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章按住額頭。
魏二小姐道:“你要是不想去,回洞房等我也行。”
不止林章的表情一言難盡,在場賓客的表情也很難以形容。
賀蘭瓷揪著陸無憂的衣袖想感慨兩句,還沒說話,旁邊駱辰已經開口道:“你們這個婚禮倒是挺有意思的,難怪公主讓我過來看。”
這實在已經有點煩了。
或許其他人察覺不出,但賀蘭瓷看著陸無憂面上浮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便知他估計挺不爽的。
當即,賀蘭瓷拉起陸無憂的衣袖:“我們去宴上吧。”
陸無憂被她牽走,似乎情緒好了點,賀蘭瓷便安撫道:“……你是不是有點不開心,放心,我不會不顧及你的顏面的。”賀蘭瓷保證道,“我不理他了。”
陸無憂定了定神,也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轉頭輕聲道:“我這不是,在幫你擋爛桃花嗎?”
賀蘭瓷點頭道:“我知道。”說話間,她還拍了拍他的肩膀,盡全力照顧他的情緒。
不,你不知道。
這樣莫名的念頭一閃而過,有些怪異,陸無憂重新調整了一下自己奇怪的情緒,語氣尋常地微微笑道:“走吧,還耽擱什麼。”
賀蘭瓷見他恢復正常,松了口氣,但也很能理解。
公主要是這麼湊到他們邊上不停找茬,她也會很不爽的。
在宴席上,尷尬依舊。
這個環節,通常是新郎單人舉杯敬酒,新娘子在洞房裡等著,但此刻偏偏是一身華麗嫁衣的魏二小姐舉杯和她那些貴女小姐妹寒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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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章酒量一般,被同僚灌了幾十杯,已經有些面色酡紅。
魏二小姐觥籌交錯寒暄完一圈,過來看他,醉得比林章還厲害,卻還要道:“酒量不行就別喝了,還是你……”她望向不遠處和自己夫君坐著的美貌少女,“舊情難忘?”
她對陸無憂死心之後,了無生趣,覺得皮囊再好的男人也不過如此,林章至少看起來老實,她外祖母又三翻四次勸她,說覺得林章是個不錯的對象,就幹脆這麼湊合著結了——也免得拖到最後被送去和親,她雖不是皇室女,但身份亦不遠。
當然,魏蘊是不在意林章原先心有所屬,反正她也不喜歡他。
林章本來就半醉,被她這一說,更是羞臊難言。
“我沒有!”
魏蘊道:“來來來,去喝杯告別酒,我都忘了陸無憂了,你怎麼還忘不了呢。”說完,便拖著他的胳膊朝那邊走去。
賀蘭瓷坐下剛吃了一會菜,陸無憂也剛喝完一壺酒,抬頭就見新婚夫妻正朝著他倆走來。
魏蘊本來是扯著林章過來敬酒的,可一看見賀蘭瓷呆怔,旁邊陸無憂心不在焉的模樣,又有點莫名火大,道:“你們不會還是之前那樣吧!”
賀蘭瓷回憶起他們上次在蓮花潭不歡而散的場面。
她有心想解釋:“上次是有所誤會,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又不能說上次是在演戲,便道,“他私底下對我很好,很尊重。”
魏蘊不信,嗤笑道:“你還給他說話!”
陸無憂也沒理她,他確實不喜歡這位魏二小姐,當即隻舉杯跟林章道:“恭喜。”
林章舉杯剛想碰,魏蘊道:“你還跟他碰杯,你是不是傻,我讓你過來給賀蘭小姐敬酒的!你理他做什麼!”
