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聲吩咐,店小二上前控制住紀植,拳腳招呼上去。
紀植雖然在塞北多年,有我照顧,哪裡吃過這種苦,當時叫得鬼哭狼嚎。
「阿諾!是我呀!我是大哥!別打了!救我!」
「怎麼他還有嘴?」我怒道。
店小二明白了,一盆炭火端過來,兩個人按著他的頭,掰開嘴,撿了兩塊燒紅的炭扔下去,又SS把他的嘴按住。
紀植痛得用力翻滾,無奈被壓得SS的,掀不起什麼浪。
「臉也別留了。」
我見他沒了聲音,又道。
正好一盆炭倒在他的臉上,登時屋子裡就飄滿肉皮烤焦的氣味,ẗù³這下他徹底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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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官吧。就說來了山賊,擄走了我大哥紀植,現在隻抓到一個賊人,送到官府好好審。」
說完我走到紀植面前,抬起小羊皮靴,用鞋跟在他的兩隻爪子上用力碾下去,聽到骨頭的斷裂聲才罷。
「沒辦法,誰讓你識文斷字呢,總不能讓你寫狀子吧?」
我冷笑著走出門去,這屋髒了,不能住人。
掌櫃提燈前面帶路,沒錯,都是我的人,在我的地盤動手,真是想多了。
現在開始,我要跟他們慢慢玩。
為了不讓父母擔心,我懂事地把遇賊的事給壓下來,見面再說吧,一行人繼續趕路。隻是走的方向偏了些,不是直奔京城,而是拐去了天風渡。
我手下早就打聽過了,今天下午天風渡有個貴人上岸,我得親自去接她。
9
我帶著人早早到了天風渡,戴了披霞,長至腳踝,給了茶棚一吊錢,不吃茶,隻看風景。
紀萱的船早就到了,跟紀夫人也會了面,隻是遲遲沒有離開,坐在岸邊的小轎上不知在等什麼。
想著那轎中母女互訴思念,我心底就泛起一陣惡心。
突然岸上一陣亂,來了一隊儀仗,應該是她們等的人到了。
我也站起身向岸邊眺望。
延平郡主是京城知名貴婦,擅長社交,連皇後都是她的手帕交,紀相風光時,紀夫人也曾跟她攀過親。
現在紀夫人篤定我已經S了,所以迫不及待給紀萱身份,有什麼能比讓延平郡主認可更好的出場呢?真是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遠到把我這個傻子的性命都算進去了。
我冷冷一笑,上了自己的轎子,一擺手,轎夫已經衝到延平郡主的儀仗前。
正好擋了紀夫人和紀萱的路。
我從轎中下來,徑直跪到延平郡主面前,請罪道:「紀萱魯莽,因仰慕郡主風姿,一時走神,誤闖儀仗,請郡主降罪。」
延平郡主本面有慍怒,聽我這麼一說,倒笑了。
「紀萱,這名字有些耳熟。」
「郡主娘娘一向安好。」紀夫人硬著頭皮走上前見禮。
「哎喲,我可是聽說你們要回京了,還替你高興呢,可巧兒這裡見到了,這是你女兒?」延平郡主一眼認出紀夫人,笑道。
「這……」紀夫人被我打亂了計劃,已經不知所措了。
「郡主,我才是……」紀萱急了,想上前自證身份。
我則把她拉住,輕輕向身後一帶,對郡主一禮,回稟道:「這是舍妹紀諾。」
「我怎麼記得你隻有一個女兒?」延平郡主記憶是真的好,問紀夫人。
「郡主不知,當年我父母流放在外,姨娘病S路上,就把女兒寄到我母親的名下。」
這是庶女轉正的慣用手法,紀萱想不到她一個正牌小姐被我三言五語就變成了庶出,氣得青筋直暴,一把扯下面紗,對我怒目而視。
正巧一陣風過,掠起我的披霞,郡主看了對紀夫人一笑:「到底你生的女兒,端正許多。」
紀夫人唯唯諾諾,S攥著紀萱的手,不讓她再說話。
送走延平郡主的儀仗,紀夫人回過頭,S盯著我,她都不想再裝了,恨不能撕我的肉,喝我的血。
