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不生氣,我跟她本來也沒關系,更不熟,她瞧不上很正常。」
世上那麼多人,我也不是金銀珠寶,人人都會喜歡我。
隻要三爺喜歡我就好了。
顧承言沒有多言什麼,讓清越出去一趟,清越回來我便有了屬於自己的戶籍。
「……」
我眼睛都瞪圓了。
有了戶籍,我就是自由人,去哪裡都可以。
誰也不能關著我。
隻要我有銀子,可以置辦很多宅子、鋪子、莊子。
臘月十七宮宴,我沒有想到我也能跟著去開開眼界,長長見識。
我也是才知曉,顧承言的大姐嫁給當今二皇子,隻不過二皇子在外辦差,二皇子隨行。
這些都沒有人跟我說過。
二皇子比我們早一些日子回京,據說差事辦得很漂亮,二皇子妃更是功不可沒。
「你要是想去,便跟著母親去,若是不願意去,不去也可。」
我看向顧承言:「那三爺,您去嗎?」
「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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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不去,我也不去。」
18
宮宴我跟顧承言都沒去,就留在家裏吃著鍋子。
他吃不得辣,我倒是很喜歡吃辣,辣得眼淚鼻涕直流,汗流浹背,特別過癮。
「吃不得辣,就清淡些不好嗎。」
「總是要嘗試的嘛,而且真的很好吃,等三爺身體好了,也可以試試。」
「……」顧承言擱下筷子。
看向窗外冒著花苞的梅樹,聲音裏帶著幾分落寞:「這世上,也隻有你覺得,我能解毒,能活得長久。」
我不知道他為何這般悲觀。
想勸卻不知道要如何勸。
「榆晚,等到來年春天,我們搬出去住吧。」
「好。」
不管去哪裡住,有三爺在就行。
我隻是沒想到,還沒吃到年夜飯,就出了點事情。
起因是大嫂請我過去說話,其間屋子裏就我和她,四月被幾個丫鬟喊著去別的屋子說話。她拿出一支金釵,問我好不好看?
釵子並不好看,至少沒有我盒子裏的好看。
但為了不得罪人,我違心說:「好看。」
然後她一定要送給我。
「我不要。」
「弟妹拿著吧,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她硬是要塞我手裏。
我想著再不好看,也是一支金釵,等以後拿來換銀子,可以買不少糧食。
便收下了。
為了以示尊重,我說要戴上,她說我這會兒的發髻與釵子不搭,等下次梳個適合的發髻再戴也不遲。
我覺得有道理,把釵子往袖袋裏塞。
隻是我沒想到,才出她的院子,幾個婆子急匆匆地來攔住我。
「三少夫人,請等一等,我家夫人一支金釵不見了。」
她們挾制住我,從我袖袋裏拿出釵子,還裝模作樣說:「沒想到三少夫人是這樣的人。」
「我們夫人最是寬宏大量,三少夫人進去與她道個歉,這事也就過去了。釵子你喜歡,自然也會送你。」
我愣了一會兒,就明白過來。
她們想汙蔑我。
「你們胡說八道,這分明是她送給我的。我又沒偷,憑什麼讓我道歉。」
她們想捂住我的嘴,把我往院子裏拽。
我掙扎起來,揚手就往她們臉上抓。
我沒偷東西,憑什麼要受欺負,被她們汙蔑。
我這些日子,確實被顧承言養得有了氣性。
或者說被他寵得有了傲氣。
總之她們想以我偷金釵汙蔑我,喊回院子裏拿捏我,卻沒想到我直接鬧起來,出手就傷了人。
四月愣怔片刻,也上前來幫忙。
我們兩個對三四個,自然不會贏,但我是主子,她們不敢真傷我。
尤其我大喊大叫,她們也慌了。
「三少夫人,三少夫人……」
這事鬧得挺大的,顧夫人派人過來,請我們過去的時候,我衣裳發髻淩亂。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明明是她自己送我的金釵,我說不要,她非要送給我,出了院門,婆子就攔住我,說我偷了她們夫人的金釵,還說要我回去說清楚。
「我沒偷什麼,憑什麼要我說清楚?
「一支破金釵而已,我多的是。」
顧夫人揉了揉額頭。
看向顧大少夫人。
她忙道:「母親,都是我的錯,我確實把金釵送給三弟妹,是奶娘不清楚,才誤會三弟妹偷竊……」
我立即打斷她:「放幹凈一點,我沒偷,別把偷竊二字強行往我身上壓。」
本來我就不是很喜歡她。
丟我送的雨花石是其一。
這次誣陷我,我就更不喜歡她了。
「母親。」
她說著跪在顧夫人面前。
委屈的樣子,仿佛是我欺負了她。
「母親,都是兒媳的錯,兒媳沒有管好院內的人,懇請母親責罰。」
「……」
顧夫人擰著眉。
看向我問道:「榆晚,你怎麼說?
「下人犯錯,就狠狠懲罰下人,你說呢?」
「……」
我能怎麼說呢?
而且這根本不是下人犯的錯。
分明就是她這個做主子的授意。
「母親也當真覺得,是下人膽大包天嗎?不是大嫂故意陷害,想以此拿捏榆晚?」
顧承言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能感受到廳裏氣氛瞬間變了,也覺得委屈極了。
撲到顧承言懷裏,眼淚不停地落。
「放心,我不會讓人平白無故欺辱你。今日這事,不會善了。」
顧承言的聲音還是很輕,很溫柔。
但是顧大少夫人卻驚呼出聲:「三弟,是大嫂的錯,還請給我一個面子……」
顧承言沒理她。
牽著我走到一邊坐下,拿出帕子遞到我面前,示意我把眼淚擦了。
我擦著眼淚,聽到顧承言說道:「母親,您怎麼說?」
「承言……」
「母親,榆晚不懂,看不清其中的彎彎繞繞,難道您也看不懂今日為何會有這一出?