都知道魏二小姐是出了名的不給面子,且脾氣大得要命——大鬧自己生辰宴的事情她都做過,大鬧喜宴也不稀奇。
好事者已經默默開始圍觀起來。
林章得過陸無憂的解釋,知道是誤會,但眼下誰都不好當面拆穿,不然陸無憂賀蘭瓷演戲的事情暴露了,把魏蘊當猴耍,隻怕她更要發作,尷尬之下,他拉著魏蘊的嫁衣衣袖,低聲道:“我們走吧。”
“走什麼!你坦蕩一點!林少彥,你要是個男人,就跟陸無憂這種根本不知疼惜妻子的人一刀兩斷!”
魏蘊聲音嬌俏,但語氣郎朗,格外擲地有聲。
林章當場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陸無憂其實不很在意,因為魏二小姐風評不佳,這種紈绔小姐的話根本沒幾個人會信。
賀蘭瓷扶著額,她站起身,再次解釋道:“魏小姐,你誤會了,你上次看到的隻是我們鬧著玩,我們私底下關系並不差,更何況……”她音色漸漸冷下來道,“這是我們夫妻的事情。”
確實,雖然知情人都知道當年魏二小姐也對這位大名鼎鼎的陸狀元動過心思,還放出風聲來,讓其他家貴女都別肖想。
但如今雙方各自婚嫁,她還主動上去找茬是有點不合適——且理由還找得這麼尷尬。
誰不知道,陸狀元連夫人繡的古怪荷包都照戴不誤,去趟清丈都還得帶著夫人一同,這麼新婚燕爾黏黏糊糊,還會不疼惜妻子麼……更何況那可是賀蘭瓷!
眾人隻當看康寧侯二小姐在大鬧自個婚宴,反正她爹康寧侯,和外祖母浔陽長公主也不會管——真管了也就養不成這樣的性子。
唯一最尷尬的大概是新郎林章。
約莫有所預料,他爹林大人婚儀結束已經提前攜夫人撤走,宴席上也多是新娘子這邊的親朋好友。
就在此時,一道清爽的少年音響起,剛才看了好一會熱鬧的駱辰道:“啊,他果然欺負你!我剛才問,你還不肯承認。”
……怎麼還有來添亂的!
他模樣打扮也很惹眼,有所耳聞的當即便道:“那好像是北狄的小王子。”
“他在跟誰說話?”
“賀蘭小姐吧。”說話之人不由感慨,“真不愧是賀蘭小姐啊!即便已經成婚了,裙下之臣依然不減其數,北狄小王子這才來了多久啊,就……”
魏蘊冷哼一聲,幹脆也不敬酒了,把杯中酒仰頭喝下,道:“他何止是欺負!我覺得他根本把他妻子當僕役。”
駱辰聞聲也一愣:“縣主這說的是真的?”
魏蘊醉醺醺地看他道:“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對了,你是誰啊?”
駱辰接口道:“我叫駱辰,你能不能再說說!”
林章終於顧不得羞恥和禮儀,上前一把拖拽住魏蘊,想把人拉走:“別胡說了,你喝醉了……”他轉頭對賀蘭瓷和陸無憂道:“你們多擔待,她沒有惡意的……我回去一定……”
魏蘊掙脫他道:“林少彥你幹嘛!我想說,你讓我說……我爹都不管我!”她也伸手指著陸無憂道,“他就是個,嗝,金玉其表,敗……”
賀蘭瓷也忍不住抬高聲音道:“魏小姐,你……”這人怎麼不聽人說話啊!
陸無憂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冷靜。
似乎這片混亂中,隻有他這個當事人還很平靜,感覺仍然像在看戲。
他拽著她坐下來,又把茶杯遞過去讓她喝茶,甚至還順手給自己倒了杯酒,用很低的聲音對賀蘭瓷道:“別動氣,用不著。”
賀蘭瓷也低聲道:“她在罵你。”
陸無憂淡淡道:“回頭寫奏章罵她。”
她莫名冷靜了下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來之前,韶安公主得知駱辰在打探林中偶遇的女子,當即一臉八卦兮兮道:“你說的那位,我們上京都知道啊……哦,他們夫妻倆沒什麼感情的,都是做做樣子的,此事有些隱秘……是因為那個前曹國公世子,所以她為了名聲才迫不得已嫁出去的……嫁出去之前就很慘,嫁出去之後更慘了,你看她穿衣打扮就知道了,哪有官家夫人打扮成那副模樣的……估計遲早要和離。”她還笑著鼓勵他道,“……你要救她出水火,我支持你啊!她被禮教束縛的厲害,表面不說,心裡肯定會很高興的!”
