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直氣壯地和他對視。
「你要不想想怎麼改善一下地窖的空氣循環系統,挖個排氣洞什麼的,下次躲起來也方便點。」
徐盛深吸一口氣,然後重重地吐了出來。
「……也行。」
為了成全他和他青梅竹馬的小師妹,在這種隨隨便便都能變成粉紅泡泡然後醬醬釀釀的氣氛下,我硬是頂著壓力給他上了一節生物化學課。
我可真是太坐懷不亂了。
於是,坐在臺階上等著月亮上來的翠翠,等到的就是,我和徐盛開了門,一前一後,直奔院子裡抄起鋤頭,開始改造地窖。
小丫頭都看呆了。
勞動讓人快樂,小姑娘家家的懂個啥。
翠翠也想下來幫忙,被我攔住了,讓她在外頭接土,順帶幫忙望風。
徐盛老老實實悶頭挖地窖,其間無數次想找機會跟我說話,都被我迅速而堅決地擋了回去。
末了,我實在是沒忍住,鋤頭一放想給他挑明瞭。
「我知道你那天可能沒去成青樓。」
徐盛本來想點頭,又想搖頭,最後乾脆抿緊了嘴巴不說話,等著我說完。
我默默歎了口氣,為那位不知名的青梅竹馬點了個蠟。
從青樓頭牌床上下來去救人的戲碼真是好癡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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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著這人可能還能救救的原則,我還是決定勸勸他。
「不過青樓以後還是別去了。」
徐盛哦了一聲。
我感覺我有點詞窮。
本來嘛,他們倆的事兒,又沒問到我頭上,我管那麼多幹嗎?
徐盛見我不說話,也停下來看著我。
「還有呢?」
我莫名沮喪。
「沒有了,大半夜的你老睡我這兒也不合適,再挖挖你趕緊回去吧,別讓人等急了再誤會點啥,我是沒什麼想頭了,對你以後影響不好。」
徐盛似乎是很認真地考慮了一下我的建議,然後挺奇怪地問我:
「你怎麼知道對我以後影響不好?」
我也很奇怪。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孤男寡女的還夜不歸宿,又沒有工作關係,你總不能給你的意中人解釋是單單純純借房睡吧。
大概是我看他的眼神更迷惑,徐盛咳嗽一聲,給了我一個忠告。
「我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等時機合適了也會告訴你,你就別問了。」
你看你看,還嫌我問多了礙事了不是?
行吧行吧,你怕我說漏嘴你逛青樓的事兒,所以不讓我多說唄。
懂。
我答應得倍兒爽快。
徐盛似乎是松了口氣的樣子,挖起土來更賣力了。
「其實也沒那麼不好,我主要是怕牽連到你。」
嗯,怕正主兒打上門來我這個不明不白的失婚婦女吃虧唄。
徐盛繼續補充:
「總而言之,若有一天問到你的話,你就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是我騙你的吧。」
我:……
我實在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年頭,還有人能把渣這個字,詮釋得這麼大義凜然的。
徐盛說完這句話就如釋重負了,把我攆出去睡覺,說是剩下的他一個人幹還快些。
我就當他是避嫌了。
這都什麼事兒啊。
我被徐盛幾乎是交代後事一樣的謎之態度給弄得睡不著,乾脆拉著翠翠一塊兒熬夜。
不過翠翠對於我有關於徐盛又上青樓又和小師妹心上人曖昧不清的推斷抱以嗤之以鼻的態度,並押上了自己下半輩子的工錢跟我賭,徐盛絕對沒有什麼心上人小師妹。
我也不知道是誰給了這丫頭這麼大的自信。
「翠翠你看啊,這人雖然不會咻地一下子躥房梁上去,但你看他在皇宮裡偷雞摸狗進進出出的模樣,很明顯是走江湖俠客的路子,有門派就得有師門,有師門就得有小師妹,有小師妹就得跟門派裡最具有潛力的優秀人才黏黏糊糊,否則你怎麼解釋他跟我逛燈市逛到一半不見人的事兒?」
翠翠打了個哈欠,斬釘截鐵地說,小姐你純粹是話本子讀多了腦子都讀蠢了外帶最近太閑,並友情建議我好好休息考慮一下明天去拔蒿菜回來移植的事兒。
然後翻了個身,睡著了。
留下我一個人在床上翻來翻去。
徐盛挖完地窖就跑了,走之前還特意翻窗戶進來在我床邊站了會兒。
我猜他應該是以為我睡著了,沒承想走近了才發現我眼睛瞪得比他還大。
氣氛頓時就變得尷尬起來。
最後還是我先打的招呼。
「挖完了?」
「挖完了。」
「走了?」
「走了。」
「不送。」
「下次給你帶豆子。」
「行。」
言簡意賅,直指中心。
天氣一天天變得暖和起來,徐盛恢復了隔三差五給我搬東西的常態,跟張顧陽抬頭不見低頭也不見。
雲霞宮小菜園的長勢喜人。
我拿著張顧陽給我偷渡進來的竹篾條,挨著牆紮了好幾個架子,用來爬絲瓜藤。
蘿蔔白菜吃膩了,今年怎麼著也得換換口味,我把明霞宮後院的青磚也撬了,開闢了一片南瓜地,順帶拿出去年藏的西瓜籽兒,埋進土裡看看能不能長出幾棵西瓜來。
宮裡的西瓜挺甜的,品種應該不錯。
我應該感謝這年代還沒有培育出無籽西瓜,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找種子。
翠翠屁顛屁顛地跟在我身後和我一塊兒埋種子,在得知今年夏天就能吃上西瓜時,小丫頭扭頭沖回屋子,抱出了一個罐子,裡頭是去年她沒捨得扔的葡萄籽兒。
一時之間,我竟然很想誇她出師了,都學會舉一反三了。
但是翠翠啊,你不知道種葡萄是要搭架子的啊?
