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不會。
自己都怕死了,哪裡還有心思去管顧承言。
她是想要顧承言的命。
所以我才不要原諒呢。
「不用道歉,反正她也不是真的知道錯了,道歉也沒什麼意義呀。再說了,我跟她本也沒有什麼關系,以後也不會多走動,就不用麻煩她跟我道歉了。
「父親,我與三爺說好了,開春就搬出去,到時候我們會常回來的,您和母親也可以時常去我們那邊小住,欣賞欣賞我養的花花草草。」
「……」顧老爺聞言倒是沉默了。
好一會兒後才道:「也好,那便搬出去住吧,隻要你與老三好好過日子,便如此吧。」
我更是沒想到,顧老爺說把南街那套五進的宅子給顧承言。
顧承言卻道:「給榆晚吧,我也活不了幾年,免得等我死了,她被人欺負攆出家門,還沒個地方說理去。」
「……」
顧老爺瞬間沉臉。
顧夫人則忙道:「那就給榆晚。」
「那宅子大,拆掉幾個院子拿來種花草甚是不錯。」
這事我問過顧承言。
為什麼忽然間就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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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言笑道:「我要是不任性一些,這會兒哭的就是你了。」
我想想也是。
要沒有顧承言強勢地為我撐腰,這事還不知道傳成什麼樣子。
這事我先受委屈,如今得了一個大宅子,從此當家做主。
種種花,養些貴重藥草,賣出去也能吃得起飯。所以既得利,我也就不去計較別的了。
正月初二,二皇子妃回門。
我則哪裡都沒去,就跟顧承言在屋子裏商量著,到時候要拆幾個院子出來種花種草。
近兩年京城什麼花花草草賣得貴?我們從外面便宜收購回來,我再細心給養一養,到時候轉手一賣。
顧承言說他也要寫點字、畫畫出去賣,還想寫幾個話本子。
「……」
「早年總是自命清高,覺得錢財都是阿堵物,往後我也是要養家糊口的人了。」
「那就寫一個天之驕子跌落神壇,再一步一步走上人生巔峰的話本子吧。」我緊緊握住顧承言的手,「三爺,我相信您,總有一日會站起來,再回頂峰。」
「這世上,所有人都在為我可惜,覺得我必定早死,也隻有你覺得我能活得長久,還能再回頂峰。」
「我們三爺這般好,肯定可以。」
我並不知曉,二皇子妃在門外聽了我們的對話,她如來時一般,靜悄悄地走了。
顧承言卻是朝外面看了一眼。
我後來才明白,顧承言不單單是為我爭,也是為自己爭。
曾經的天之驕子,誰不是捧著他,誰敢慢待他。
就因為他跌落泥塘,兄弟的輕慢影響到他的妻子,讓他妻子也想同樣地來欺辱我,以此獲得成就感。
真的好可惡,好惡心。
我們要搬走之前,顧夫人喚我過去,當著顧承言兩個嫂子的面,給了我幾個箱子。
那叫一個金光閃閃,珠光寶氣。
「我把這些東西給榆晚,你們兩個可有意見?」
「母親的東西,自是想給誰就給誰。」顧二嫂搶先說道。
「老大媳婦,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回母親,是。」
得了幾箱子好東西,我立即笑瞇瞇地謝過。
我們是正月十八搬出的顧府。
我們家的門匾還是叫顧府,顧家對外人的說法是,為了顧承言身上的毒,我需要一個大宅子來耕種藥草,這才搬出來。
