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淮收回視線:“沒。收腹,身體貼緊地面,注意力集中,別分心。”
“哦。”
楊嶽悻悻地應了一聲,又開始認真練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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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淇風是個情商很高的人。
所有人都覺得簡松意和柏淮不對付的時候,他就已經看明白了這兩個人根本不是不對付,隻是各自軸著各自的心思,撒嬌一樣地鬧著別扭。
而自從柏淮回來後,簡松意的一日三餐都是吃的柏家的,以前的三人行隻剩下了自己和周洛兩個孤A寡O,差點被彭明洪抓成早戀典型。
現在這個移情別戀的塑料發小居然又想起了自己,那必然是他和柏淮之間又鬧什麼小別扭了。
陸淇風試探道:“你和柏淮今天配合很默契啊?專門練的?”
“也不是專門練的,就七八歲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我倆就開始經常吵架打架,我爺爺和柏爺爺覺得我倆賊煩,每次教育我們又被我們氣得高血壓,就幹脆直接把我倆綁一塊兒,扔訓練場去,眼不見心不煩。我們自己無聊,就開始各種折騰,後來就當遊戲玩了。”
“你們倆還真是從小就有當牲口的潛質啊。不過好幾年沒見還能這麼默契,你們這是什麼感天動地的社會主義兄弟情?”陸淇風半開玩笑半認真。
簡松意沒搭理他,扒拉著餐盤裡的飯菜,扒拉了半天,突然放下筷子:“陸淇風,過來抱我一下。”
陸淇風:“?你今天跳高臺跳下去把腦袋摔壞了?”
“別嗶嗶,過來抱。”
“等老子吃完這個雞腿,我們換個地方行不行?大庭廣眾之下我們兩個大老爺們兒抱一起,你不怕惡心,我還怕呢,別惡心得無辜吃瓜群眾吃不下飯。”
簡松意拿筷子戳了戳雞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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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淮就不會怕惡心。
還是柏淮講義氣,夠兄弟。
這麼一想,自己好像更不是人了。
陸淇風啃著雞腿,突然朝簡松意身後抬了抬下巴:“黃明怎麼和俞子國坐一桌了?是在Alpha班沒欺負夠人,再去Beta班找個軟柿子?”
簡松意回頭看了一眼,了然,又轉過身來:“沒事兒,他不會找俞子國麻煩的,你吃完了嗎?吃完了就去辦正事兒。”
正事兒就是讓陸淇風抱抱簡松意。
兩個大老爺們兒抱得賊尷尬,陸淇風那兩條胳膊怎麼放怎麼不對勁,好不容易視死如歸的繞過簡松意兩條胳膊把他圈住,簡松意身體僵硬得像一塊板磚,真想一腳把陸淇風踹開。
最後忍住,抱了一會兒,發現還是想踹開,終於付諸行動。
陸淇風捂著自己的膝蓋:“簡松意,你這個人講不講道理,一會兒要我抱你,我抱了你又把我踹開,你以為我願意抱你啊,你又不是周洛,抱起來又軟又乖,我圖啥?”
簡松意沒理他,隻是默默地松了一口氣。
還好,自己還沒有扭曲,陸淇風抱這麼久自己都沒感覺,說明自己沒有喜歡Alpha,更不會對兄弟下手。
柏淮那個,隻是距離太近,正常身體接觸引起的正常反應而已,畢竟有時候自己碰自己也會這樣。
這個年紀嘛,很正常。
還好還好。
簡松意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慶幸完了又開始擔心柏淮當時有沒有發現,如果柏淮發現了,會不會多想?
想來想去,把簡松意想暴躁了。
自己怎麼就成了一隻Omega呢?如果是個Alpha,哪兒來這麼多破事。
那股慶幸和煩躁從眉梢間溢出,陸淇風觀察著他的神情,再想到今天一系列事,心中隱隱有了些什麼大膽的猜測。
還沒等那個猜測浮出水面,簡松意就先發制人,偏過頭,一臉狐疑地看著他:“你剛才說什麼?周洛抱起來又軟又乖?”
陸淇風:“……”
簡松意眯著眸子看打量了他三秒。
“你以後和我保持距離,別對我動手動腳。”
陸淇風:“……??”
什麼玩意兒?老子他媽的為什麼要對一個比老子還A的A動手動腳?
簡松意無視陸淇風懷疑人生的表情,轉過身,打包了兩份飯菜又買了些零食飲料,往訓練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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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訓每天晚上八點結束,一結束,一群瀕死之人就烏泱泱地往宿舍蠕動。
訓練場空空蕩蕩,隻剩下簡松意,柏淮,徐嘉行,還有楊嶽。
他們要抓緊時間,把一個可愛的胖子,變成一個靈活的胖子。
這種時候,很多事情已經和評不評優,拿不拿三好學生沒有關系了,隻是關乎於這個年紀的少年那份驕傲,尊嚴,和不服輸的脾氣。
大家都年輕,沒道理做不到。
如果一個人不可以,那還有我們。
總歸不能讓別人看輕了去。
楊嶽做好熱身運動,發誓要把這一關拿下。
剛準備開始訓練,俞子國就拎著一個塑料袋匆匆跑來,一路到了楊嶽跟前,打開塑料袋:“這一盒是創口貼,這個是手套。”
四百米障礙跑容易受傷,尤其是楊嶽最困難的匍匐過低樁網和拉繩上牆,容易磨破手。
俞子國始終還是要比他們幾個少爺細心些。
但是俞子國是一個早飯都舍不得去小賣部買牛奶面包的人,一盒創口貼和一副手套,對於他來說,可能得要咬咬牙。
楊嶽懂,但楊嶽沒說,大大咧咧地收下了,然後一揮手:“我剛買了好多零食放那邊,結果松哥讓我減肥,不準我吃,你把它們拿走吧,不然我看著饞。”
俞子國認真地點點頭:“那我拿走了幫你收好,你什麼時候要我什麼時候給你。”
“……”這孩子怎麼這麼實誠,楊嶽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肉給他看,“在我身材和松哥一樣好之前,我都不會要。”
“啊?那到時候肯定早過期了,還能吃嗎?”