駱辰本來還半信半疑。
聽見這位縣主新娘子的話更加確信。
此外,她在他身邊,連話都不敢跟他說,一定是被壓迫得很厲害。
少年人血氣方剛,駱辰此時忍不住頭腦發熱,也沒顧忌這是在什麼地方,瞬間拔下腰間銀鞘彎刀,用刀鞘尖端指著剛將酒杯遞到唇邊一副置身事外模樣的陸無憂:“來比試吧!我們北狄的規矩。隻要贏了比試就要答應對方一件事!比試內容隻要是動手的,你隨便挑!”
此話一出,眾皆哗然。
隻有魏蘊聞言,拍手道:“好,我支持你!來,比就比,就在這比嗎?要比什麼!”
場面一時既荒唐好笑又刺激——甚至讓人想起了當初曹國公世子的婚儀,那也是一出好戲啊。
唯獨林章感覺自己隨時要昏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可以當成全員助攻看(小聲
啊……這個故事確實沒到最甜的時候,目前還在感情進展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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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區發100個紅包給大家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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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九章(二更)
第四十九章
“這是我們的婚宴。”林章忍不住低聲對魏蘊道, “你醒醒酒,別在這裡鬧了行麼?”說完,又去對駱辰道, “王子殿下也請冷靜些, 我夫人她有點誤解, 霽安他就算最初對……但現在肯定也不一樣了。況且他一個文弱翰林, 如何能同王子殿下你比試。”
他是比魏蘊清楚對方的身份, 覺得鬧成這樣實在難看。
可這會駱辰十分上頭,又有人支持,周圍還有許多看熱鬧的目光, 讓他一下仿佛回到了草原上,被所有人注視著, 隻覺得絕不能慫,當即道:“我剛才還看見她被他氣得不輕!怎麼不能比了!我都說了我可以讓他。”
賀蘭瓷立刻反駁道:“我沒有被他氣得不輕。”
陸無憂卻很平靜道:“你真想跟我比試?”
駱辰道:“這還能有假!”
陸無憂道:“你想讓我答應什麼事?”
駱辰張口便道:“要是我贏了,你就放她自由!”
眾人:“……?”
這位北狄小王子怕不是有什麼毛病。
鬧得陣仗太大,連王子都拔刀了,很難不吸引遠處人的注意。
不一會,眾人就見浔陽長公主被韶安公主攙扶, 迤迤然領著一眾隨從來, 她一襲繁麗長裙拖曳,周身亦是綴滿了金銀釵環,看著眼前場面,她饒有趣味地緩聲道:“這邊發生了什麼?”
旁邊的內侍低語著稟報,就見韶安公主也附耳過去說了幾句。
浔陽長公主聞言點了點頭,隨後看向駱辰:“駱辰王子,你是什麼緣由,突然要在這婚宴上和人比試。”
駱辰立刻道:“是他待她不好, 我看不過眼,想和他比比。”
不熟悉浔陽長公主的還當她會勸阻此事,知道這位大長公主作風的人已經開始要麼心懷期待,要麼痛苦搖頭了。
要知道這位可是和聖上作風截然不同,她完全不在乎顏面,也不在乎風評,當初就敢親自捉.奸驸馬,把人光著身子拖到大街上,鬧得滿城風雲,人盡皆知,又當眾休了驸馬。
長公主身後彈劾的折子壘起來能有幾大摞,聖上從來高高拿起,輕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