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庭抬頭,看見是陸嫣過來,臉上浮現了溫煦的笑意,他現在已經很習慣當陸嫣的“叔叔”輩。
“喏,對面。”
陸臻站在最高處的dj臺,環望場地四周,露出滿意的神情,宛若巡視江山的帝王。
陸嫣翻了個大白眼。
陸臻看到陸嫣,立刻走下dj臺,朝著她走過來,頗為自豪地說:“怎麼樣,這裡還不錯吧。”
陸嫣問他:“你開這個歌舞廳,花了多少錢?”
“不多,場地和設備都是現成的。”
“那租金肯定很高。”
“你管這個幹什麼,再高老子也拿得起。”
“所以你打算租多久?”
“什麼時候把沈括的歌舞廳幹垮,什麼時候結束。”
陸嫣嘴角抽抽:“你...何必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千金難買老子高興。”
“……”
陸臻跟著音樂節奏扭了起來,還抓著陸嫣一起扭。
“你別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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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嫣實在沒有唱歌跳舞的心情,她現在滿心擔憂,隻怕老爹又把沈括得罪了,以後真的不好收場。
“我出去透透氣。”
“嘁,掃興。”
陸嫣撇撇嘴,心說就掃你的興,怎麼了,本來這件事就做得特別不厚道。
就在陸嫣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忽然嗅到一股焦糊的味道。
她好奇地東張西望,就在這時,後面有人忽然叫起來:“著火了!”
陸嫣回頭,果不其然,後臺的小門飄出濃濃的黑煙,火苗已經燎了出來。
“著火了!快跑啊!”
人們驚慌失措,紛紛湧向了狹窄的出口通道,現場頓時亂成了一團。
陸臻立刻脫下衣服罩在陸嫣身上,護著她朝地下室通道出口擠去。
跑到門口,他將陸嫣推了出去,又義無反顧地衝回地下室。
陸嫣一把拉住他,急切地大喊:“你幹什麼!”
“大家都往外面擠,根本擠不出去!”陸臻急切地說:“我得把他們全部送出去,一個都不能出事!”
陸嫣被嚇壞了,臉色慘白,本能地死死攥住陸臻的衣角:“不行,下面都燒起來了,太危險了!”
好不容易有機會重新回到老爸身邊,陸嫣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以身涉險。
“我不讓你走!你要是出任何意外,我...我回來有什麼意義!”
陸臻用力抱了抱女孩瑟瑟發抖的身體,沉聲道:“他們來我的場子,我得負責,明白嗎。”
他說完,丟開了陸嫣,轉身朝著濃煙滾滾的地下室衝去,聲嘶力竭大喊了聲:“梁庭!去開後門!”
梁庭捂著嘴,穿過了滾滾濃煙,和秦皓一起推開了後大門,組織人流有秩序地疏散。
地下室冒出滾滾濃煙,大火很快便燒了起來,整個舞臺都著火了,而且火勢蔓延迅速。
陸臻將最後一個男孩帶出了地下室門,回頭問梁庭:“還有人嗎?”
梁庭大口喘息著,上氣不接下氣:“沒了,最後一個。”
街口,消防車呼啦呼啦地開了過來,整個地下室都已經燒了起來,所有的設備毀於一旦,不幸中的萬幸,這次火災因為疏散及時,除了有一個女孩子的手肘被輕度灼傷送去醫院以外,沒有傷亡。
陸臻整張臉都被濃煙燻得焦黑了,站在湿漉漉的街道口,捂著嘴,躬著身子劇烈地咳嗽。
陸嫣衝進陸臻的懷裡,死死抱住了他的腰,顫慄著,輕微地抽泣...對於她來說,沒有任何事比老爸的安危更重要。
陸臻輕拍著她的肩膀,輕輕地安撫著懷裡受驚不小的女孩,抬頭望向那間地下室。
火情已經被控制住了,沒有波及周圍的店鋪,隻是他們的所有設備,盡數毀於一旦。
梁庭望著濃煙滾滾的地下室,失魂落魄,喃喃道:“完了。”
對面歌舞廳幾個男人,看到陸臻這邊著火了,眼底劃過一絲快意,倚在門邊看好戲。
陸嫣尋思著怎麼安慰自家老爸,偏頭卻望見了對門的沈括。
天色已晚,他疏懶地倚在歌舞廳霓虹燈下,左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扣著打火機,漆黑雙眸埋在沉沉的陰影中,令人捉摸不透。
陸臻也看到了沈括,而當他的視線落到他左手的打火機上的時候,頓時炸了!
“你媽的!”
他猛衝過去,一把拎住沈括的衣領,將他重重地撞在牆上,矯健的胳膊肘抵在他的頸處,用力壓著,憤聲質問:“是你放的火!一定是你!”
沈括那狹長的丹鳳眼凝著冷冽的嘲意,睨著他,嘴角扯開一絲冷笑——
“不是我。”
“你說謊!”
喪失理智的陸臻揮著拳頭就要揍他,陸嫣連忙抱住了陸臻的手:“問清楚啊,別冤枉好人。”
“問什麼問!除了他還能有誰!”
梁庭和秦皓他們也趕緊跑過來,將盛怒的陸臻拉開了:“陸哥,冷靜一下。”
沈括理了理被弄亂的襯衣領口,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陸臻一口咬死了火是他放的,然而陸嫣卻覺得,沈括縱使討厭陸臻,但放火傷人,絕對不至於。
那些年,沈括極盡手段對付陸臻,但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卻都是合情合法,行事磊落坦蕩,做什麼都是擺在明面上去做,從來不曾暗箭傷人。
“爸,不是他做的。”陸嫣死死攥住陸臻:“如果是他,他會承認的。”
陸臻憤聲說:“你和他才認識多長時間,你憑什麼相信他!”
