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她……
蘇洄不敢繼續想下去,他有些生氣,又覺得無法理解,甚至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寧一宵,畢竟他也是當事人之一。
可他想不到應該如何開口。
反復糾結之下,蘇洄倍感煎熬,就在此時,會議室的門被打開。
他像受驚的鹿那樣猛地轉頭,睜著一雙大而澄透的眼。
是貝拉。
“不好意思,剛剛處理了一點事。”貝拉笑著走進來,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回到了蘇洄面前。
唯一不同於方才的是,她擦去了自己暗紅色的口紅,嘴角還殘留著擦拭的痕跡。
“我們剛剛討論到哪兒了?”貝拉笑著問。
蘇洄有些心不在焉,莫名的保護欲湧上心頭,他很想質問貝拉為什麼要這樣做,明明他們馬上就要步入婚姻殿堂,可這算什麼?
但他沒辦法就這樣問出口,像一個小孩子那樣不管不顧地做出不成熟的決定。瓊斯集團的勢力他不是不知道,蘇洄也很擔心自己的多此一舉,會影響寧一宵的前程。
思緒的拉扯令他難以忍受坐在這裡,假裝什麼都不知情。
貝拉似乎看出他心事重重,便很灑脫地說,“如果你還有其他的事,今天要不就這樣吧?我本來很想請你吃飯,但是今天實在是太忙了。”
“沒關系。”蘇洄搖了搖頭,臉色有些差,“那我先回去了,瓊斯小姐。”
貝拉忽然想起些什麼,想叫住他,“対了我還想給你介紹一個人,她很喜歡……”
“我有點不舒服,還是先回去吧。”蘇洄低著頭,躲避貝拉的視線,很快速地收拾了桌上的東西,全都裝進包裡,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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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工作室回到寧一宵的公寓,蘇洄好幾次想把這件事隱晦地告訴他,但又不知應該如何說起,何況他已經這麼久沒有聯系寧一宵,突然找到他,聊起他的未婚妻,似乎更不合適。
可這樣瞞著他,真的好嗎?
蘇洄思來想去,給卡爾打了一通電話,旁敲側擊地詢問起寧一宵與貝拉的狀況。
“他們?他們感情挺好的啊。”卡爾早就受貝拉所託,連忙打掩護,“怎麼啦?”
蘇洄聽他說好,心裡忐忑難安,一時間不知怎麼回答。
卡爾又道:“他們的關系本身也比較復雜啦,除了私人感情,更多的其實牽扯的是企業之間的利益,所以也很難向你形容。”
蘇洄無聲地嘆了口氣。
這正是他害怕的地方。
“沒關系,就是隨便問問。”他想了想,還是囑咐道,“今天我打給你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
“嗯,我知道。那我掛咯,今天提前下班,我得趁著晚高峰之前溜掉。”卡爾抱怨說,“景明來了,看來我晚餐又白定了,早知道就該晚點訂。”
他自言自語,然後說了再見,便把電話掛了。
蘇洄心神不寧,雪糕便繞著他打轉。到了晚飯時間,馬克做了好幾道菜,蘇洄還是一如往常讓他和科菲一起坐下來吃。科菲察覺出蘇洄的異樣,小心詢問他是不是有心事。
蘇洄沒有否認,但也不說話,隻低頭吃面前的清炒時蔬。
科菲也沒有多問,隻是體貼地將水果沙拉和牛柳都放到他面前,讓他慢慢吃。
蘇洄食欲不振,沒心思吃飯,隻喝了一點果汁便起身,“我飽了,你們多吃點。”
他獨自一人回到房間,關上門,心中還在掙扎。不多時,馬克敲了敲門,似乎說了些什麼,但蘇洄沒太聽進去,下意識回應說“好”。
他拿出一團絨線纖維,想試試做效果,可他越理越亂,好端端一團纖維,被弄得亂七八糟,到處都是。
這樣下去不行,蘇洄打算先洗個澡,清醒清醒,出來了再想其他辦法。
就這樣,他心不在焉地走進浴室,打開淋浴,渾身被蒸汽浸得發紅,手上殘留的彩墨仿佛是一種明晃晃的暗示,反復提醒著他。
才洗沒多久,雪糕便一直在浴室外叫著,蘇洄隻好加快速度,簡單衝了衝便出來。
他換了一套棉質白色睡衣,整個人看上去幹淨柔軟。將頭發吹到半幹,蘇洄対著鏡子,思考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出去剪一下,可他討厭陌生人靠得太近,也討厭被觸碰頭發和耳側。
還是算了,這不重要。
從浴室出來,雪糕一副非常興奮的樣子,原地轉了個圈。
“怎麼了?”蘇洄不理解,蹲下來用手指點住他的鼻尖,“科菲不是帶你下去過嗎?”