「你怎麼自己過來了?誰讓你來的?」
紀萱更是火冒三丈抬手就要打我,被我捏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她就怪叫出聲,醜態百出。
「我先回京一步,打點些事宜,你們慢慢走吧。」我傲慢地說,轉身上轎。
「紀植怎麼沒跟你在一處?」紀夫人追過來,作為母親的本能,她隱隱覺得出事了。
「他呀,你自己兒子什麼性情你不知道嗎?誰知道掉進哪個煙花窩了?」
我一跺腳,轎子飛奔而去,留下那母女在風中凌亂。
她們回京的路會很漫長,我早安排好了,今天車軸壞了,明天車夫拉肚子,讓她們慢慢磨吧。
10
回到京中,我先一步住進紀府老宅。
前兩年我已經命人買它下來,重新收拾好,想著有一天迎父母回來,一家人團聚,其樂融融。
想不到我的計劃有他們,他們的計劃中卻從來沒有我的位置,是我自作多情了。
紀府收拾妥當,我就命人把紀相請過來。
紀相回京這段時間,一直住在客棧。他隻知王管家按他的吩咐用我賺來的錢,裝飾紀府,但沒想到進門就能遇到我,當時就是一怔。
「恭迎父親回府。」我喜吟吟施了一禮。
「阿諾?怎麼是你在?紀植在哪?」紀相老謀深算,馬上嗅出一絲不對,他的疑心很重,按計劃我早應該S在回京的路上了。
「父親,大哥好著呢。先進府參觀一下吧。」
「你雖然回京了,這大小姐的身份還是要還給萱兒,你去後院住吧,以後少出來拋頭露面。」
紀相大概是不吐不快,忍不住給我下命令。
「父親,這紀府的房子是用我的錢買回來的Ṭūₚ,也是花我的錢修繕的,為什麼我要住在後院?」我故意做出天真的模樣,呆呆地問。
「你怎麼如此不識好歹?自己什麼身份不知道嗎?你一個乳娘的孩子,頂替紀府大小姐身份這麼多年,還要霸佔一輩子不成?荒唐!」
我不由得訕笑:「確實荒唐。」
他們一大家子吃我的喝我的,現在還是我佔了他們的便宜。
「父親,你先別急著讓紀萱認祖歸宗,有件事你想過沒有?當年流放時,可是認定了我是紀萱,你現在突然說我是頂替的,那你是犯了欺君之罪!」
「胡說!什麼欺君之罪?你瘋了嗎?」
「聖旨可是說讓紀萱隨父流放的,換個乳母的女兒頂替,這麼大的事要是報上去,紀相還想官復原職嗎?」
我說得輕飄飄的,於紀相可是晴天霹靂。
他被我點醒,登時嚇得變了顏色,畢竟是遭過一次罪的人,膽子已經嚇破了。順著我的思路一想,不由得流下冷汗來。
「那我現在是叫你紀相大人,還是父親?」我帶著玩味地笑,看著他。
「這還用問,你就是紀萱,誰來問,你都是紀萱!」紀相被我一席話說得心亂如麻,也沒了參觀紀府的興致,回身叫過王管家。
「不是讓你過來監工的嗎?」
「是大小姐一直在監工。」王管家不卑不亢地說。
「她是哪門的大小姐?怎麼,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紀相大怒。他收拾不了我,收拾一個管家出出氣還容易。
「大人,在塞北的時候,您嫌棄我年老體衰,生病了也不給治,要不是大小姐,我這把老骨頭回不來,餘生隻聽大小姐差遣。」
王管家幾句話,噎得紀相啞口無言,一甩袖子走了。
「王伯,再去支一千兩銀子出來,鬥草會必須做得漂亮。」
算時間,紀萱和紀夫人,應該能趕回來,想到要看戲,我的嘴角都壓不住了。
11
我這邊沉得住氣,紀相可是有點穩不住了。
他得到消息回京時,那可是春風得意馬蹄疾,恨不能一時拿回丟失的所有。
可是回到京中,除了免他流放的詔書後,再無動靜,沒有官復原職的旨意,昔日的同僚對他也是避而不見,他一點消息打聽不到,如坐針毡。
我沒進京前,他還能從王管家處調度些銀兩,現在我回京,他反倒被拘著,連住店錢都交不上,一直拖欠。
想打點些禮物去打聽消息,更是捉襟見肘。紀夫人和紀植那邊一點消息沒有,他熬不住,隻能低聲下氣來求我。
我在花廳見的紀相。
