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還有這種事。
我忍不住笑笑:「他走啦,大概,是喜歡咱家門口的海棠花,想多瞧幾眼吧。」
「太子今日可真是奇怪。」
說話間,一名護衛跑了進來,通報道:「老爺,方才南門鬧刺客,已經抓住了,司裡讓您跟著去一塊兒審呢!」
我爹大驚:「什麼刺客?」
「具體還不知道,不過據說,像是蠻族。」
「怪了,蠻族已經十幾年未曾騷擾過我朝,怎麼這一回,竟鬧進京城了。」
我暗喜,不如正好趁此時機,跟爹說說,讓他建議朝廷加強對蠻族的防備。
隻是不等我說,祖母早已經看到這一層了。
「蠻族銷聲匿跡多年,突然出現,恐怕,最近要有大動作了,梧兒,你明日上朝,務必懇請皇上警惕些,擴充軍隊,以防蠻族入侵。」
不愧是徵戰多年的女侯爵,眼光就是敏銳。
我爹笑道:「是,母親不必憂心,您就是不說,孩兒也會上諫的。」
祖母點了點頭:「嗯,朝臣眾多,我能想到,他們也能想到,你去吧。」
我爹拜了拜,才連夜審問去了。
9
我爹並沒能趕上審問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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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人,入了天牢沒多久,就咬毒自殺了。
雖然沒撬出什麼消息,但好歹確定了他們是蠻族,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朝中有些人,開始建議擴充兵馬,加強燕門的防守了。
雖然也隻是些小動作,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這真得感謝那幾個刺客。
不過,我也有些疑惑,上一世,也有蠻族刺客入京大鬧嗎?若有,朝廷為何一點反應也沒有呢?
想來想去,又覺得,上一世,朝廷或許也有所應對,隻是我滿腦子隻想當太子妃,並沒有在意這些事罷了。
兵馬擴充了半個月,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統帥。
我朝安逸了這麼多年,大多數人,早就忘記怎麼打仗了。
我爹最近很頭疼。
我也跟著頭疼,向來對外面的人不關心,這些日子,也開始打聽,誰家兒郎比較兇猛,誰家兒郎有出息,想要去接觸接觸,說服他們守燕門去了。
這件事,竟傳到了蕭澤耳朵裡。
我回家的路上,他拉住我,氣憤地問我,怎麼到處勾搭野男人。
我懶得跟他吵這種小架,捂上耳朵就跑了。
過了沒幾日,皇後壽宴,在宮中大擺筵席,邀請了我們一家。
我覺得這是個機會。
雖然近些日朝廷有一點動作,但也隻有一點,並沒有太重視。
皇上如今看起來,已經不信神鬼之說,其實骨子裡,是很在意的。
不然,當年焱妃巫蠱之禍,也不至於鬧得那麼大。
我這次能進宮,不如就編點故事,誇張渲染一番,皇上或許會聽進去。
到了壽宴那日,我精心打扮一番,隨祖母一道進了宮。
這次受邀的,可不止我們一家,朝中二品以上官員的家眷,幾乎都到了。
我想,皇後大概也有趁此機會,為蕭澤選太子妃的意思。
開宴前,我坐在前面,背後傳來別家女眷低低的議論聲。
「那便是江蕪?我聽說,她平日最是囂張跋扈,無法無天的,前些日子,還當眾打人呢。」
「是啊,你才知道?她可喜歡欺負人了,如今,她可是聞名京城的惡女,你記得江辭月嗎?好些天未見她出門了,說不定,早就被江蕪給殺掉了。」
「啊,好可怕,聽說她最近在議親呢,誰家要是娶了她,可就倒大霉了!」
真離譜。
大概,是那幾個被我打過的小姐造的謠,看來我這惡女的名聲,是傳開了。
我嘆了口氣,低頭吃果子。
一旁的祖母突然按住我的手:「嬌嬌,別在意旁人說什麼。」
她望著我,滿目慈柔:「她們怎麼想,都不重要,祖母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就夠了,就算沒人肯娶你,也有祖母永遠疼你。」
我愣了愣。
世人皆以我為汙濁,卻還有一人信我,做我後盾,何其幸運。
「嗯。」
我彎唇微笑,將淚光隱去。
約莫半盞茶後,帝後來了。
眾人一道恭祝過皇後千秋大吉後,便開始飲酒作樂,以及輪流叫各家的女兒出席,展示才藝。
我往前望了一圈,沒有看見蕭泊言。
忽地反應過來,以他的身份,大概來不了這種地方。
倒是蕭澤,閑得很,坐在帝後下首,悶悶地喝酒,才藝一點沒看,目光總是頻頻朝我投來。
我一度擔憂他要整我。
但他沒有,喝了足足兩壺酒後,他就不見了。
我水果吃多了,過了一會兒,有些內急,便離了席,出恭去了。
行至花園小徑,忽然聽見了蕭澤的聲音。
醉醺醺的,似乎很是憤懣。
「別攔孤,孤,還能喝。」
旁邊小太監急道:「殿下,您回去歇會兒吧,這副樣子出去,怕是不得體。」
「孤是太子,誰敢說孤不得體,她今夜,連看都沒有看孤一眼,你敢信?孤非得問問她不可!」
問誰呀?
