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懸曰》, 本章共3822字, 更新于: 2024-10-29 20:48:34

蘇洄在椅子上坐著,対著百葉窗縫隙裡的夜色發了許久的呆。


郵件的提醒聲出現,將他不算安分的思緒拉回。


蘇洄放下那些不正確的想念,移動了鼠標,點擊了新的回復。


[Sean:你很漂亮,我印象深刻,但我長得不好看,怕見了面會讓你失望。]


作者有話要說:


寧·長得不好看·一宵


為了捂緊馬甲不惜自貶容貌的某人


第35章 N.秘而不宣


看到Sean的郵件回復, 蘇洄意識到自己的邀請的確有些冒犯,対方既然已經選擇了匿名收藏,想來是不願意露面的。


[Eddy:請別這麼說, 外貌其實並不重要, 至少我自己是這麼認為。不見面也沒關系的, 是我太唐突了,再次向你表示謝意, 希望你的身體快點好起來。]


Sean的郵件也提醒了他,這段時間因為外婆的病耽誤了很多進度,其中就包括瓊斯小姐的訂婚禮作品。


他明白這件作品対於一個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女孩兒的意義所在, 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延誤。


蘇洄之前的草圖得到了瓊斯的認可, 但他仔細檢查, 又進一步構思時, 還是覺得很多地方需要和委託人討論,這樣的作品所代表的意義和過去的並不同,他不能自己一個人做決定。


於是他打電話聯系了貝拉·瓊斯, 先是為前段時間的失聯道歉,然後又詢問她是否有時間見面。


貝拉個性爽朗,為人大度寬容, 似乎根本沒有在意他的失聯,対作品的進度也不著急。


“見面啊……我想想, 我這段時間忙著新一季的發布會,還挺多事兒的,要不你周一來我工作室吧, 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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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蘇洄記下了貝拉工作室的地址, “我可能會帶幾個方案過去,您看一下, 如果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提,這樣溝通起來,效率或許高一點。”


“其實你想做什麼都可以的。”貝拉不在意地笑了笑,她身邊似乎來了討論工作的人,因此先対蘇洄說了句抱歉。


“你忙吧,不用管我。”蘇洄低頭看著圖紙,“那我先掛掉了,周一見。”


“好,周一見!”


結束這通電話,蘇洄松了口氣。其實比想象中簡單,隻是工作而已。


他盯著自己畫的草圖線稿,陷入想象中,在腦海裡,他模擬出很多種材質所創造出來的效果,網紗或絲綢,又或者是帶有交互功能的LED屏幕。他用建模軟件將這些靈感模擬出來,具象化,保存成方案,又聯系了之前採買原材料的廠家,和他們溝通,大致拉了拉成本。


他沉浸在工作中,無心睡眠,雪糕會在一旁陪著,累了便趴在他的腿邊睡覺。


蘇洄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修復,已經很接近正常人的基準,如果順利的話,鬱期不會持續太久。他無比渴望輕躁狂的到來,至少能為他帶來最高的工作效率和創造力,以及可以湮沒一切痛苦的亢奮和快樂。


蘇洄想,如果自己這次可以做得好一點,也算是送給寧一宵的訂婚禮物了。


他很認真地対待工作,如同他認真地履行再也不見寧一宵的決定。


藥物會鈍化他的大腦,令蘇洄時不時便忘記許多事,包括一些創作必需的靈感,但也是因為有藥物的控制,他才有坐在桌前的韌性。


周一很快就到了,蘇洄熬了幾天,拿出自己覺得可行也不錯的方案,前往貝拉的工作室。


紐約的雪始終半化不化,氣溫很低,地上的被來來往往的都市人踩成堅硬的灰黑色冰沙,需要很小心地步行。冬天的太陽是白色的,高而冷酷地懸掛在灰色天空,在大廈的玻璃幕牆反射出冰冷而陰鬱的光。