紮絲瓜架子已經把我的手戳成刺蝟了,再紮個升級版的葡萄架,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再者說了,葡萄架底下雖然好乘涼,但是也意味著那底下沒法種菜了。
現在雲霞宮裡前院種白菜蘿蔔紅薯,側邊種花生黃豆絲瓜,後邊種南瓜冬瓜西瓜,牆根底下栽薄荷艾葉,見縫插針地還要種小蔥大蒜青蒿,如果想再搭個葡萄架,我估計隻能把連著後殿和正殿的中間那一小塊地青磚給拆了。
當然,也不是我不想吃葡萄,實在是葡萄要等的週期太長,種下去到吃進嘴,起碼得有個兩三年。
翠翠聽完我的解釋,剛剛還鬥志昂揚的氣勢,肉眼可見地蔫了下去。
「真的沒法兒吃葡萄了嗎,小姐?」
我看看眼巴巴望著我的翠翠,想想葡萄酒,一咬牙還是撬下了一塊青磚。
「種吧種吧,種下去總還能有吃到葡萄的一天。」
張顧陽在我身後輕輕笑了一聲。
「娘娘要喜歡葡萄,到夏天了我天天給娘娘送來。」
得,又來了一個抄著手看我幹活兒的狗男人。
按說張顧陽和徐盛也沒見過,怎麼這種陋習學得這麼快?
厲遠熟門熟路地拉了翠翠去說私房話,左不過就是打著養兔子的各種方法和我家小丫頭套近乎,我就當我瞎了,看不見這倆貨在我面前發狗糧。
「你今天怎麼有空來?刺客抓住了?」
我拍拍手上的土,張顧陽很上道地從井裡提上水來給我洗手。
景升當初貢獻的三個缸裡,我後來隻保留了一個醃鹹菜,剩下兩個都拿來種荷花了,無他,隻因為藕片和蓮子實在是太好吃了,相比之下,醃白菜簡直被比得黯淡無光。
哪怕隻能吃一季我也認了。
張顧陽搖搖頭。
「還沒,娘娘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了?」
其實我還真就隻是隨口問問,肯定是沒抓住嘛,要抓住了,徐盛還能這麼閑地給我送東西?
恐怕早急瘋了要去救人了吧。
不過渣皇帝的侍衛們都是這麼沒用的嗎?
一個受傷了的刺客從去年逮到今年,行刺兩次,兩次沒得手還都沒被抓?
說不好那個刺客的天賦技能點全都點在了逃跑上也沒準。
張顧陽提起這個話題明顯有些心情鬱悶。
想想也是,刺客逍遙在外,意味著侍衛無能,一天逮不著就得多挨一天的罵,按渣皇帝這種沒良心的尿性,炒人魷魚或者把人推出去砍啦砍啦的也不是沒可能。
我陪著張顧陽一塊兒歎氣。
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歎什麼,畢竟從我的角度來說,我巴不得那位女壯士早日成功,然後我就有機會脫離苦海了。
雲霞宮裡種再多的菜,也就巴掌大一塊天,我傻了才會想在這裡待一輩子。
尤其是在燈節出去過一趟之後,我這心簡直就是飛在外頭的。
穿越前輩們開火鍋店、開小食街、開胭脂鋪……生意做得紅紅火火,輪到我再怎麼次,出去混個溫飽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我意思意思陪著張顧陽歎完氣,拖著他跟我一塊兒澆菜地。
「李貴妃的孩子沒能保住,元淑妃生了一位公主。」
不知道是不是怕我無聊,張顧陽一邊澆水一邊給我八卦後宮消息。
我突然有點激動起來。
流產在宮鬥裡是技術活兒,摔跤下藥燻香栽贓,整個流程我都摸得透透兒的,不知道李貴妃這是踩著哪個雷了。
然而張顧陽回頭瞟了我一眼,迅速澆滅了我的好奇心。
「太醫說就是孕中吃太好了,生下來時難產,小孩兒卡了半天沒出來,最後憋死了。」
我:……
好吧,是我想多了。
要不說我就不愛和直男聊天呢,開頭滿分勾人興趣,結尾一句話讓你毫無與之聊下去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