正納罕,這兩人已經撞到我臉上來了。
「江蕪?」
蕭澤看見我,踉蹌著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你,你跑出來做什麼?」
我嚇了一跳,忙道:「我內急,要出恭來的,你快放開我!」
「出宮?為什麼要出宮?孤不許你走!」
他急了,眼尾泛紅:「才待了一個時辰不到,你就要走,你就這麼不想見到孤?」
我不知道發什麼瘋,使勁掰他的手:「你說什麼呢!趕緊松開我!」
「不準走,你不準走,孤是太子,你怎麼能忤逆孤的意思!」
他一把將我拉到懷裡,瘋狗一樣,狠狠咬上我的肩頭。
跟著來的太監嚇壞了,急忙阻止,卻被他一腳踹開。
「滾,違令者,死!」
他死死拽著我的手,將我往假山裡拖。
「放開我!放開!」
我嚇壞了,驚聲尖叫,卻被他按在假山石上,撕爛了外衣。
他低頭,想要吻我,毫不顧忌我拼死掙扎。
我如何都掙不開,哭了起來。
「求求你放開我吧,蕭澤,你別碰我。」
「你,你憑什麼拒絕孤?」
他目光癲狂,眼中泛淚:「是你說此生非孤不嫁,轉頭棄孤而去,你憑什麼?是,孤曾經對你是不好,可那是因為,孤以為你是母後安排的奸細,孤現在知道你不是了,江蕪,你為什麼就突然不喜歡孤了!」
「你瘋了!放開,放開!」
我嘶聲哭喊,他卻變本加厲,一口咬破了我的唇。
惡心,惡心死了。
外面的太監不敢過來,我絕望至極。
手突然摸到了一塊石頭,我咬了咬牙,大不了同歸於盡,死過一次了,我還怕什麼。
我抬手,正要拼個魚死網破。
太子卻突然受了當頭一棒,滑倒在地。
眼淚滾落,眼前的景象清晰起來。
「蕭,蕭泊言?」
他脫下外衣,將我裹住,扶著我離開,聲音輕顫:「是我。」
宮裡,有專門為女眷更衣準備的屋子,他面色難看,驅散旁人,將我帶了進去。
「你在此處候著,我去叫你家的丫鬟來,給你送衣裳。」
「蕭泊言!」
我慌張地拉住他。
「太子,太子沒事吧?你傷了他,他們會不會治你的罪?」
他沒回,顯然,他也不知道。
我哽咽著問他:「你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你有難。」
這不是答案,這才不是答案呢。
我抓住他的手臂,望著他,一字一頓:「蕭泊言,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面色平靜,雙拳握緊了,隨後,自胸腔裡發出淡淡的一聲:「嗯。」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我真不知道此刻,我該不該高興。
「你喜歡我什麼呀?你沒聽外面人說嗎?我可是天下最最惡毒刻薄的女子了。」
「我聽到了。」
「我跟你講,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很壞,還喜歡欺負人!」
他瞧著我,輕輕一笑:「我就喜歡你欺負人的樣子。」
我愕然,忙道:「你這是,變態,這是畸形的愛。你喜歡那是因為,因為我沒欺負到你頭上……」
「那你來欺負我。」
「有病有病有病!」
他笑了:「就當我有病吧。」
而後,忽又問道:「你前些日,為何搜集了那麼男子的信息,又約他們茶樓相敘?是在……為自己擇婿嗎?」
「才不是呢!」
我急忙解釋:「我是想尋一些有能力,有志氣的兒郎,勸說他們去守燕門。」
他愣了愣:「守燕門?這是朝廷該操心的事,與你何幹?」
「燕門乃是京城門戶,一旦失守,家國都不復存在,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不能袖手旁觀。」
默了片刻,他才道:「看來這件事,對你很重要。」
「當然了,這裡是我的家啊。」
說完,我又有些悔,我跟他說這些幹什麼,他對這裡,隻有憎恨。
蕭泊言笑笑,沒再說什麼,隻道:「進去吧。」
便關了門。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後,照璧和祖母都趕了過來,皇後也在隨後趕到。
茲事體大,並未驚擾太多人。
這件事,被秘密處理掉了。
太子失德,被關進了東宮思過。
蕭泊言雖救我有功,但以下犯上,傷了太子,被杖了二十棍,待能走動了,就必須離京,再不許回來。
10
我回府後的第二天,蕭澤清醒了。
人雖出不了東宮,卻送了信來。
信上言辭懇懇切切,悔意滿紙,說昨日是他不對,他錯了,請求我原諒。
信上還說,他行為雖魯莽,可說的話,都是真心的。
我沒再往下看,點火燒了。
即便沒有上一世所受的委屈,他昨日行徑,我也無法原諒。
這件事發生後半個月,蕭泊言離京了。
皇上厭他,命他盡快回他的苗疆。
他走的那天早上,我偷偷去南城門送他。
卻沒有看見他。
我問守城的士兵,別人才告訴我,皇九子蕭泊言,從北城門走了。
「為什麼走北門?去苗疆不是從南門出?」
「苗疆?」
士兵撓撓頭:「不是說去燕門嗎?」
我怔了一瞬,急忙拔腿,奔向北城門。
跑得肺都要炸開,終於追上將將出城的馬隊。
蕭泊言騎在馬上,帶著隨從,走在最前面。
我狂跑上去,擠開人群,扒住他的馬。
「蕭泊言!」
他驚了驚。
「你怎麼來了?」
「他,他們說你要去燕門?」
他握緊了韁繩:「是。」
「你不是要回苗疆嗎?是不是他們強迫你的?」
「沒有,是我自己請求皇上,讓我去鎮守燕門的。」
「為什麼?」
他的手握緊了韁繩,垂望著我,眼底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