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又怕柏淮多想,所以雖然臊,也頂著不好意思開了口:“晚飯沒等你,是看你和楊嶽訓練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想去給你們打些熱飯菜,早點帶回來。”
其實男生之前的友情向來是大大咧咧的,並不會像女孩子一樣,計較今天誰和誰吃了飯,誰和誰一起上了廁所,誰和誰講了悄悄話。
所以這種解釋就有些不倫不類,笨拙而不自然。
柏淮在簡松意視線以外的地方勾起了唇角,柔聲道:“我知道,我沒那麼小氣。”
“知道就好,不過還有就是……”
簡松意欲言又止。
他一向是個嘴巴不饒人的,今天卻偏偏覺得舌頭不聽使喚,有些字音在舌尖轉了幾圈,始終就是送不出去。
柏淮也不急,慢條斯理地溫聲問道:“還有什麼?”
“還有就是……以後我們倆之間得注意點分寸。”
柏淮偏過頭,看向簡松意。
少年精致漂亮的側臉在夜色中少了幾分平時咄咄逼人的明豔,變得柔和起來,星河落在眸子裡,清澈透亮,耳尖有點淺淺的紅。
這樣看著,竟然還有點兒純情。
他不知道簡松意說這句話,是不是因為察覺了什麼,在變相的拒絕自己,心裡突然緊了一下,像是棉團驟然被抽出一縷,不安又綿軟。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溫柔:“為什麼?”
簡松意抿了抿唇,斟酌了一會兒,才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說道:“我知道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親兄弟似的,有些動作親密慣了,也有很多習慣不好改,但是吧,兄弟歸兄弟,我現在畢竟是個Omega了,所以……你說對不對?”
說完就別過頭,佯裝看向不遠處在沙坑裡打滾的兩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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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淮先是愣了愣,然後偏回頭,看向夜空,輕笑了一聲:“對,你說得都對。”
在某個初秋的夜晚,星空下,桂花香裡,一隻可愛的草履蟲在被鹽汽水噴死前,稍微進化了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柏淮:我媳婦兒又傲嬌又純情,有點想太陽。
第27章 Chapter 27
兩人肩並肩躺著, 空氣靜謐地流淌,草蟲蟄鳴之聲愈發明顯,桂花的清甜也更加溫柔。
柏淮突然側起身子, 屈肘, 右手半握拳,抵住腦袋,垂首看向簡松意:“那你覺得,我們需要注意到什麼地步?”
這個姿勢拉近了兩人面對面的距離, 淺淡的呼吸有一兩縷撫摸到了簡松意的臉頰,拭出一抹薄緋。
簡松意依舊偏著頭,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沒有回答。
柏淮繼續溫聲問道:“比如不住一個房間?不坐一輛車上學?不一起吃飯?還是連同桌也不能做了?”
“我不是!”簡松意連忙轉過頭看向他, “我不是那意思……”
語氣最開始有點急,到後面又沒底氣地低了下去, 像是意識到自己有點急後,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
柏淮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太壞了,簡直就是在欺負人。
可是他也沒想到, 簡松意從小到大這麼日天日地的一個人, 會在這一方面,這麼單純,單純得有點呆。
實在是讓人忍不住想欺負。
他把聲音放得更溫柔了:“那你說說你是什麼意思, 我怕我誤會了, 又惹你不高興。”
簡松意看柏淮這態度,猜他當時應該沒察覺到自己身體起的反應,一邊松了口氣, 一邊又懊惱自己提出的要求有點兒沒頭沒腦,莫名其妙。
明明自己問心無愧, 怎麼搞得好像是在欲蓋彌彰?
這樣下去,反而別扭又生分,傷感情。
他覺得柏淮對他還挺好,不太想傷這份感情。
於是晃了兩下腿,扯出平時那抹漫不經心的痞笑:“嗨,沒事兒,我說著玩玩兒的,你當我沒說過,以前該怎麼樣,以後還怎麼樣。”
“可是你不是個Omega嗎?”
“Omega怎麼了?Omega就不能和Alpha當好哥們兒了?那我以後不是隻能抱著周洛過日子?反正隻要我們坦坦蕩蕩,問心無愧,還不是該幹嘛幹嘛,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
簡松意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柏淮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能這麼說,柏淮當然很高興。
盡管自己其實問心有愧,但愧就愧吧,反正簡松意一時半會兒也瞧不出來。
而且人臉皮薄,說出去的話就不大好意思反悔,他說該幹嘛就幹嘛,就是真的可以該幹嘛就幹嘛,哪怕他覺得有點臊了,也礙著面子不會講出來。
這種時候,就很好欺負。
知道自己是個Omega,也知道AO有別,但偏偏在自己面前又很好欺負。
還有比這更好的結果嗎?
雖然自己這樣確實是壞了些,可是大不了以後多讓讓他,讓他隨便欺負回來就是了。
柏淮心情很好,沒有正面回應簡松意的話,隻是眯著眸子,挑唇笑了下:“你看過倚天屠龍記沒?”