隻一個月時間,天氣轉熱,我讓人備了冰盆,兩個丫鬟站在旁邊給我打扇,還有個丫鬟把葡萄剝了喂給我。
「你倒是會享福!」紀相脫口而出,說過又後悔了,忙清了清嗓子。
「原本賺了錢,就是要享受的。相爺不喜享受,把相爺的椅子撤到廳外吧。」
丫鬟聽話,搬著椅子就送出去,紀相想攔住也晚了。現在正是大晌午,太陽毒辣辣地照下來,廳外一點陰涼都沒有。
紀相騎虎難下。
不去坐,我是晚輩,我坐著,他站著跟我說話,不成體統。
出去,那真是曬得緊。
但是這一次是他有求於我,不出去又怕我一個不高興直接回絕,隻能硬著頭皮坐出去。
他穿的是正裝,太陽底下一曬,臉都紅了,像煮熟的螃蟹。
我慢條斯理吃著葡萄,半晌才說一句。
「打探消息?那冤枉錢用不到吧?」
「這麼等也不是辦法,新君登基,百廢待興,事務繁雜,我這等小事若是丟在腦後,怕幾年也想不起來,到時……」紀相越說越沒有底氣。
最近他在錢上吃癟,處處被我制衡,早沒了之前的霸道。
我見時間抻得差不多,再等下去他暈倒在我院子裡,汙了我的地。
我緩緩開口道:「下月初我弄了一個鬥草會,到時邀約各家女眷來玩,你在外面也張羅幾桌,想打聽什麼事問不到?」
紀相千恩萬謝告辭而去。
12
我早打聽過了,京中盛行鬥草,比的是奇花異草,從宮中到民間,女子都愛這玩意兒。
我這身份自然是不配辦鬥草會的,名義上我是替延平郡主張羅。
從回京後,我就多次上門拜見延平郡主,走動多了,她越發喜歡我,索性收為義女,帶著我出入宮闱,這些是紀相不知道的。
鬥草會當日,紀府門前車水馬龍,紀相在門口迎來送往,早沒了之前的矜持,一臉的諂媚,臉上堆滿了褶子,這來的可都是他素日夠不到的人。
紀相家的園子本來就很大,我花錢又大方,盛夏之時,見曲水流觴,得清風徐徐,眾人玩得盡興。
延平郡主自是滿意的,看向我滿臉的憐愛,眾人看在眼裡,紛紛誇贊我辦事利落,是個當家主母的料兒。
眾人正談笑風生,突然門口一亂,紀夫人和紀萱闖了進來。
她們這一路很坎坷,吃了很多苦頭,紀夫人竟比在塞北時還要老上幾歲,兩鬢斑白。
「阿諾!你個小蹄子,誰給你的臉頂著紀家大小姐的名號招搖撞騙?」紀夫人衝上來,抡圓了巴掌就要打我的臉。
我瞄著勢頭,不等巴掌到了就偏頭,隻是輕輕刮了一下,不過我那臉可是吹彈可破的冰晶玉肌,登時也泛起了一片紅。
眾人驚呼,延平郡主更是疾奔過來把我攬在懷裡。
「母親,為何打我?」我扁了一下嘴,含淚問。
「紀夫人,萱兒一向乖巧聽話,你這不分青紅皂白,進來就打人,是何道理?」延平郡主怒斥道。
「她是鳩佔鵲巢!」紀萱上前一步,指著我罵道,「她是我乳母的女兒,叫阿諾,頂替了我的名分。我才是真正的紀萱!」
說著她還不解氣,上前來想從延平郡主懷裡把我扯出去。
她是乳娘撫養長大的,雖然乳娘出府時夾帶了點私貨,可也隻是勉強度日,她們吃了些苦頭。
乳娘不識字,就是一個粗人,紀萱也學了一個山野村婦的做派,這份潑辣,把在場的貴婦都嚇了一跳。
延平郡主護著我後退兩步,向身邊女官斥道:「你們就看著嗎?」
女官得令,過來按住紀萱,左右開弓,轉眼抽了十幾個耳光,紀萱被打得暈頭轉向,一張嘴,吐了兩顆牙出來。
紀夫人這才回過神,過來保護女兒。
「郡主不要打了!這才是真紀萱,你懷裡的是假冒的!」紀夫人哭得悽慘,後院這麼一鬧,前庭已經得到消息。
聽說紀夫人和紀萱大鬧鬥草會,紀相驚得魂飛魄散,來不及通報,飛奔進來。
婦人們嚇得急忙退進屋中,又想看熱鬧,扒著窗子不肯走。
紀夫人看到紀相,總算見到親人了,撲過去抱住他的大腿:「大夫,快救萱兒!快救萱兒!那是你的親生女兒萱兒呀!」
不想紀相抬腿就是一腳,正中紀夫人心口,把她踹出好遠,躺在地上半晌才回過氣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