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郡主已經示意女官們住手,冷冷地看著紀相行事。
紀萱跪爬到紀相面前,號啕大哭:「父親,為女兒做主!」
「哪來的賤種?我家萱兒好好的,怎麼容你們這等人汙蔑?來人,快把這兩個野婦人打出去!」
「父親,你看看,我才是萱兒!」紀萱蒙了,搖著紀相的手不松開。
「快來人,把她們兩個扔出去,哪裡來的瘋婆子,也敢亂咬!我女兒好好的,不認識你!」
「大夫,您這是糊塗了?自己女兒都不識得了?」紀夫人也傻了。
「父親,請您替女兒做主。」我含淚走上前來。
「萱兒別急,為父馬上把她們打出去!」紀相不敢怠慢,一揮手叫進許多家丁進來。
Advertisement
紀萱和紀夫人懵懵懂懂間,就被一陣亂棍打了出去。
「郡主受驚了,我即刻安排人加強守護,請貴人繼續遊玩。」
我見目的地達到,反倒輕聲細語安慰郡主:「娘娘受驚了,是我考慮不周。」
「萱兒莫怕,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郡主心疼地讓人拿來冰塊,給我敷臉。
這次鬥草會,雖然有小插曲,可是女人都愛吃瓜,有瓜吃,別的反倒不重要了。
「你們說,這個紀萱到底是真是假?」
「紀相自己都認了,誰敢說假?」
眾說紛紜,我也不急不惱。大家開心就好,所有人都說這次的鬥草會又新奇,又好玩。
隻有我懂,她們多開心,紀家人就多窩心。
13
等到曲終人散,我把紀相一家人叫進花廳。
「阿諾,你個小賤人!你敢害我們!」紀夫人看到我就大罵,還想撲上來打我。
紀相伸手攔下,幽幽嘆口氣。
「父親,你怎麼跟她站一條線上?你不認女兒了嗎?」紀萱一張臉腫得像豬頭,抱著紀相就哭,委屈得不行。
「你們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大庭廣眾鬧個什麼勁?她若是假的,我們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嗎?」紀相被兩個女人吵得心煩,大發雷霆。
「對喲,我把這個事給忘了。所以為什麼不早點除掉她?」紀夫人幽怨地看了我一眼。
我翻了一個白眼給她。
這腦子想跟我鬥。
不隻我是這麼想的,紀相也是這麼想的,他仰天長嘆。
「你們走吧,隨便找個什麼地方,別回來了,尤其是萱兒的身份,一定不能敗露,不然我們一家都是S罪。」
「父親,你真的不認我了嗎?我吃了這麼多苦頭,現在眼看能享福了,你要打發我走,我不……」
紀萱還要撒潑,紀相一個耳光抡過去,把她打倒在地。
紀夫人撲通一下跪在地上ŧü₅:「老爺,你不念及女兒的生S,自己兒子總要管吧,我把紀植找到了!」
說著門外的家丁拖了個人進來,往地上一扔,軟塌塌的,像一團肉泥。
「這是?」紀相大驚失色。
「這是紀植啊!都是那個小娼婦害的,她誣陷紀植是山賊,打入牢中,吃盡了苦頭,我的兒。」紀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紀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撲到紀植面前細看。
紀植說不出話,隻能發出嘶嘶的聲音,他的臉上滿是黑黃的疤,兩隻胳膊軟軟垂著,不能動。唯一可辨識的隻有他的眼睛,紀相與他四目相對,瞬間就絕望了。
這確實是他的寶貝兒子,從小寵在懷裡沒受過一點傷害的心尖尖,現在成了這副樣子。
「就是她!就是她害的!」紀夫人指著我控訴,「她把阿植的聲音和臉都給毀了,扔進官府大獄,說他是山匪,在裡面用了大刑的……」
紀相猛轉頭看向我,我氣定神闲。
他突然抽出牆上的掛劍,大步向我衝過來。這時我身邊的丫鬟出手了,一顆葡萄彈過去,他的劍就咣啷掉落在地。
紀相一條胳膊登時就酸麻無力,腿也不好使了,踉跄一下跪在地上,他終於懂了,鬥不過我。
文不行,武更不行。
「怎麼?說好的,我叫你父親,你這是要反悔了?」
我微笑著問。
「沒有,沒有反悔!我想除掉這惡婦,她們留在世上一天,總歸是禍害。萬一哪天再來冒認紀萱的名號,與我們都不好。」
「什麼?父親,這是你能說的話嗎?」紀萱在一邊都聽傻了。
紀夫人也滿臉不敢置信,看看我,再看看紀相,好像做夢一般。
「你是被她奪了舍嗎?她害了我們全家,你還要認她當女兒?」
「閉嘴!」紀相閉著眼睛把劍向前一送,紀夫人倒在血泊中。紀萱見狀要跑,被紀相追上也是一劍。
紀植滿眼的絕望,已經不掙扎了,對他,S才是最好的解脫。
「都處理幹淨了!」紀相回頭看向我,他的面目猙獰,一如上一世S我時一般無二。
「收拾幹淨了。」我冷冷一笑,起身便走。
紀相還真是狠人,他看得清時局,現在那三人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雖然兒子多少有些舍不得,可是眼見著成了廢物一個。
他堅信,隻要能重回巔峰,多娶幾個妾室,幾個兒子生不出來?