“我...”
陸嫣頓了頓,堅定地說:“不憑什麼,就是相信!”
當初,她曾經找到沈括,苦苦哀求他放過陸臻。
那時,已過中年卻依然英俊的沈括捏著她的下颌,說可以,留在我身邊,我放過他,幫你們清還所有債務。
陸嫣看著老爸每天被債務人追得東躲西藏,狼狽不堪,同時終於痛下決心,搬進了沈宅。
甚至她都已經做好了被這個大魔頭欺負死的準備了。
可令她不曾想到的是,沈括謹守君子之風,連她一根頭發絲都沒有碰過。
他隻是想利用她,讓陸臻痛苦罷了,卻沒有趁人之危。
無數個夜晚,陸嫣走出房間門,都能看到沈括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手裡嫋著半根煙,背影孤獨。
有些時候,她甚至對這個大魔頭動了惻隱之心,覺得他心底肯定藏著巨大的悲傷。
……
陸嫣信誓旦旦替沈括擔保,他說不是他做的,那就一定不是,如果是,他會承認的。
陸臻顯然不相信沈括,隻覺得陸嫣這小丫頭絕逼是看他長得帥,胳膊肘往外拐。
“你和他這才認識幾天,你憑什麼相信他!”
陸嫣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能咬牙不語。
沈括斂眸,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小女孩,心裡燥燥的。
是啊,她才認識他幾天,憑什麼相信他。
梁庭也勸陸臻道:“我也覺得,沈括不會做這樣的事,你冷靜一下。”
陸臻激動地說:“就算不是他,那也絕對是他那幾個兄弟,擺明了他們生意不如咱們,就耍這種陰謀詭計!”
沈括偏頭望了望自己身後的幾個幸災樂禍的兄弟,將打火機蓋子摁下來,沉聲道:“如果真的是我的人幹的,我會把放火的家伙揪出來。”
“老子憑什麼相信你!”
“信不信隨你,反正也不是為了你。”
“那你為了誰。”
沈括看了陸嫣一眼,小丫頭臉蛋被濃煙燻得有點髒,看上去頗為狼狽。
他眼角挑了挑,睨著陸嫣,衝陸臻挑釁一笑——
“你猜啊。”
10、10
“你猜啊。”
沈括嘴角掛起一抹輕狂雅痞的微笑,望向陸嫣。
陸嫣避開他的視線,心跳突了突,雖然明知道他是為了激怒陸臻,才故意這麼說,但...…
沒有女孩能夠抵抗沈括這般直白的目光
他毫不掩飾的熾熱眼神,徹底惹怒了陸臻。
陸臻猛衝過來,一拳砸向沈括:“你敢打她的主意!老子弄死你!”
沈括敏捷地退後一步,偏頭躲開。
陸臻眸子通紅,活像一頭憤怒的獅子。
他對陸嫣意圖不軌,這讓陸臻暴躁無比,梁庭他們幾乎都快拉不住他了。
幸而警察及時趕來,拉開了陸臻,見他趁亂尋釁滋事,索性直接將他扣進了警車。
陸臻怒吼道:“放火的人是他!你們抓老子幹什麼!抓他啊!”
沒有證據,警察當然不能隨便抓人,但是陸臻的尋釁打架卻是被逮個正著,而且反抗拘捕,所以民警直接上手銬了。
陸嫣見陸臻被抓,急得不得了,還想跟他一起上警車,被梁庭及時拉住。
忙亂中陸嫣回頭,沈括遠遠望著她,單手理了理衣領,嘴角依舊掛著淡薄的笑意。
很多時候,陸嫣都能感覺到,兩個男孩之間的針鋒相對,其實並不簡單。
陸臻性子直來直去,討厭沈括的原因可能很單純,僅是簡單的看不慣。
但是沈括其人,他的心很小很小,愛與恨於他而言,都很奢侈。
陸嫣不知道陸臻到底做了什麼不可饒恕之事,能讓他隱忍蟄伏十多年,謀劃這一場復仇。
若隻是因為少年時這些雞毛蒜皮,似乎太簡單了,不足以醞釀成刻骨的恨意。
那天晚上,正好趕上陸簡出差,人在美國,陸臻是被後媽施雪嫻從警局提出來的。
大宅燈火通明,施雪嫻板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陸臻站在大廳正中間,陸嫣則站在他的身後,訕訕地望著施雪嫻。
陸簡不在,這個家終究是由主母施雪嫻說了算,陸嫣看施雪嫻這來勢洶洶的模樣,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了。
“殺人放火,陸臻,你可真能耐啊!”
施雪嫻完全沒了在陸簡面前溫柔客氣的模樣,她板著臉,冷冷地看著陸臻:“賠錢是小,要是有人死了傷了,你可是要進去吃牢飯的。”
陸嫣從老爸身後探出頭來,辯解道:“警察都說了,是有人故意縱火,但是跟陸臻無關,你可別亂講。”
施雅坐在母親身邊,挽著她的手,添油加醋道:“是在他租的場子裡出的事,他就必須負全責!媽,既然陸爸爸讓你管家,這件事你可不能不管,必須給他點教訓!”
陸嫣翻了個白眼,什麼陸爸爸,施雅未免自我感覺太好了吧,陸簡可從來沒認過她。
施雪嫻按了按女兒的手,大概是示意她放心的意思。
“陸臻,平時你在外面胡天胡地,我都從來沒有說過一個字,但你今天鬧出這樣大的禍事,作為你的繼母,我也不能不管。”
施雪嫻站起身來,走到陸臻的面前,清了清嗓子:“按照你爸定下的家規,我是要對你進行懲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