“……”
太實誠也會傷人,楊嶽梗了梗,順著道,“所以你自己吃了吧,不要浪費糧食。”
俞子國撓撓腦袋,想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好吧。不過為什麼今天大家都趕著給我送吃的啊?”
“大家?”
“對啊,就你們班黃明教官,晚飯的時候說自己雞腿打太多了,非塞給我兩個,也是說吃不完,不能浪費糧食。”
“……”
訓練場上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
楊嶽拍拍他的肩:“害,本來就不能浪費糧食,而且你太瘦了,本來就該多吃點。你拿了零食就先回去吧,我們要抓緊時間訓練,你在這兒也幫不上忙。”
“嗯嗯。”俞子國乖巧地拎起零食帶子走了。
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轉過身朝簡松意和柏淮比了個大拇指:“學霸校霸,你們穿情侶裝真的很配!”
說完就溜。
“……”
“……”
這他媽,全年級三四百個人穿的不是一樣的?
簡松意好氣又好笑。
“這俞子國,真的是無知無畏,膽子真肥。”徐嘉行咂了兩下嘴,“不過這黃明看不出來啊,還是個暖男,怎麼對我們就那麼壞呢?”
柏淮淡淡道:“正常,每個人都有招人喜歡的一面,也有招人討厭的一面,隻是我們恰好招黃明討厭,所以他也招我們討厭。”
不過就是吃過太多苦的人,面對順風順水的人,自卑又自負,但是看見和自己曾經一樣的孩子,也會想要照顧。
沒有誰有想象中那麼好,也沒有誰和想象中那麼壞。
這些道理,柏淮在十四歲那年就懂了。
簡松意聽到柏淮這句話,突然偏過頭,眯著眼睛看向他,語氣危險:“那你說說,我招人討厭的一面是什麼?”
柏淮輕笑:“好像暫時還沒發現。”
“……”
“那你覺得,我招人討厭的一面是什麼?”
簡松意收回視線,轉過頭,板著臉,酷酷地扔出兩個字。
“全部。”
柏淮覺得“全部”這兩個字,可愛得有點犯規。
比“沒有”還好聽。
唇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視線從簡松意臉上收回,看向前方,發現楊嶽和徐嘉行正驚恐又呆滯地看著自己。
看看自己,又看看簡松意。
“你們……你們剛才……是在調情嗎?”
簡松意黑臉。
柏淮微微一笑:“楊嶽,加5kg沙袋訓練。”
楊嶽:“?”
為什麼受傷的又是我?
算了,綁吧,跑吧,練吧,人生就是這樣,有的人有顏值有智商有武力有家世有人寵,而有的人,他隻有脂肪,不離不棄。
夜色裡,可愛的胖蘑菇滴溜溜滾來滾去,而胖蘑菇的朋友們則一邊詆毀他,一邊陪著他。
等終於達到給他定下的8分鍾標準後,胖蘑菇把自己埋進沙坑,進行無聲而自閉的有絲分裂,旁邊柏淮還在和徐嘉行討論著明天最穩妥的戰術安排。
簡松意無所事事,拽著繩子,上了高臺,躺下,雙手枕著後腦勺,翹著腿,看著天幕藏藍。
南城位於內陸,市區是平原,被群山環繞,地勢低平,雲層厚,鮮少能在夜晚看見星空。
如今到了郊外的山上,空氣也清了,天也近了,星河也璀璨起來了。
九月的夜風吹過,帶來山間桂花清甜的香,殘葉娑娑,草蟲喓喓。
都說以鳥鳴春,以蟲鳴秋,秋天大概是真的來了。
秋天要來了。
簡松意想到這句話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起了柏淮。
過幾天,得記著買束洋桔梗。
柏淮的Omega爸爸喜歡。
剛想著,身旁的繩子就被拽了一下,很快一條修長的腿踩了上來。
柏淮輕巧一躍,落到簡松意旁邊。
簡松意起身,想直接從跳臺跳下去。
柏淮低聲道:“躲我?”
簡松意頓住了,然後又慢慢躺下去,恢復原來的姿勢:“沒。”
說不上躲,就是如果這麼和柏淮獨處的話,難免又會想起今天上午的反應,總歸有些不自在。
柏淮在他身邊用同樣的姿勢躺下,輕描淡寫說道:“那最好,反正躲也沒用,畢竟晚上我們還要睡一個房間,低頭不見抬頭見。你總不能像夫妻吵架一樣,把我扔去廁所睡覺吧。”
簡松意覺得柏淮這個比喻佔了他便宜,但是他現在正是心虛的時候,沒好意思挑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