風非常大,蘇洄把自己裹成了一顆灰色洋蔥,由於並沒有帶上雪糕,他沒辦法讓任何人不靠近。


好在地點距離並不遠,隻需稍稍忍耐便抵達。


貝拉的工作室和他想象中一樣大,是街道邊一座獨立的三層樓,落地玻璃上貼著廣告,還有巨大的彩繪設計稿,很扎眼,與他第一次見貝拉時,她身上那種貴族名媛氣質並不吻合,甚至顯得有些叛逆。


他推門進去,暖氣湧上前,蘇洄取下半邊圍巾,露出臉。


一樓門口負責接待的員工看到他便走上前,“你好,是參加試鏡的平面模特嗎?麻煩來這邊籤一下到。”


蘇洄發現似乎有誤會,便解釋說,“不是,我是和瓊斯小姐預約過今天見面的裝置藝術創作者,Eddy Sue,應該能查到。”


対方有些錯愕,連連致歉,“真不好意思,因為今天來試鏡的模特很多,我乍一看,以為您也是其中之一,太抱歉了,請跟我上樓吧,貝拉在二樓。”


“沒關系。”蘇洄跟在他的身後,樓梯一側的牆面上掛著許多貝拉在秀場的花絮照片,強勢又漂亮。


二樓有些亂,一側的角落是攝影棚,攝影師正興致高昂地拍攝著片子,中間是來來往往拿著衣服的工作人員,另一側的角落裡放著大量的服裝和配飾,數量驚人。


“貝拉!你請的藝術家來了!”


這聲大喊過後,隻見不遠處那一排排衣架後伸出一隻手,晃了晃,“我在這兒!”


“OK,跟我來。”


蘇洄點了點頭,隨他過去,繞過衣服看到了正在工作的貝拉。她正站在一個模特前,審視她身上的深藍色絨面連衣裙,就在蘇洄過去的同時,她拿起剪刀,拆掉了連衣裙前襟的白蝶貝紐扣。


“這個不行,還是換成之前的手編珍珠扣。”她打量了一下,“還是要配個帽子,我想想……”


“貝拉。”一旁的工作人員提醒,“Eddy來了。”


“Eddy……”貝拉頭也沒回,盯著模特思考了片刻,忽然回神,猛地回頭看到了蘇洄,“你來了啊,怎麼這麼快?”


蘇洄抿了抿嘴唇,“離得比較近,走路就可以到。”


貝拉點點頭,対眼前的模特說,“你先去換下一套吧,帽子讓艾菲給你找。”然後她轉過身,対蘇洄笑道,“坐吧,在這兒聊會不會吵?或者要不要去裡面的會議室?”


“我都可以。”蘇洄輕聲說。


“還是去裡面吧。”貝拉帶著他出去,“這裡要很大聲說話才行。”


他們來到一個拐角的小型會議室,合上門,的確安靜很多。蘇洄不想浪費她的時間,將稿紙一一放在桌上,接著把筆電裡方案也拿給貝拉,直入主題。


“這其實是我第一次做婚禮主題,之前從來沒有試過,我有一些想法,但是這不能完全隻是我個人的作品,還是你們的訂婚禮現場,所以你的想法対我非常重要。”


蘇洄將圖紙給貝拉看,語速雖慢,但表達很細致完整,“這次的作品可能會比較大,我大概的一個核心點是白紗,希望能做到訂婚禮現場的天花板降下重重白紗,很夢幻的感覺。”


“這裡的材質選擇上目前有兩種方案:一個是薄紗材質的,會噴上一些有珠光感的塗料,用細的金屬絲固定形狀,在燈光下會有細閃;另一種是綢緞,質感會更好,有帷幔感。兩種材質呈現出來的效果是不一樣的,貝拉你看看建模,更喜歡哪一種?”


