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儀宣布新人正式結為夫妻,不遠處傳來一陣鼓掌歡呼聲。
沈星若的神色更為冷淡了。
陸星延剛想開口安慰兩句,沈星若忽然對上他的視線,目光灼灼。
她這樣子,看起來像是陷入了瘋癲前的平靜,陸星延一瞬間腦補出了她要強吻自己、當場氣死她爸的天雷場景——然後他無意識地舔了舔唇。
沈星若垂下眼睫,看著他按在身側的手,說:“你別佔我便宜,離我遠點。”
陸星延反應三秒,火速站直,擺出一副“誰他媽想佔你便宜我還覺得吃虧了”的嫌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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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若好像真的就隻是來看看。
沒有大鬧婚禮現場,也沒有哭得要死要活當場斷氣,婚禮流程結束,她就直接轉身,走了。
陸星延也跟了出去。
他腿長,步子也邁得大,雙手插兜,悠悠闲闲就趕上了沈星若。
出了酒店,外面是匯澤這座城市的車水馬龍。
中午陽光很好,空氣中的灰塵都被光線照成了一束一束,有種歲月靜好的朦朧美感。
來之前,陸星延還瞥了眼手機推送的天氣預報,匯澤前前後後好多天都是陰雨連綿,偏偏今天豔陽高照。
他忽然問:“你過來該不會是,想等著他倆交換戒指的時候天降暴雨吧?”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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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若瞥他一眼,對他的腦回路感到十分無語。
陸星延本來就是想逗逗她,倒沒在意。
快到飯點,兩人在街上走走停停半晌,也都有些餓了。
陸星延提議找家餐廳吃飯,剛好這附近有一家沈星若給他標注過的沸騰魚片很好吃,兩人就順著地圖找過去了。
吃完飯,陸星延結賬,還懶洋洋地調侃了她一句,“哎,你剛剛去洗手間,沒有多結一次吧。”
沈星若用一種“我哪有錢結賬”的眼神望著他。
店家送了一盤哈密瓜和一盤切片西瓜,兩人沒馬上走,坐下邊吃邊聊。
陸星延想起什麼,問了句,“對了,我今天好像沒看見你那後媽帶的小拖油瓶。”
沈星若:“他可能要補課,學競賽的。”
陸星延略略挑起眉頭,“也念高中?”
“初中。”
陸星延見她難得一次有問必答,於是問出了疑惑已久的問題,“其實你爸爸也…單身挺多年了,我感覺他對你也還不錯,你為什麼這麼不能接受他再婚。”
沈星若依舊平靜。
她抬頭說:“那個女人是我高一班主任,她在學校對我噓寒問暖無微不至,時常開導我,讓我從我媽過世的陰影中走出來,從我口中了解我家裡的所有事情,然後轉眼再背著我和我爸在一起,要當我後媽了,換你你接不接受?”
班主任。
難怪她要轉學了。
陸星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沈星若拿紙巾擦了擦手,“陸星延,你借我三百塊,我買票回去。”
她到星城之後,一直都沒有用過沈光耀給的生活費,可她用錢一向大方,也不習慣勤儉節約,之前存的獎學金都花光了。
陸星延沒太回神,直接給她轉了五百。
兩人起身往外走,忽然,陸星延想到個問題,問:“你坐高鐵來的?”
“嗯。”
陸星延:“那你來匯澤,是哪來的錢買高鐵票?”
沈星若默了默,“我去昨晚那家店,把多付的錢要回來了。”
第二十章
沈星若最後並沒有拿著陸星延救濟的五百塊, 孤零零坐上返回星城的高鐵。
因為她身份證丟了。
好在發現得及時, 兩人沿著餐館一路往回找, 順便冷靜地互相推鍋。
陸星延:“你是金魚腦子嗎, 身份證都能丟。”
沈星若:“肯定落在酒店了,如果不是你拉拉扯扯,根本就不會丟。”
陸星延:“大小姐, 你開天眼了?這你都知道???”
沈星若:“閉嘴,我懶得和你吵。”
陸星延還想再說點什麼,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裴月打電話來了。
“陸星延,你人呢, 上廁所掉坑裡去了?”
“……”
“馬上回。”
他瞥了眼沈星若, 鬼使神差將這三個字又擴充了下, “馬上回星城了。”
裴月:“什麼???”
