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機號應該有吧?”
男人記不大清,打開手機滑了幾下,將通訊錄和通話記錄翻到底才道。
“也沒有。”
“…………”
氣氛瞬間凍住,大家僵著表情面面相覷,似乎對眼前發生的景況產生了萬分的費解,但卻又訕笑著打圓場——
“應該是每天見面沒有必要吧,我看裴總天天回去呢。”
“就是,前陣子還聽說為夫人收購了Rino,沒加微信肯定是您不想加。”
“隻有真正感情好的夫妻才敢這樣,你看那些形婚的表面上都裝得恩愛極了,反倒不如裴總和夫人的感情來得堅固。”
……
失控的場面難以挽救,飯局提前散了場,離場時就連羅訊都在問:“你講真的還是假的?微信和手機你都沒有?”
“這我需要騙人?”男人想到飯桌上短暫的冷場,蹙了蹙眉,“沒加微信很奇怪?”
“當然奇怪了!誰結婚幾個月連微信號都沒有啊?過於塑料了吧!”羅訊吐槽,“就像談戀愛幾個月還沒見過面似的!”
“就算再不做表面功夫,也沒必要微信都沒有吧,嫂子難道不發什麼秀恩愛的朋友圈嗎?”
裴寒舟略作思索,感覺她用微信都是聊天較多,遂道:“她基本不發朋友圈。”
二人說話間正巧有兩個制作人路過,還在談天說地地闲聊:“你看林洛桑剛剛的朋友圈沒,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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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訊表情復雜地扯了扯唇角,看向裴寒舟。
*
第二天一早,林洛桑也不知是怎麼的,這男人突然一反常態地做了一碗銀耳羹。
她洗完臉出來正餓著肚子,桌上那碗銀耳羹還散發著熱氣與香氣,她轉頭看了一眼,男人正坐在遠處沙發上看雜志。
她琢磨了一會兒,他起床很久應該已經吃過了,那麼這一碗……應該是她的?
林洛桑拉著椅子坐下,調羹和碗沿碰撞出清脆響聲,她攪和了幾下,看聲音這麼大裴寒舟也沒來阻止她,於是更加心安理得地吃了起來。
正要吃完時,男人雖會遲到但不會缺席的身影落座在了她的旁側,聲音裡充滿了無良資本家的銅臭氣息——
“一口十萬。”
林洛桑:???
“你怎麼不去搶劫呢??”
他散漫地搭了搭眼睑,唇角不起波瀾:“不願意給?”
為了不讓自己落於下風,林洛桑絕不服輸地拿出手機對準他:“給啊,我又沒說不給。”
裴寒舟:“……”
男人沒料到她會這麼爽快地答應給錢,計劃一宣告失敗,但他仍然從容地開啟了方案二,點開微信二維碼。
看到二維碼,林洛桑頓時準備掃,正要按下右上角的加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又偏頭盯著那個二維碼仔細看了會:“你這個是微信碼,不是收款碼。”
他答得輕松:“我知道。”
就這麼舉著手機恍惚了半秒,結合著今早反常的種種事件,林洛桑反應過來了:“你想加我微信?”
男人倒也沒顧左右而言他,言簡意赅地頷首:“嗯。”
她手腕晃了下,把最後一口銀耳送進嘴巴裡,然後反手將手機塞進了外套口袋——
“你想得美。”
“前天的小桑你愛搭不理,今天的小桑你高攀不起。”
“……”
接下來的幾天,無論裴寒舟想什麼樣的辦法,即使在她心情好到什麼要求都能接受時,隻要他說出微信兩個字,她的笑容就會轉換成職業假笑,然後溫柔地注視著他,說:對不起,不行。
時間一晃到了大雪節氣那天,林洛桑練舞徹夜未歸,男人當天醒來,發現窗外也落下了紛紛揚揚的大雪。
他站在窗口出了會兒神,聽到一樓傳來響動,男人走到樓梯口,發現林洛桑剛剛到家。
她的帽子上還沾著室外星星點點的雪粒,發尾也有,睫毛根部蘊著水汽,霧蒙蒙的。
她取下圍巾摘掉毛絨手套,搓了搓有些冰涼的手掌,雙指並攏將口罩拉至小巧的下巴,露出被凍得微紅的鼻尖,臉都比平時更白了些。
“好冷……”他聽到她帶著糯糯鼻音的抱怨聲。
緊接著浴室傳來水聲,是她去洗澡了,男人折身去了書房改文件,再出來就是一個小時之後,陽臺處有鋼琴聲傳來。
雪還在下,飄飄灑灑落滿枝椏,她就坐在彌漫的雪霧中彈琴,手指遊走在黑白琴鍵,樂聲裹著呼嘯風聲往更遠處飄搖,長發翻飛地遮住半邊面頰,卻依然好看得不像話。
清透,矜冷,她纖塵不染時更美。
空氣都配合地安靜,俗世不敢聲張。
他也隻是看著,沒有說話。
直到林洛桑練完這一曲,躲進屋內。
即使還想再繼續,但確實被凍得受不了了,她咳嗽了兩聲,伸出泛紅的指尖關上門:“是誰來打掃過了嗎,怎麼把鋼琴擺到外邊兒去了,等會得叫他們挪回來,不然下雨就淋湿了……”
回過頭,林洛桑看到裴寒舟時還愣了幾秒,這才恍然地一抬眼,像是想起了什麼東西,聳聳鼻尖,“我的雪梨湯……!”
