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瓷學著陸無憂一樣,揉了下她的腦袋,道:“別擔心,應該沒什麼事,你繼續看話本吧。”
但是陸無憂不在,賀蘭瓷自己多少也有些擔心,去找她爹也是不可能的,她爹是出了名的絕不徇情。
賀蘭瓷收拾了下東西,踏上馬車,徑直去了都察院大門口。
都察院官衙在皇城外面,守衛不算森嚴。天牢尚且允許探監,更何況這些官員隻是被叫來調查,故而門口已經停了不少官員家眷的車轎。
賀蘭瓷沒用帷帽,幾乎一露臉,守門的便已認出,呆怔怔地放她進去。
當然,賀蘭瓷死活也沒想到,陸無憂正被幾個人圍著看手相。
“來,霽安兄,反正闲來無事,不如也幫我看看。”
“我這隻也看看……”
賀蘭瓷走過去時,倒是周圍一下噤了聲,這幫被看押的官員大都年輕,這會還有人不由自主紅了臉。
陸無憂緩緩朝她望來,眼神中卻頗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哀怨。
賀蘭瓷把手裡準備的換洗衣物和特地帶的食盒一股腦塞到陸無憂手裡,道:“……你沒事吧?”
陸無憂接過,放到一旁,道:“有事。”
賀蘭瓷緊張道:“……用刑了???”
“那倒沒有,好吃好喝照看著,就是……”陸無憂語氣淡淡道,“你怎麼才來?”
賀蘭瓷這才發現,周圍其他官員身旁早已有了家眷送的東西。
她開始隱約有些猜測,不由道:“……是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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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無憂微微靠近她,道:“夫人,這樣顯得你很不關心我,我們情比金堅的傳言,便很容易被戳穿。”
“呃……我是對你比較有信心。”賀蘭瓷岔開話題道,“你還會看手相?”
陸無憂靠得更近,聲音壓得更低:“不會,隨口編的,他們都信了。畢竟我們在這也沒什麼事,除了前半日有審問,後面都在這裡,大概是為了平息權貴的怒火,還不知要待到什麼時候。”他頓了頓,道,“沒人找你麻煩吧。”
賀蘭瓷道:“這才幾天,我還不至於這麼扛不住。”
雖然確實,最近幾日在府門外探頭探腦的人變多了,要是真的權衡利弊,將這幫官員也同時落罪,那他們的處境確實會被動一些。
陸無憂道:“……你會怪我嗎?”
賀蘭瓷一愣道:“我怪你什麼?”
陸無憂語氣輕緩道:“本來不去管這事,我還可以安安穩穩當我的日講官,現在卻不好說了。”
賀蘭瓷卻忽然一笑道:“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會因為這種事情怪你沒有明哲保身?至少這件事,我覺得你沒有半點過錯,如果真要責罰下來……”
他們倆本已靠得很近,賀蘭瓷再拉近距離,唇瓣幾乎貼上陸無憂的耳朵:“……是聖人不明。”
她音色本就輕軟,這一句更像是飄進了陸無憂耳朵裡。
像種奇怪的蠱惑。
陸無憂瞬間手掌便握住了賀蘭瓷的肩頭,然後在四周灼灼視線下,想起了,這是在眾目睽睽下,才把這個念頭壓下去,隻是微微側過頭,任由唇在她耳邊廝磨,道:“……你好像被我帶壞了。”
賀蘭瓷道:“我……也一直不很規矩。”
陸無憂低笑出聲:“本來也不是沒有在擔心,我要真出事了,你是不是轉頭就後悔了,這會沒來,是不是在琢磨另攀高枝了。”
賀蘭瓷知道他又在胡言亂語,當即語氣不善道:“少亂胡說,我勸你最好對我的人品也稍微有點信心,而且……”她後半句軟下來,“我知道在大雍當官沉沉浮浮都屬正常,早有心理準備,你安心在這呆著吧,還有什麼想要的跟我說,我再送來……就算你真落罪了,我也不會如此作想。”
斟酌著,賀蘭瓷抬起眼眸,拉開一點距離,看他道:“你那份奏章我看了,我……若是你,也一定會把它遞上去,我覺得你……”她有些不自在道,“你挺好的。”
賀蘭瓷很真情實感地想安撫一下陸無憂,卻不料他在聽完她的話後,突兀道:“……怎麼辦,我突然想親你了。”
“……?”
賀蘭瓷怔了怔,也看見周圍好事者的熱烈眼神,勸他:“你冷靜點。”
陸無憂嘆了口氣,語氣似比初見時還要哀怨一點:“要不讓他們都退避三舍一下,我三天沒親你了呢。”
賀蘭瓷紅著耳尖道:“先欠著吧,回去再還。”
作者有話要說: 就……朋友們,這篇文它的感情戲不能隻在身上跑啊……
均衡發展才能健康營養。
(作者吶喊狀.jpg
雖然該有的遲早都會有的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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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五章
第四十五章
兩人正說著, 就見旁邊一位年輕夫人快步走進來,上前一把抱住自家夫君,嚎哭道:“相公,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啊!你可不能真出事啊!我們家就靠你這頂梁柱了啊——”
那位年輕官員抱著自家夫人, 一邊給媳婦擦著眼淚, 一邊無奈道:“沒事的、沒事的, 哎呦, 夫人您別哭了。”
他夫人還在他身上使勁拱著,眼淚全蹭他官服上了。
場面一時非常熱烈滑稽。
陸無憂:“……”
賀蘭瓷:“……”
周圍其他同僚們倒是都看得興致勃勃,仿佛這是他們枯燥無味生活裡唯一的調劑品。
陸無憂躍躍欲試地輕聲道:“要不我們也……”
賀蘭瓷也輕聲道:“……我哭不成那樣。”
陸無憂莞爾道:“抱一下而……”說著, 他自己似乎想起什麼,“算了……我兩天沒沐浴了, 那我給你看個手相好了。”
賀蘭瓷道:“你不是剛說不會?”
