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一宵點頭,“嗯。”
蘇洄反應了好一會兒,失落地垂下頭,“好吧,那要插27根蠟燭,不知道湊不湊得夠……”
他的關注點很奇怪,但又很像他。
寧一宵並不覺得他現在能數得清,“就插一根吧。”
蘇洄費力拆了蠟燭盒,摸出一根來,對了半天,插在蛋糕的中心。
“打火機……”
寧一宵找出一個,遞給他。但這個打火機似乎不太好用了,蘇洄摁了好幾下才終於點燃那支孤零零的蠟燭。
或許這蠟燭看上去太孤單,他又突發奇想找出另一根,挨著那根插上,也點燃。
“許個願吧。”蘇洄衝寧一宵笑。
寧一宵卻說:“我現在沒什麼願望可許了。”
蘇洄皺了皺眉,不依不饒,“你隨便想一個。”
“想了就會實現嗎?”他反問蘇洄。
蘇洄頓住了,酒精的作用令他的表達都有些艱難,說話的語調和語氣都是飄的,咬字不清,但又很認真,“不一定,他們說,說出來就會不靈驗……”
寧一宵笑了。
像是怕他不許願了,蘇洄又立刻找補,“你不說就好了,會實現的。”
於是寧一宵還是聽從了他的建議,閉了閉眼,腦海中短暫地冒出一個念頭,稍縱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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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寧一宵吹滅了蠟燭,但恰好隻滅掉一隻,另一隻閃爍了片刻,還停留著。
“這個你來吧。”他對蘇洄說。
“……為什麼?”蘇洄醉得有些不清醒了,竟然下意識伸手去抓那燭火。
寧一宵心一緊,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蠟燭自己滅了。
蘇洄的心跳得快極了,幾乎要竄出來,仿佛原本就不屬於自己。
他想到心之所向四個字,但很快又摁滅了,也抽出自己的手。
“生日快樂。”他有些失措,沒敢看寧一宵,小聲地對他說了祝福。
頭腦暈眩,蘇洄一隻手撐在地面,怕自己下一秒就倒下,“……不嘗嘗蛋糕嗎?”
“好。”寧一宵拿了刀,切下一小塊奶油蛋糕,用叉子分割出一小塊,嘗了嘗。
“很好吃。”
他的形容詞總是很匱乏,蘇洄已經習慣了,但喝醉的他又不同於平時,所以故意問,“還有呢?”
“很甜。”寧一宵又說。
蘇洄笑了,他拿起蛋糕刀,本想切一小塊試試,但忽然發現上面已經沾了好多奶油,沒多想,幾乎是下意識地,便拿過來,伸出舌尖舔了舔。
他的意識接近渙散,唇邊沾著雪白的奶油,頭發松散開來,懶懶垂在臉側。
“是有點甜。”
放了蛋糕刀,蘇洄低下頭,在口袋裡摸索。
“找什麼?”寧一宵看著他問。
“我想抽煙……”蘇洄低聲說,“沒有煙了。”
寧一宵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包,是他以前很愛抽的萬寶路極光。他抽出一隻,遞給蘇洄。
蘇洄將煙含到唇邊,伸手去摸那個很難用的打火機,試了好半天,終於點燃。
一簇紅的亮點燃起,蘇洄修長的手指夾住細白的香煙,側過臉,吐出灰的霧。
“蘇洄。”
他聽到寧一宵叫他,動作很遲緩地回了頭,聲音柔軟散漫,“嗯?”
黑夜中,寧一宵的一雙眼很深邃,也很亮,裡面完完全全映照著蘇洄的臉,也隻有他的臉。
他問,“我的禮物呢?”
蘇洄覺得他也醉了,明明自己說過的。
“我說了啊,還沒做完……別一直問我啦,換個問題。”他的語氣又像是撒嬌了。
寧一宵真的如他所說,換了另一個問題。
“你說我的生日願望會實現的,真的嗎?”
蘇洄笑了,搖頭,“我不知道。”
“所以是騙我的。”寧一宵盯著他。
“我不知道。”他含混地重復著這句話,“會實現吧,你現在想要什麼都有,你很厲害。”
煙霧繚繞在他臉側,掩住面容,像是被霧氣環繞的美麗孤島,隻會出現在夢裡,清醒後便幻滅。
寧一宵望著他,“說出來就會作廢?”