好在這次沒有翻車,她摸了摸耳垂揭開蓋子,盛出了兩碗剛燉好的冰糖雪梨。
接過碗的裴寒舟低聲問:“怎麼突然喝這個?”
“今天大雪啊,冷熱交替容易肺燥咳嗽,喝這個舒服,”她轉頭,“你每年不喝嗎?”
“沒喝過。”
他突然想起,以前的每一次大雪,似乎都是自己過的。
要麼是在家審批文件,要麼是在談合同,總之面對的都是冷冰冰的律法或是提案,握住筆身的金屬部分也是冷的,桌案也是冷的。
在冰冷而繁雜的生活成為習慣之後,一時間竟不知道,擁有熱度的生活該是什麼樣的。
她笑眯眯地拍著他的肩膀,回道:“以後就會喝了。”
她怕冷,懷裡揣了個熱水袋還開了個小太陽,捧著雪梨湯在沙發上小口地喝著,沒等到喝完就困倦不堪,熬了一晚的睡意蜂擁而上,困得左搖右晃,最後倒在他肩膀上。
電視裡還在播放節目,不知道是新聞還是連續劇,窗外又斷斷續續遞來喧鬧聲,眾生百態人間煙火,這一剎那圍繞在他身邊,真實地帶著生活滾燙的溫度,沿著呼吸澆築進四肢百骸。
他垂眼,看到她微顫的睫毛。
“林洛桑。”
她大半靈魂已經進入走失狀態,兩分鍾之後才勉強哼出了一個鼻音:“嗯?”
“加微信。”
她舔了舔唇,似是思考,又像是夢囈:“……不要。”
“……”
*
林洛桑這一睡就睡了許久,直到下午的日光斜斜地透過百葉窗直射進來,她猛地從睡夢中驚醒,繃直身體看向男人:“我睡了多久?”
裴寒舟看一眼手表:“六個小時。”
她按著太陽穴,隻覺得脖子有點麻木,但未作多想就迅速滾上了三樓練歌,自然是沒有看到——
在她離開以後,男人如獲大赦般地揉了揉被她枕酸的肩膀。
比賽開始的前一天,林洛桑徹底進入了忙碌的準備狀態。
那天男人稍後還有新的工作要談,會議結束上車後,卻很自然地吩咐司機回家一趟。
秘書小心翼翼地問:“隻有兩個多小時的休息時間,回去是因為有什麼東西沒拿嗎?”
裴寒舟頓了頓。
以往好像總是有很多緣由和理由,比如回家是為了洗澡或拿衣服,夜晚歸宿是因為有正事想幹,看她表演是因為有人邀請,或是有自己參與的部分,等她下班隻是視察完恰好。
可今天似乎並沒有什麼原因。
有實驗說,二十一天就能讓人養成一個習慣,但他的節奏速度總是比常人更快,七天就足以。
過去一周多的時間都在家中辦公,習慣了她跑上跑下,習慣了書房斷斷續續傳出的音符,習慣她卷著被子說自己冷——
現在回去,也僅僅隻是想看一看,她在不在家,又在做些什麼。
第39章
裴寒舟推門而入的時候,林洛桑正偷偷摸摸地打開小助手剛帶來的小盒子。
男人冷不丁拉開大門,她結實地嚇了一跳,本能地將東西藏在身後,對上他視線的眼神有片刻慌張。
裴寒舟眉頭微攏:“你在幹什麼?”
“沒……沒幹嘛啊,”她將盒子又往身後掩了掩,吞著口水往後退,甚至還配合地給出了一個假笑,“我哪有什麼事是需要瞞著你的。”
若是她行為鎮定坦然些,說不定當著他的面做壞事他還不會發覺,可惜她就差把在做壞事四個字給刻在了臉上,最後那句話倒更像是欲蓋彌彰,本隻是隨口一問的裴寒舟忽然發覺了事件的嚴峻性。
他沒給她反應的餘地,大邁步走到她身後,迅疾地扼住她手腕防止偷梁換柱,緊接著,男人從她手裡拿出了一個……馬卡龍?
裴寒舟:“……”
這麼驚慌失措,他還以為是家裡藏了野男人她要給別人發訊息,搞了半天就是一個粉色的馬卡龍?
“馬卡龍有什麼好藏的?”男人白白浪費了表情,慶幸之餘又有幾分無語,“裡面藏著國家機密?”
“我本來也沒想著藏啊,誰藏東西會在客廳藏!”她奪回自己的草莓乳酪馬卡龍,清了清嗓子,也調到了義正言辭的頻道,“你回來得太突然了,以前每次不都是休息時間比較久才回來嗎?我以為你今天不會回的,加上買這個本來就有點負罪感,你一嚇我我不就……下意識躲避了嗎。”
眼見裴寒舟沒說話,她伸出食指拉了個非常細微的縫隙,可憐兮兮道:“我隻吃一點點,我保證。”
男人完全不理解,“你們公司有什麼吃甜品犯法的合約?”
“要身材管理啊,甜的不能吃太多,我也是一個自律的藝人,”她拍了拍胸脯,“如果不是你每天在家吃甜的誘惑我,我基本上半年才會饞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