“啊?”簡松意不知道話題怎麼突然跳到這兒來了,“沒看過,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以後有機會我把這本書借給你,你可以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回宿舍吧。”
說完柏淮就起身躍下了跳臺。
緊接著簡松意也跟著跳了下來。
偏偏不知道這軟墊是不是故意幫柏淮欺負人,簡松意跳下來的時候又踩到了邊緣,又別了一下,隻不過這次他沒有倒,而是被柏淮伸手摟住腰,穩住了。
指尖又掠過了腰際那出敏感,簡松意瞬間繃直身子。
柏淮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
簡松意飛快地扔出三個字,壓低帽檐,步伐匆匆,把柏淮落在了後面。
柏淮捻了捻指尖,唇角的弧度更明顯了。
還真的是,太好欺負了。
-
第二天考核名單出來的時候,A班其他人都表示楊嶽這組是三王者帶一青銅。
簡松意和柏淮自然就不用說了,徐嘉行作為一班的體育委員,雖然成績在一班墊底,但是運動細胞在一班也絕對是拔尖的。
所以15分鍾的時間,他們規劃給楊嶽的是七分鍾到八分鍾,徐嘉行兩分鍾到三分鍾,而簡松意和柏淮每個人則必須在兩分鍾以內完成。
楊嶽用時最不穩定,所以第一棒,後面的人才好根據情況彈性發揮,同理,徐嘉行第二棒,現在的問題就是誰是最後一棒。
柏淮幾乎沒想:“簡松意最後一棒吧。”
逆風翻盤拯救隊伍的任務如果交給小朋友,到時候他一定會完成得很帥,可以讓小朋友高興高興。
其他兩個人也覺得沒什麼問題,反正他倆誰最後一棒都差不多。
簡松意卻突然出聲反駁:“柏淮最後一棒吧。”
柏淮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簡松意漫不經心地理著袖口:“我不當背鍋位。”
楊嶽的發揮其實很不穩定,昨天晚上訓練,七分鍾到九分鍾甚至十分鍾都有可能。
一旦楊嶽出問題,那他和柏淮就需要挑戰更多的極限。
而柏淮是Alpha,無論自己願不願意承認,柏淮的體能和潛在爆發力其實都是高於自己的,這是性別決定的先天體質問題,沒有辦法。
所以簡松意並不認為自己真的比柏淮弱,他隻是覺得,柏淮不是他的敵人,而是他的朋友,是一個可以無條件信賴的人,那麼為什麼不做出最好的安排?
所謂驕傲,並非一味地爭強好勝,而是我和你一起,把所有的事,做到我們所能做到的最好。
十幾年的相知相伴,簡松意雖然嘴上沒好話,但是實際怎麼想的,柏淮明白。
他突然覺得自己還是低估小朋友了,在他離開的這三年,簡松意成長得比他想象的還要好,那副孔雀開屏的樣子,並不是自負愚剛,而是且韌且強。
還很懂事。
他笑了笑:“放心,教練,我一定不負眾望。”
信號槍響。
楊嶽第一個出發,前面的都勉強還算順利,低樁網也在預期的時間過了,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卡在了高牆。
他拽著繩子,拖著略顯臃腫的身子,努力蹬著牆面,試圖上行,可是每次都恰好隻差那麼一點點力氣,就支撐不住,滑了下來。
一次又一次,時間不住流逝,圍觀的其他組的人,都揪起了心,甚至都想勸他們放棄,讓楊嶽回來算了,不然那手都不知道該被麻繩磨成什麼樣。
可是簡松意和柏淮都隻是站在那裡,安安靜靜地看向楊嶽,篤定而從容。
就連徐嘉行也一點沒有分心和擔憂的意思,做著熱身活動,隨時準備出發。
這種無言的信任和堅決,隔著幾百米的距離傳遞到了楊嶽那裡,終於,他狠狠咬住牙,憋著最後一口氣,翻上了高牆,飛快跑到跳臺,果斷躍下,按下了響鈴。
而就在同一瞬間,徐嘉行也飛快地出發了。
這時候已經過去了九分四十秒。
也就是說留給剩下三個人的時間,隻有五分二十秒。
專業士兵評優的標準是一分三十秒,徐嘉行覺得自己必須給簡松意和柏淮至少留下三分鍾的時間。
所以他也要挑戰自己的極限成績。
然後他做到了。
他是再隨遇而安不過的人,什麼都不放在心上,這次卻發了狠,拼命衝,挑戰了自己的極限,給剩下兩人爭取了三分十五秒的時間。
然而即使這樣,情況也不容樂觀,因為大家都知道,在真正的部隊,一分三十秒就已經可以拿到很好的名次了。
那兩人再厲害,也隻是學生,沒有經歷過日日夜夜的訓練,如果能完成,那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簡松意心裡卻很放松
他覺得一分四十秒雖然很極限,但是自己可以。
退一萬步,就算他失誤了,他的後面還有柏淮。
那個人,一定可以做到。
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
因為沒有壓力,整個身體放松下來,矯捷又靈敏,迅速而利落,身輕如燕,韌如頑竹。
到按下響鈴的時候,用時一分三十九秒。
全場驚呆。
這一個新記錄,讓本來覺得他們這一組已經毫無希望的人突然開始期待,在剩下的一分三十六秒裡,是不是有可能真的出現一個奇跡。
所有人都希望奇跡出現,包括黃明。
當少年熱血努力至此,無人不動容。
柏淮出發。
修長挺拔的身影如蒼竹,隨著一陣風,掠過了這片黃土。
跨樁,壕溝,低網,獨木橋,共三百五十米。
還剩十四秒。
拽住了高牆的繩子,蹬牆,上牆。
還剩六秒。
跑到跳臺。
還剩三秒。
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