蘇洄很小聲,幾乎用氣聲說:“應該是這樣。”
他露出孩子氣的笑容,湊近寧一宵的臉,“反正你肯定不會告訴我。”
可下一秒,寧一宵也靠近,距離忽然間縮短,他們之間隻剩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幾釐米。
指間的香煙被抽走了,蘇洄就像被抽取最後的理智,隻剩下感受。寧一宵溫熱的呼吸包圍著他,很近,帶著酒的馥鬱香氣。
冰箱燈將寧一宵的側臉照亮,線條、輪廓、稜角,每一寸都那麼熟悉,曾經無數次撫摸與親吻過,失去過,這六年裡竟然也不屬於其他任何人。
但不應該也不會再屬於自己。
“現在這樣的情況,其實我應該先問你比較好。”
蘇洄聽不懂,發出很單純的單音節,“嗯?”
“但是,”寧一宵盯著蘇洄的眼睛,“如果我一定要實現這個願望,就不能先詢問你的意見了,不然會不靈驗,你說的。”
蘇洄有些迷茫,思緒混沌,並沒有完全聽懂這句話,於是就這樣望著。
寧一宵抬手摘了眼鏡,吻了上來。
這是一個混合著檸檬汁液與奶油的吻,被酒精與香煙包裹。他們躲在中島的後面,在冰箱前,昏聩地做出六年前才會做的事。
非常危險,但也很短。
短到蘇洄下意識的拒絕和推開都失去意義,寧一宵便松開。
蘇洄幾乎喘不上氣,嘴唇仍舊微張著,唇邊的奶油隻剩下一半,胸口一起一伏,失去理智,隻剩喘息。
“這就是我的生日願望。”
他很坦誠,嘴角勾著,抽了從蘇洄手中搶來的香煙,將煙圈吐在蘇洄臉上。
“已經實現了,可以告訴你了。”
第54章 N.燃燒餘溫
接吻了。
蘇洄的視線被灰白的煙所覆蓋, 腦中似有散不去的濃霧,理智被酒精操控,神志不清, 還以為自己真的回到了過去。
隻有過去的寧一宵會吻他。
他說自己27歲了, 蘇洄覺得他在撒謊, 21歲的寧一宵才會吻他。
或者是夢嗎?還是他的幻覺?是不是病又變嚴重了……
困惑與欲念交織著,充斥在蘇洄每一根神經, 或許寧一宵真的擁有某種會令他致幻的東西,他的氣味或是唾液,蘇洄不確定, 但他此時此刻仿佛躺在一整片大而廣袤的草坪, 那裡下了很大的雨, 很濃的霧, 草尖摩擦著他的皮膚,很痒,令他想起來, 而寧一宵就在眼前。
所以蘇洄用手掌撐在地面,真的起身,伸出一隻手撫上寧一宵的臉。
他的眉眼垂著, 從皮肉裡透出酒精與愛欲,像條泛著水光的蛇, 攀上來,所有的感官都如潮水般湧入頭腦,模糊真實與夢境的邊界。
是夢吧, 蘇洄有些害怕。
他很怕自己靠近, 寧一宵就消失了,變成蝴蝶或影子, 再也不出現,夢每次都是這樣結束的。
所以他很小心,一雙眼包含湿潤的水汽,很輕地問:“可以……親嗎?”
眼前的寧一宵並沒有消失,也沒有回答,就這樣看著他,很像過去。
蘇洄忽然掉了一滴淚,在沉重又急促的呼吸下,抬頭吻住了寧一宵的嘴唇,準確說是很輕地含住了他的下唇,慌張和畏懼就像是一張輕的薄紗,隔在他們之間。
鼻梁摩著鼻梁,蘇洄感知著這個真實的呼吸,與之交融,對寧一宵的渴望還是壓倒一切,舌尖探進去,激起的卻是自己渾身的顫慄。他幾乎站不住,半倒在寧一宵懷裡,卻沒有被他擁抱,蘇洄下意識地感到難過。
“抱我……”唇齒糾纏的間隙,他提出很不像命令的命令,更像是哀求。
但如願以償了。
蘇洄昏昏沉沉地享用這個綿長潮湿的吻,在酒精的作用下,褪下明知不可為的枷鎖,忘記了這些新交的朋友,忘了紐約討厭的冬天、結冰的街道、吃過的苦頭、電擊、封閉,所有可怕的東西都被拋諸腦後。
此刻他變回六年前那個蘇洄,不害怕失敗,想要的一定會得到。
寧一宵沒料到還會有第二個吻。
一別多年,蘇洄將自己的感情藏得很好,偶爾泄露出的一點令人動情的情緒,似乎也並不隻指向自己。從蘇洄的表現上來看,他並不特殊了。但寧一宵總是自欺欺人地感覺到什麼,很模糊的情感,折磨著他。
或許那不足以稱之為愛,但或許很靠近。
哪怕隻有一些好感,寧一宵也不想放棄,他要的一定要得到。
隻是他不明白,蘇洄主動與他接吻時,為什麼會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