陸無憂笑道:“其實還是會的,會一點點。”
賀蘭瓷任由陸無憂將她的掌心攤開。
額發從陸無憂的鬢邊掃下來,他低垂頭看了一會道:“你手相還挺坎坷的,不過……”他的指尖在她掌心輕微一拂,道,“從這裡多了一條線, 之後的命相倒是平順多了, 這裡到這裡……幾乎糾纏到了一起,我怎麼覺得有點像我。”
……他果然根本在胡扯吧。
賀蘭瓷手心微痒,忍不住蜷了蜷指尖道:“你還有什麼別的想說的麼?”
陸無憂這才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羞意若隱若現的美貌少女,那雙顏色略淺卻又明燦的桃花眸,漸漸彎出好看的弧度,道:“要再來看我,哦, 幫我帶壺酒來。”
幾乎是賀蘭瓷一走,幾個同僚便圍了上來。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近的看那位。”
“雖然一直知道霽安你娶了她,但當真見到還是……”
“……好羨慕啊。”
“她居然真的會來探你,我還以為她那般的女子應該是不沾俗事,被高高供起來,平日裡就是吟風弄月,飲晨露食花瓣那種……”
陸無憂手指間仍殘留著賀蘭瓷未散去的餘溫。
他溫文一笑道:“諸位多慮了,我夫人隻是有些害羞,她平日裡在府上,可活潑了——啊,當然你們可能見不到。”
***
賀蘭瓷回去後,又陸陸續續來了幾次。
陸無憂一直在都察院衙門裡呆了差不多十來日,也沒怎麼審訊,真如他所言,像隻是為了平息權貴的怒火,因為那道折子上去之後,聖上便開始下令盤查京中權貴的田地。
這一查,鬧得雞飛狗跳,所有牽連到的勳戚都開始動用起了人脈。
一時間來找聖上哭訴公侯卿爵,幾乎得排著隊來面聖,更別提後宮中那些有家人牽連到的宮妃,能吹枕邊風的都開始大吹起枕邊風,就連司禮監的幾位首領太監,也或多或少把話引向了權利傾扎,和派系鬥爭,話裡話外都是那幾個年輕官員不懂事,被人利用了,事情哪有這麼嚴重,都是危言聳聽。
翻舊賬彈劾上書官員的奏章也似雪片而來。
但聖上仿佛鐵了心。
就在這時,衛國公主動上書,說自己在京郊的幾處莊子,因下頭人管理不善,妄自侵吞了一些百姓的良田,如今已嚴懲下人,並將未曾繳納的糧食一並補上,特此上書告罪。
京中權貴一貫聞風而動,見之,有些人已有些動搖——畢竟那奏章上寫的良田畝數,也並非全部。
膽小的,幹脆學著衛國公上書,一並繳了部分糧。
其餘大都還在觀望。
不料,聖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處置了兩個不止侵吞良田瞞下不報,還私下縱容僕役打死人且沒什麼根基的勳戚,是真真讓錦衣衛抄家上門,勳戚本人和家眷關去宗人府,府上僕役下人一並抓去詔獄審問,那哭哭啼啼的慘烈陣仗,讓前去圍觀的都心驚肉跳。
殺雞儆猴之後,京中權貴基本陸陸續續都把糧給補了個大概,存糧不夠的就折成現銀補上。
戶部立刻著人清點,就手把糧送去賑災。
眼見大勢已去,關押在都察院的上書年輕官員也陸陸續續都被放了出來。
陸無憂回來時,還頗有些遺憾道:“衛國公這人情也還得太快了。”
衛國公府上田莊,其實主要不在京郊,所以補起來也相當幹脆。
賀蘭瓷道:“皇後那封信作用那麼大?”
陸無憂道:“我後來才反應過來,她應該挺喜歡你的,所以給你那封信,是想順水推舟送你個人情。”
賀蘭瓷回過味來:“她還替我解了蕭南洵的圍。”
陸無憂笑道:“賀蘭小姐,可見長得漂亮也不全是壞處。”
“呃……”
賀蘭瓷覺得他可能有所誤解,但也不想把當日羞恥的對話復述給陸無憂,隻是這麼一想,又不免想起了當時許皇後問過她的話。
他們許久之前的談話,似乎也沒探討出個結果來——陸無憂到底有沒有心思活絡。
那邊陸無憂已經徑直去淨室沐浴換衣。
他洗了許久,賀蘭瓷懷疑他可能洗褪了一層皮,還沒來得及多想,陸無憂如釋重負從淨室裡出來,身上猶帶著熱氣蒸騰湿淋淋的水汽,便上來握她的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