很快王管家回話,紀相把那三人帶出城,埋了。
「他倒是挺能幹的。」我不由得咧嘴一笑,看來人的潛能無限。
剛到塞北時,流民都要種地,那地是凍的,一鋤頭下去一個白印子,紀相刨了一天,手上全是血泡。
還是我想辦法給他解除了勞役。
現在看來,他也不是幹不了,這不是一個人挖坑埋人,幹得挺好嘛。
所以說,人還是賤啊。
14
不出兩天,紀相來找我談條件,這倒是挺稀奇的。
「你說說看,還有什麼能拿捏我的。」我微笑著向他道。
「你現在雖然是走了郡主的門路,可是沒有我這個做父親的,就是沒有根基。現在平安侯一家在南疆沒有回來,一時半會兒也提不到議親,所以我這個老父親,還是很有用處的。有我在,你就是紀府的嫡女。」
紀相說得頭頭是道。
「我總以為,你比你那無腦的妻兒聰明那麼一點,想不到還是高估了你。」
我冷笑道。
「什麼意思?難不成你連我都不想保了?我不信你一個小女子能翻起什麼風浪。有錢又怎麼Ţü₇樣?平安侯家能娶一個寂寂無聞的平民女子?」
紀相急了,赤頭白臉跟我理論。
「誰說我一定要嫁給平安侯世子,不嫁人又能怎麼樣?有錢一樣快活。」我又是淡淡一笑。
「萱兒,你不要任性了,我帶了一個人來。」紀相見我軟硬不吃,又出一計。
他把乳娘帶來了。
乳娘一見我,撲上來就叫我的兒,哭得跟真的一樣。
我就看著她哭,紀相又開口道:「萱兒,這樣吧,你總得念著你親生母親吧,我把她娶了做續弦怎麼樣?」
噗!