至於我被誣陷,顧承言跟家裏差點鬧翻一事,是一點沒透露出風聲來。
搬了新家,我和顧承言商量後,拆掉好幾個院子,那些梁柱、瓦片我們還賣了些銀子。
哦,這些錢,現在都是我管著的。
顧承言說,我現在是當家夫人,家裏大事小事,大錢、小錢,都得交給我管。
他的字畫賣得格外好,反正書肆那邊的掌櫃每天來一次,滿懷期待地來,抱著字畫歡歡喜喜地走。
他的話本子寫得也很順利,書肆掌櫃說首印至少五千冊,要是用上他顧承言大名,至少萬冊。
顧承言賣字畫的銀子就放在箱子裏,有多少我沒數,反正很多,對我來說很多。
宅子裏翻出許多地,也有人拉著藥草來賣。
我不認得藥草,但是清越識得一些,卻不知道價格,就去藥堂尋了一個大夫過來。
我們隻要稀罕藥草,藥鋪不賣的那種,花花草草都行。
二月二,龍抬頭。
我與顧承言相互給對方剪了剪發尾,他誇我頭發烏黑,我也誇他頭發濃密。
最後相視一笑,然後一起出門去酒樓吃了頓好的。
又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回來。
現在我每天都很忙碌,讀書練字之餘,要種花種草,還要學習如何按摩、針灸,晚上盯著顧承言泡腳,然後給他按摩腿。
漸漸地,我手上力氣大起來。
我那盆十八學士也開花了,美不勝收。
顧承言的弟弟來看過後贊不絕口,還想問我借出去顯擺顯擺。
我都答應了,顧承言不答應,畢竟現在擺在他書房裏,自然是由他說了算。
「那我把人帶三哥這裏來可行?」
「嗯。」
顧承言勉為其難應下。
結果帶來十幾個,對著那盆十八學士評頭論足,還對著它作畫。
隔了兩天,滿京城都知曉我家有一盆開了七八十朵花的十八學士山茶花。
那些愛花的人都來了。
索性又搬去大廳。
我是做夢沒想到,顧承言他坐在門口收錢。
十兩銀子一位。
當他晚上把銀子交給我的時候,我都驚呆了。
一千多兩,也就是今兒有百來人,花錢看了我那盆山茶花?
「……」
20
收銀子是不是不太好?
「他們來了,我們是否需要好茶好點心招待著?要想作畫我們還準備了筆墨紙硯,那顏料不要錢嗎?丫鬟、小廝伺候著端茶倒水,有些畫得慢的,還得管頓飯,咱們是賺了,但也沒賺多少。我如今這個樣子,他們還想上門來白嫖?」
顧承言早前好像不是這樣子的。
至少與我成親剛開始不是這樣子的。
顧承言看了看我又道:「這盆茶花,留不了多久了。」
我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
結果第三日,宮裏來了人,說皇上要賞花。
然後顧承言大手一揮,讓宮裏人把茶花帶走了。
「就這樣子帶走了?」
「皇上覺得好看,會有賞賜,要覺得不好看……」
就是一無所獲。
我隻是沒想到,皇上竟賞了幾盆好多年不開花的茶花給我,說要是都養開花了有重賞。
「我要是把它們養死了會如何?」
「既是皇上賞給你,就是你的了。
養開花名揚天下,往後誰家有不開花的花樹,八九成會請你上門看看。若是養死了,世人亦會說你沽名釣譽。」
好壞參半。
盡力就行。
我覺得茶花基本上是沒問題的,即便是種在花盆裏,它也沒死。
而且花盆大,泥土瞧著也沒問題。
我索性給它們換了泥土,往裏面丟了些洗幹凈的雞蛋殼粉。
又找來些牲畜骨頭,放鐵盆裏燒,然後敲碎撒些在土地,偶爾給它澆個水,其他的就聽天由命了。
我三月十二及笄,也就是十五歲了。
顧承言問我要不要宴客?