沈星若也看了他一眼。
他繼續說:“許承洲摔斷了腿,現在在醫院,他家裡人都不在,我去看看他,我已經快到高鐵站了。”
遠在星城某家小黑網吧和人排位的許承洲忽然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 有些納悶。
遊戲戰況激烈,不過片刻,他又全情投入廝殺。
裴月本來都組織好語言要訓陸星延幾句,這理由說出來, 她又不好多指責什麼。隻交代他路上注意安全, 看完許承洲早點回學校。
見陸星延掛了電話, 沈星若問:“你幹什麼。”
陸星延闲闲地說:“沈德瑞拉小姐,你有沒有常識,高鐵站可以辦臨時身份證。”
“我要先回趟家。”
“在你爸新婚之夜前打砸搶燒?”
“……”
“你閉嘴吧。”
沈星若往前走,腳步突地一停,又回頭問:“什麼沈德瑞拉?”
陸星延偏著腦袋,忽然笑了聲,然後響應她“閉嘴”的命令,伸出一根手指,隨意地側貼在唇上,做出“噓“的動作,目光還略帶戲謔。
他站在離沈星若兩三米遠的地方,中午陽光將他的頭發暈上一層淺金色的光芒,背光處,輪廓又被勾勒出明暗光影。
有那麼一秒,沈星若晃了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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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若家住在匯澤近郊的一個仿四合院樓盤裡。
這個樓盤也是金盛開發的,多年好友,陸山自然是給沈光耀留了最好的一套。
古色古香的雕花紅木大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寬敞的露天庭院。
正值春日萬物初生,庭院內樹木蔥鬱繁茂,花草馥鬱芬芳。
右側臨湖開了一扇漏明牆,輕柔湖風往裡吹,吹得枝頭花苞輕顫。
四角亭內擺了畫架,下午有陽光的時候,沈光耀最喜歡坐在那畫畫。
一切既美好又熟悉,隻可惜,不再屬於她了。
沈星若在院子裡站了會,往裡走。
她的戶籍在星城,回星城補辦身份證很方便,但她得回來拿戶口本。
她忽略客廳窗戶上貼的那些喜字,徑直去了沈光耀的書房。
陸星延倒識趣,沒跟著她一起進去,就在客廳等她。
雖然這個家到處都有新主人入住的氣息,但沈星若的痕跡也處處可見,明顯屬於小女生的粉色拖鞋、博古架上的獎杯證書、水晶鋼琴擺件,還有客廳照片牆上,擺在最中間最大的那一幅——沈星若的照片。
照片裡的沈星若比現在要稚嫩許多,大概是十一二歲的樣子,但容貌氣質已經十分出挑。
她穿一身白色吊帶長裙,端坐在一架三角鋼琴前,頭發長而松軟,披散在肩背上,頭上還戴著一頂水晶小皇冠。
可能是參加什麼比賽或是參加什麼活動,照片背景明顯是表演舞臺。
逆著鎂光燈,她皮膚白得晃眼,頭頂的皇冠也閃閃發亮。
陸星延雙手插兜,盯著這張照片看了好一會。
他說錯了,她不是辛德瑞拉。
她可真是,公主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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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沈星若熟練地搬開書櫃上某一格書。
家裡重要的東西,沈光耀都會收在書架暗格的保險櫃裡,密碼是沈星若的生日。
輸密碼的時候,沈星若罕見地猶豫了幾秒,手在身側攥成拳,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一個一個數字輸入,保險櫃打開,她都沒發覺,自己悄悄松了口氣。
她以前也經常開沈光耀的保險箱,因為沈光耀最喜歡摸著她腦袋說:“哪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有什麼東西能比我的小公主重要?”
她心安理得享受這份寵溺,總愛把自己收藏的小東西也往他的保險箱裡放。
找到戶口本,沈星若沒多逗留。
退出書房時,她隱約聽到客廳那邊有動靜。
走至客廳,她就正好撞見兩個小學生對峙的場景:
方景然:“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
陸星延:“那你又是誰,你又是怎麼進來的?”
方景然:“我當然是用鑰匙進來的。”
陸星延:“那我也是用鑰匙進來的。”
沈星若:“……”
他倆再弱智點,對罵起來可能會用上“反彈”這個詞語吧。
“沈星若!”
“星若姐!”
“閉嘴,誰是你姐。”
沈星若沒理陸星延,隻冷淡地掃了眼方景然。
方景然剛剛還亮晶晶的眼睛倏地滅了光,一張初中生的臉稚氣未脫,失落寫得明顯又滿當。
不過片刻,方景然又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問:“星……你,你今天是去參加婚禮了嗎?”
沈星若:“我隻是回來拿東西,你別多嘴,就當沒見過我。”
方景然先是一愣,隨即好像明白了什麼,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保證道:“嗯!我不會告訴他們你回來過的,你放心!”
他越說,語氣還越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