問了,她又朝他們身後望了望,沒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叢喻舟說:“隨哥今天有事,先回了。”
她訕訕地抽回目光,低聲說了句我又沒問他,然後騎上自行車離開了。
蔣仲寧不解地問叢喻舟:“你怎麼不跟她說實話啊!隨哥為了她跟人打架被處分了。”
叢喻舟睨了他一眼:“你敢把姚武說的那些下流騷話對人家妹子講一遍,信不信謝隨能擱你腦袋瓜上再開一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兩更合在一起啦,比心!晚安噢
第20章 不準退學
兩天之後, 寂白才從很多人口中獲得確證,19班有人受傷的事, 跟謝隨脫不了幹系。
至於原因, 這些男孩一個個眼神曖昧, 不肯說, 或者幹脆掩嘴偷笑,問不出什麼結果來。
說來也奇怪, 過去寂白躲避謝隨,跟躲瘟神似的, 生怕在學校裡遇到他。現在寂白總會下意識地朝籃球場探望,尋找他的身影, 卻總見不著。
倒是偶爾會看見叢喻舟他們在打球, 但謝隨不在其中。
寂白確定, 謝隨這幾天根本沒在學校, 她給謝隨發過去的問候信息, 他也沒回復。
寂白很心煩, 說他要是不回信息,那就一輩子都別回了。
……
這幾天, 謝隨的確沒有來學校,主任讓他回家閉門思過。
白日裡,他在出租屋睡個昏天黑地,晚上就去地下拳擊室打/黑拳,生活過得無比頹靡,晝夜顛倒渾渾噩噩, 整個人精神狀態非常不好。
剛擊敗了一個七十五公斤級的挑戰者,謝隨疲憊地從臺上下來,摘了拳套摸出手機。
手機裡有三個來自叢喻舟的未接來電,他吐掉一口帶血的唾沫,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這時,電話鈴聲又響了,他接過電話。
“你可算接電話了!”
“什麼事。”
他單手給自己穿上了t恤,拎著外套,走出氣味渾濁的更衣間。
“你到底什麼時候回學校啊?”
“不回了,怎麼?”
“都好幾天了,該回來了吧,難不成你真要退學啊。”
“你覺得我在跟你開玩笑?”
“不是,你別意氣用事啊!”
謝隨活動了一下酸疼的肩頸,平靜地說:“趁這次機會,退了,出去掙錢做點生意。”
“咱先不討論這個,這幾天,1班那個寂白啊,一直在明裡暗裡跟哥幾個打聽你的消息,仲寧、小煜還有徐陽他們,都被私底下找了個遍,但是都沒敢說實話。總之,你是死是活,好歹給人家報個信啊。”
狹窄昏暗的通道裡,謝隨忽而停下了腳步。
他靠在牆邊,垂下頭輕笑了一聲:“她跟你們打聽?”
還私下裡找了一一打聽,挺機靈啊。
“你還樂了是吧。”叢喻舟聽出了謝隨調子裡的愉悅感,松了一口氣:“反正你早點回來吧,別說什麼退不退學的話,就算你想,學校還不定會放你走。”
謝隨掛了電話,穿上外套走出了地下拳擊室。
秋冬交替的時節,江城多雨,浥浥揚揚多是雨星子,拍在臉上宛如沾著星星點點的晨霧。
不過冷是真的冷,寒涼入骨入髓。
謝隨內裡穿的t恤,外面隨意套了一件黑夾克,解開了鎖在街邊的自行車,騎著回了家。
剛下了長江大橋,他遠遠望見了站在汽修門店前的女孩。
她穿著一件白絨絨的棉服,質感有點像綿羊毛,背著沉甸甸的書包,正探頭探腦朝汽修店裡觀望。
謝隨將自行車停在了鋪子邊,扯著她的衣袖,將她帶進了車鋪裡。
穿過車鋪,進了後面的小門,經過一條充滿機油和鐵鏽味道交雜的小巷,來到裡面的出租樓。
“哎,謝隨,去哪兒啊。”
他沒有回答,帶寂白直接上了三樓。
“咯吱”一聲,摸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謝隨走了進去,見寂白沒有跟上來,於是他又將房門敞開了一些。
寂白本來隻是想問問他情況,沒想被他生拉硬拽地…拽到了家門口。
“我不進去了。”少女眼中透著防備之色:“我就過來看看情況而已。”
你還活著,就行了。
“到家門口不進來,怎麼,怕我又‘欺負’你?”
謝隨刻意加重了“欺負”兩個字,說得曖昧不明。
寂白無奈地嘆了聲,想著還有話要說,便跟著他走了進去。
“砰”的一聲,謝隨關上了房門,聽得她的小心髒也跟著跳了跳。
狹窄的出租屋,一室廳,單人床擺在東南角,家具陳設非常簡單,沒有任何裝飾的物品和電器設備,僅僅隻能滿足日常最簡單的生活需求。
寂白手足無措地站在空蕩蕩的屋子裡。
謝隨將沙發上的賽車雜志全部收走,然後又把茶幾上的啤酒罐和煙灰缸也收了倒進垃圾桶。
“坐吧。”
寂白磨磨蹭蹭地坐在了他的沙發上,這沙發看上去也是年代久遠了,黑色的皮質上有歲月的磨痕。
不過很軟。
謝隨走到窗邊,將推拉式的窗戶對外敞開著,透風。
玻璃上貼著深藍色的窗花,窗外有棵枝葉繁茂的香樟樹,樹影招搖。
他打開冰箱,發現裡面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也沒什麼可以用來招待她的。
“我出去買點吃的,你...”
謝隨想了想,指著書桌說:“你可以寫會兒作業。”
“不用了謝隨。”寂白連忙起身說:“我不呆太久,馬上就要走的。”
謝隨並沒有強留她,走過來坐在茶幾上,腿隨意地伸長了,問她:“聽說你在打聽我?”
寂白抿抿嘴,心說他不是不在學校嗎,怎麼這種事都知道,寂白每每問了人,都很小心地叮囑說要保密的。
“我聽說你打了人,好像跟我有關系。”
“跟你沒關系。”謝隨矢口否認:“單純看不慣那傻逼玩意兒,你別站著,坐。”
寂白坐回到沙發邊,白皙的小爪子捏著自己的牛仔褲料子,擔憂地問:“學校處分你了嗎?”
謝隨眼角勾了不太正經的微笑:“怎麼,很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