「不用了,就我跟你一起吃碗壽面就成。王家那邊我不想請,顧家這邊……也沒必要為我個及笄大費周章。有三爺在身邊,就是我及笄最好的禮物。」
我想著世上,除了奶娘和阿兄,如今多了一個顧承言,怕是沒有人會記得我的及笄日。
就像是顧家那邊,對顧承言一開始還關心問幾句,到後來漸漸地也就沒動靜了。
顧承言還是顧家三少爺,老爺夫人的親兒子呢。都能漸漸地被遺忘,何況是我這個嫁進去,沒有任何依靠的兒媳婦。
就像我預計的那樣,阿兄帶著奶娘、嫂子、侄兒在三月初六的時候,趕到京城,費了點心思才找到家裏來。
「奶娘。」
「我的小姐喲。」
奶娘抱著我,然後將我好生打量了番,很滿意地說道:「長高了,氣色也好了。」
「奶娘,我們快坐下來說話。」
奶娘有些拘謹地四處看了看,我小聲跟她說道:「這家裏我做主,可以隨意些。」
「當真?」
我用力點頭。
奶娘笑著坐下,拉著我的手就說我離開後,又決定全家來京城的事情。
「我們也不去住那宅子,就你這府邸給我們撥個小院子就行,你外頭的事情也需要打點,讓你阿兄去,家裏有用得上我跟你嫂子的地方,盡管安排我們做。就那小子,得麻煩姑爺。」
「奶娘,我們是一家人,不說外道話。」。
奶娘聞言笑得更開心。
「小姐嫁人後,不一樣了,比以前更好,真好。」
奶娘阿兄嫂子侄兒來了,我也覺得很好。
藥園、花圃如今都初具規模,那些藥草多數都是稀罕物,有些隻能在深山老林裏活著,卻不想我就隨意種在樹下,或是角落裏。
長勢都很好。
那些稀罕的不知名的藥草、花草,就更沒區分,隨便種。
奶娘瞧著就是一通誇。
就澆水這些活,也是偶爾才澆一次。
藥園、花圃裏,除非確定是雜草才會拔掉,否則都由著它長,我們也怕,萬一它就是顧承言需要的解毒藥引子。
許是因為我能種活一些稀罕藥材,甚至有大夫送了藥根過來,請我幫忙種。
我就簡單地種花盆裏,澆個定根水,放在屋簷下,每天看一看,等到確定它成活了,就會讓搬回去。
收一兩銀子辛苦錢。
別人家我是不會去的,隻接送上門來養的藥草,若是不放心,可以留一個人看著。
是真的有人不放心,派了小廝來守著。
像這種,多數都是救命藥草,人家會看重也在情理之中。
還有人送來種子讓我幫忙種,說隻要能種出來,酬勞給得很豐厚。
這種別人行不行我不知曉,我種下去三五天就開始發芽,然後茁壯成長。
等差不多就移栽到盆裏,再養大些,就可以搬走。
奶娘每天跟著我忙活,緊接著就是我及笄這天了。
確實沒有人記得我及笄一事,除了顧承言、奶娘、阿兄。
奶娘給我梳發,顧承言為我冠釵,嫂子為我煮長壽面,阿兄送給我一塊壽星玉牌。
侄兒奶聲奶氣祝賀我長壽康寧。
我愛的人都在身邊,就很好很好了。
午飯是嫂子、奶娘準備的,下午我也加入其中,揉面團、包包子、餃子,炒幾個菜,燉上一鍋湯,我們坐在一起,邊吃邊笑。
顧承言這一頓好像吃得有點多。
我都擔心他胃難受,晚上睡覺的時候,他竟問我:「榆晚明兒還下廚嗎?」
「三爺想吃什麼?」
「今日的包子、餃子不錯。」
「既然三爺喜歡,那我明日再做。」
我就更忙了,畢竟要學廚藝。
最快的還是燉湯,把配料洗幹凈,丟陶罐裏小火慢燉就行了。
燉湯的時候,四月看火候,我就在一邊背書,也是幾頭不誤。
21
如今顧家三少夫人會種花種草的事兒已經傳開,時常有外地來的大夫,帶來的竹筐裏,都是些我沒見過的藥根。
他們來,我甚至願意免費種,隻求他們為顧承言把脈看診。
種出來的藥草若是存活數量多,留一株給我便成,他們若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不過基本上都是願意的。
有些大夫對於顧承言所中的毒,還能說出個一二三,解毒法子也願意嘗試。
雖然都失敗了。
但是也不能說完全失敗,顧承言說已經沒那麼疼,至少走路一開始那半刻鐘不會疼到呼吸都困難,這就是好事。
等到八月,宅子裏能種東西地方都已經種了東西,我們決定去城外買個莊子來種草藥。
這些日子我們也賺了些銀子,買個莊子,並弄個高高的圍墻,足夠的。
莊子買好經過一番修葺,住的屋子和高高的圍墻修建好,顧府那邊來人說請我們回去過中秋。
想想我們搬出來也大半年了,竟沒有回去過,那邊也沒有派人來請。
「那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