他抬頭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九點半了,太晚了。”
雪糕一副可憐巴巴地樣子,就差嗚嗚叫出來。蘇洄有些心軟,“那要不要吃點雞肉?我昨天多煮了一點,微波爐熱一熱就能吃。”
他吃了藥,帶著雪糕出來,走到廚房,一邊熱雞肉,一邊站在一旁拿小玩具逗他玩。
門鈴聲忽然響起,蘇洄疑惑地望了望,還以為是馬克走時又落下什麼,沒多想便走過去打開了門。
冷空氣卷著古龍水與酒精的味道撲面而來。
蘇洄愣在原地。
“快快快,搭把手。”站在門外的景明架著垂著頭的寧一宵,“別站著啦,幫個忙啊。”
怎麼是他們。
蘇洄想到了自己提出的不見面要求,下意識想躲,可景明卻直接把寧一宵半推到他身上,重量一下子壓上來,蘇洄沒站住,寧一宵又太過高大,直接把他抵到一邊的牆上。
“你……”蘇洄想推,但推不開,剛吃過藥,他渾身使不上力氣。
景明倒是一身輕松,站在門外解釋道:“他喝醉了,還差點兒吐我車上,我家離這兒太遠,實在弄不回去,今兒就讓他在這邊睡吧,麻煩你照看照看,他喝太多了,明天早上起來絕対要斷片兒。”
蘇洄聽不進去他說話,寧一宵的下巴抵在他肩上,貼著他耳朵,壓得他喘不過氣。
“那你幫我把他弄進去……”
誰知景明打算直接開溜,“不行我得走了,我媽催命似的叫我,我再不過去活不過明天!拜拜!”
就這麼跑了?
蘇洄又無奈又氣,還偏偏怎麼都叫不醒他,隻好喊科菲下來幫忙。
“怎麼喝得這麼醉?”蘇洄忍不住嘆了口氣。
像是觸發了什麼關鍵機制,一直接近昏迷的寧一宵忽然回光返照,像冒泡泡那樣,冒出一句所有醉鬼都愛說的話。
“……沒醉。”
作者有話要說:
小洄:我真的好難
下一章就解釋假訂婚的事了,別著急哈朋友們
第36章 N.直認不諱
“真的沒醉嗎?”蘇洄想試著叫醒他, “寧一宵,醒醒。”
可他真的醉得不清,又一次閉上了眼, 低下頭, 鼻梁蹭在蘇洄的側頸, 熱的呼吸縈繞在他耳側。
蘇洄有些腿軟,又推不開, 隻能移開臉。
好在科菲聽見動靜下了樓,見寧一宵醉成這樣,連忙上來幫忙, 蘇洄這才把寧一宵弄開。
“我們把他架上去吧。”
兩人扶著寧一宵, 費了好大功夫, 總算把他弄回那間大得不像話的主臥, 放到床上。
說好了不和他見面,蘇洄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想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間, 鎖起來。可他又怕寧一宵這樣會難受,想照顧他。
一番糾結之下,蘇洄還是選擇囑咐科菲:“要不然你幫他換一下衣服吧, 全是酒味,他明天早上起來會瘋掉的。”
科菲卻感到為難, “我……Shaw不太喜歡我們碰他,他有潔癖。”
這是事實,蘇洄很清楚。
她想了想, “我還是先去倒點水吧, 萬一Shaw醒過來想喝。”說完科菲便離開了。
房間裡頓時隻剩下他們二人。
想到今天白天撞破的秘密,蘇洄心情復雜, 覺得此時此刻的寧一宵有些可憐,他或許一無所知,或者隱約知道點什麼,所以才會喝得這麼醉。
在蘇洄的記憶裡,他很少會借酒消愁。
可他毫無辦法,隻能站在床邊看著近乎昏迷的寧一宵。
這好像是六年後他第一次這樣看他。沒有對視,反而很安全。
過去寧一宵並不愛喝酒,他不喜歡酒的味道,也很節儉,幾乎不碰。在離開家之前,蘇洄會從家裡偷偷帶紅酒出來,但灌醉的永遠是自己。
最可怕的是,他喝醉之後,無論寧一宵做什麼事都會同意,所以第二天連床都下不來,總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寧一宵永遠都是清醒的那一個,這還是蘇洄第一次見他醉倒。到現在才發現,原來他喝醉之後這麼安靜,完全不會耍酒瘋,不會鬧,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蘇洄靜靜地望著,發現他鼻梁上的眼鏡甚至都沒有摘下來,八成是之前還在處理工作。
他以前不戴眼鏡的。
他不知道寧一宵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近視的,但轉念一想,自己不知道的事的確太多了。
怕他睡覺難受,蘇洄彎下腰,輕手輕腳將寧一宵的銀絲眼鏡取下來,放到床頭櫃,打算就這樣離開。
可剛起身的那一秒,他的手卻忽然被抓住,皮手套的觸感很陌生,令他心頭一緊。
蘇洄渾身仿佛過電,又聽到寧一宵含混地開口。
“別走……”
這句話很模糊,無論是聲音還是內容,但無論如何,對象不會是自己。
蘇洄很清醒,所以還是抽出了自己的手,替寧一宵將枕頭墊高,蓋了被子,沒回頭,離開了房間。
雪糕跟著他下來,陪他回了自己的房間。蘇洄許久沒有說話,直到雪糕撲進他懷中。
“幹嘛不去陪你的主人?”蘇洄打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