「無非是你給了榆晚一個莊子,又給了她一匣子銀瓜子,一匣子玉珠,有人心裏嫉妒,想著以此欺辱拿捏榆晚,來出心裏的氣罷了。」
顧夫人站起身。
看看顧承言,看看跪在地上的顧大少夫人,又慢慢坐回去。
「承言……」
顧承言又打斷他母親的話:「母親,她敢肆無忌憚地算計欺辱榆晚,無非是我顧承言廢了,命不久矣。榆晚沒有娘家依靠,更沒有人為她撐腰。
「你看她敢這樣算計二嫂嗎?」
顧夫人臉色瞬間變得格外沉重。
還有心痛和懊悔以及愧疚。
「那你說怎麼辦?」
顧承言道:「把她院子裏的丫鬟、婆子拉下去審問,真相到底是何,總會水落石出。
「一個人能咬緊牙關,我不信一屋子人在酷刑之下,都能撐得住。」
顧大少夫人臉色慘白,渾身發抖,連忙說道:「不,不……」
哀求地看向顧夫人,「母親,兒媳知錯了,都是兒媳的錯,求求您,求求您。」
顧夫人還在猶豫。
顧承言卻起身牽住我的手:「母親,等來年開春,我和榆晚便搬出府去住,不會留在顧府礙人眼,亦不會再給他人算計欺辱榆晚的機會。
「隻此一次,我忍讓了!
「隻是我得提醒母親一句,如此心思齷齪惡毒之人,當真配做顧家宗婦?」
我們走出屋子,屋子裏傳來哭聲。
顧承言面無表情地坐回輪椅上。
我以為這事就算完了,直到顧承言他大哥過來。
兩人不知說了什麼,書房裏發出爭吵聲。
我離得遠,沒聽清楚。
然後顧承言就吩咐清越讓人收拾東西。
也讓我收拾東西。
「不在家裏過年了嗎?」
明天就大年三十了。
顧承言揉揉我的頭:「有榆晚在,在哪裡過年都一樣。
「那咱們就搬吧。」
不過這次還是沒能順利搬走。
顧承言他二哥來勸了。
我又去偷聽,才聽到顧承言說:「他自己媳婦惡毒又自私,還想把責任推到榆晚頭上,拿榆晚克父克母說事。如此是非不分之人,我恥於與之為伍。」
「那你也不能今日搬出去,你真要搬走了,外人又該如何說弟妹?你素來冷靜自持,怎到了弟妹身上,就亂了方寸。」
良久後,顧承言才說道:「夫貴妻榮,我中毒命不久矣,算是廢了,所以他們覺得就算欺辱拿捏榆晚又如何?我即便為榆晚撐腰又能如何?
「我再也不是風光無限、前途無量的顧三郎。
「他們在我身上得不到任何益處,更覺得我跌入泥潭。
「她哭哭啼啼幾句自己錯了,然後父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受委屈的人卻連句公道話都不曾得到。
「他們欺辱的是榆晚嗎?他們欺辱的是我,羞辱的也是我。」
「三弟……」顧二哥聲音裏帶著幾分微顫。
「二哥不必再勸,父母如此,兄弟如此,我認。但我不會因此認命,我隻是不能行走,卻不是腦子壞了,手壞了,終有一天,即便我死了,他們也不敢亦不能像今日這般行事。
「欺辱我妻,猶如辱我。想要拿捏榆晚,除非從我屍體上踏過去,今日之事我原本想著算了,但你們個個都來逼我服軟。既不是我錯了,亦不是榆晚錯了,憑什麼要讓我們服軟?今日一事若不給個交代,那我顧承言便與這顧家一刀兩斷。二哥,這句話,我希望你告知他們。」
19
顧承言的話,讓我心裏很是難受,我一個人在屋子裏大哭一場。
晚上顧承言的院子裏燈火通明。
顧承言不允許我出去,更不允許我去前院。
四月來來回回地跑,稟報我說,顧夫人來了,顧老爺來了。
顧夫人娘家幾哥哥來了,還有顧承言外祖父都來了。
顧大少夫人娘家人也來了。
不知道前面說了什麼?
反正大年這天晚上,我們還是一起吃了年夜飯。
個個都沉默著,食之無味的樣子。
顧大少夫人兩臉紅腫,顯然是被打了,也不知道是被誰打的。
倒是顧承言多給我夾幾筷子菜。
我輕輕點頭,一點聲都不敢出。
我感覺這頓年夜飯,吃得我有點胃疼。
飯後,我和顧承言打算回院子的。
顧老爺忽然開口道:「老三媳婦。」
「父親。」
「你過來。」
我看看顧承言,他微微頷首。
我才小心翼翼上前去,心顫顫地問:「父親有何事吩咐?」
「早幾日一事,為父已經調查清楚,是你大嫂做錯事,我讓她給你道歉,這事就翻篇了,你意下如何?」
我意下如何?
當然不如何。
就像顧承言說的那樣,她欺負的是我嗎?
她想間接欺負顧承言。
我要是被她拿捏住,會不會變得謹小慎微,還能無憂無慮地笑、無憂無慮地陪伴在顧承言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