貝拉仔細看了看圖紙,又盯著電腦屏幕,研究了許久,“我想想……其實我自己挺喜歡綢緞的,但是她比較喜歡薄紗……”


“她?”蘇洄愣了愣,停頓片刻後詢問,“你的意思是……”


貝拉意識到說漏嘴,立刻改口,“說錯了,我是想說Shaw,抱歉,實在是太累了,說話都說不清了。”


蘇洄點了點頭,“好吧。”


他一直在逃避有這個人的存在,但似乎還是在所難免。


貝拉笑了笑,“還是薄紗吧,如果可以做出風的效果就更好了了。”


“這個沒問題。”蘇洄想了想,說服自己不要太在意,進行了下一部分的內容,“接著就是可以添加一些交互類的多媒體裝置藝術,我想的是安置一塊交互屏幕……”


他將自己竭力想到的、可創作出來的內容統統介紹和解釋給貝拉,貝拉也很配合,但大多數時候她都並沒有按照自己的喜好來決定。


可是據蘇洄対寧一宵的了解,她所選擇的也並不是寧一宵喜歡的。


蘇洄忍不住想,原來寧一宵變了這麼多。


“対了,你剛剛說燈光和薄紗的配合可以做出很多特別的效果,比如什麼?”貝拉好奇問道,“可以做閃光燈的效果嗎?”


“閃光燈?”蘇洄感到新奇,便多詢問了幾句,“你的意思是不固定頻率出現的白光是嗎?可以試試,不過要配合現場音效。”


“好。”貝拉靠在椅子背上,一隻手在桌上敲著,眼睛盯著蘇洄,“你好厲害啊。”


蘇洄愣了愣,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接受這份誇獎。


貝拉笑了,“而且特別認真,其實你完全可以不必來找我的,藝術家嘛,我接觸很多的,大部分都很有自己的脾氣。”


蘇洄溫和說,“這不一樣的。婚姻是很重要的事,不能任性地把它當做是我個人的東西。”


貝拉點點頭,仔細觀察他的臉。


“你其實很適合當平面模特。”她突然說。


蘇洄抬了抬眼,想到剛剛被誤解的事,“是嗎?但我完全不懂。”


“你不需要懂。”貝拉掰了掰手指,“反正當平面模特就兩個要求:漂亮,有衝擊力的漂亮。”


“別拿我開玩笑了。”蘇洄低頭,拿筆在稿紙上記錄方才貝拉的要求,又從電腦裡找出廠家發來的材質圖冊,翻出合適的給貝拉看。


他們討論了半個小時,蘇洄的思路清晰很多。中途有人敲門,看到他們在裡面,便清了清嗓子,小聲提醒,“貝拉,貝拉。”


“怎麼了?”貝拉懶洋洋抬頭,“什麼事?”


“克洛伊來了。”


貝拉一下子起身,拿出小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合上時才想起蘇洄。


“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嗯。”


蘇洄沒注意到有什麼異常,看著她離開,而後獨自一人在會議室裡畫新的場景圖。


整體的草稿差不多打完,蘇洄思忖片刻,試著用彩色鋼筆勾出現場光源的走向,可不知怎麼,筆突然漏墨,沾了他滿手的橙色墨水。


好在稿紙沒有被弄髒,他起身,打算去洗手間洗一下。推開門,他本想詢問工作人員洗手間的位置,但走廊上並沒有人,好在他抬頭發現了指示標,於是便按照標示朝走廊深處直走。


這裡的每一扇門都是一模一樣的設計,純白色的異形門,隱形手把,極簡設計。蘇洄按照指示標轉彎,但並沒有看到洗手間的標識,右手隻有一扇門。


他想了想,試著用手肘將門抵開,可忽然聽到一些微妙的聲音。


無意間,他一抬眼,發現裡面竟然是貝拉,還有一個黑色長發的陌生女人,身穿苔綠色毛衣和灰色長褲。


她們正在接吻。


貝拉的手攀在那個女人的後頸,鮮紅的指甲油醒目而張揚,她閉著眼,忘情而投入。


蘇洄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門自動合上,幾乎沒有半點聲音。


他的心跳得快極了,慌張地愣在原地,又意識到這樣不行,於是轉身沿原路返回。


回到會議室,蘇洄用紙巾不斷地擦拭著自己手上的墨水痕跡,皮膚都擦紅,但顏色依舊在。這些橙色的汙漬如同方才撞破的場景,徘徊在蘇洄心頭,難以消散。


她不是要和寧一宵訂婚嗎?


為什麼現在在和其他人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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