我一口茶噴出來,全澆到乳娘臉上了,她也不敢發怒,暗戳戳用袖子抹。
「紀相,這餿主意你都想得出來?豁出去了啊,乳娘都老成這個樣子了,你續弦?」
我已經被紀相給嚇到了,這真是為了當個官,完全沒有底線,我突然覺得他被流放一點也不冤枉,要說他沒貪汙,打S我也不信。
「為了萱兒,我什麼都可以。我現在隻有你一個女兒了!」紀相一臉的正氣,真像一個肯為兒女犧牲的慈父。
可惜,重生一世,我早就看清他的真面目,所以這戲演給我看是沒用的。
我看向乳娘,輕聲問:「當年,你用我去替換小姐時,是怎麼想的?」
乳娘一驚,眼珠子亂轉,有些慌,急忙用眼神向紀相求助。
「我是想,我是想,小姐身子弱,你總歸是強壯些。」
「你看誰家親娘把親女兒往火坑推了?」我不吃她這套。
「阿諾,啊不是,萱兒,我錯了!」乳娘撲通一下就跪下了。
「你娘護主心切,你就原諒她吧,畢竟她是你在這世上最親的人。」紀相也幫著說情。
「話不是這麼說的,既然當日你已經說我不是你的女兒了,那就不是了,早就割舍開去,你走吧。」
我把臉冷下來。
「阿諾,你原諒為娘吧,以後我一定全心全意照顧你,沒有一點二心。」
「你不是我娘,我娘不會把我送進火坑。」
我盯著乳娘的眼睛,突然問道:「所以,我是誰的孩子?」
15
乳娘一驚,跌坐在地,驚惶失措地看向紀相。
原來我沒有猜錯,她真的不是我的親生母親。
上一世,我也曾苦苦探求真相。
我小時候有記憶起,就在乳娘身邊,可是她對我遠沒有對紀萱好。
對我非打即ṱûⁿ罵,永遠是看不上我,各種貶損,飯都不給吃飽,冬天也隻給穿單衣。
直至後來用我替換紀萱,我就更加懷疑了。
等我長大後,這個疑問成了我的心結,本來想回京後解開,不想S在半路上。
這一世,我到京城就派人去打聽,已經知道答案了。原來我的生身父母跟紀相同朝為官的,被人陷害全家抄斬,那時我尚在襁褓,提前被送出來,撿了一條命。
「你們啊,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我嘆口氣,細數他們的罪行。
「你別忘恩負義,你能活到現在,也是我們紀家救下的,你家被抄家,不是我收留,你也是S!」紀相見瞞不住了,幹脆說了實情。
「我可聽說,隨我進府的還有一百箱金銀珠寶,怎麼我在貴府過得連丫頭都不如?」
紀相被我問得惱羞成怒,也不求饒了,發狠說道:「那些金銀買你的命,夠不夠?」
「夠!」我霍地站起身,「既然明算賬,那可太好了。這些年在塞外,我照顧你們活下來,也夠還債了吧?我們兩清了!」
「哼,這些話我都不想說,在塞外,若不是有我們紀家,你算個什麼東西?還經商組商隊?想得美!」
我差點笑出聲來,這種功勞他也想搶, 真是利欲燻心了。
「既然說到這裡,紀相, 不如我給你揭個底吧, 你真以為我一個幾歲的孩子能救下平安侯一家嗎?」
紀相被我問得一怔。
當年快到塞外時, 我掉隊了,紀家人根本不管我,自顧趕路,我差點凍S在路上。後來是平安侯一家把我送到關卡,才追上他們。
Ŧû₃平安侯對他們說,我救了他們一家,許下我和世子的娃娃親。
這些年, 紀相竟然沒有懷疑過,我自己都沒能力獨活, 還能救別人?
「這話怎麼說?」紀相的臉色蒼白, 他好像有點明白了。
「你們把我扔在冰天雪地裡, 平安侯一家經過, 救下我, 給我更衣時認出我身上的胎記。平安侯夫人和我親娘是手帕交, 我家出事時他們在守邊, 聽到消息已經晚了, 救助不及。
ťųₓ「認出我後, 平安侯一家本想帶我走。可是當時朝中動蕩, 他們怕不能自保。所以才把我送回去,留下話,隻為了讓你們多照顧我。
「還有,你不想想, 我一個小孩子, 搞的什麼商隊?戰馬換糧食, 那分明是幫當今皇上屯兵用的。隻不過假我的手, 不容易讓人起疑罷了。
「所以呢,你們紀家這次回來, 什麼也不用做, 潑天富貴都是你們的。應該爭的, 我都跟皇兄替你們爭了。皇上看在我的面上, 定會厚待你們,畢竟你也算是有從龍之功。
「偏你們貪心,想除掉我。現在好了,雞飛蛋打!」
我不由得起身狂笑,在我的笑聲中, 紀相慢慢倒下, 雙眼圓睜, S不瞑目。
我讓王管家把他送去官府,他身上還有三條人命,他的因果他去背。
他對我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隻是他們曾經是我的家人。
我走到窗前, 滿目青綠,這一世,我要活得很圓滿。
明天起,世上再無紀萱, 多了一個榮嘉郡主,那是我的另外一個身份,我的母親是皇上的親姨母。
我也是助他登基的棋子之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