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花順》, 本章共4386字, 更新于: 2025-03-27 11:48:18

我又陷入夢境。


我夢見跟他說,我愛你。


又夢見外婆。


夢見阿姨脖子上的紫痕。


夢見她空洞的張開的眼球。


渾身又冷又熱。


頭更疼了。


我難受的翻來覆去,然後腰上力道收緊,全身覆上涼絲絲的溫度。


像是有人在抱住了我。


...


第二天醒來。


頭還昏昏沉沉的。


反應過來,才想起,這裡是岑易的家。


我洗漱完出來,桌上已經擺上了早餐。


岑易站在窗邊接電話。


西裝褲,白襯衫,袖口因為做早餐挽上去一節,有幾分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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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結束。


岑易轉身看過來,「醒了,先吃飯。」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聽話的走到桌邊。


愣神之間,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岑易及時拉開我,「還好不是熱水。」


我歉意說,「對不起。」


岑易抽出面紙幫我擦袖口的水漬。


「你昨晚已經說過了。」


提到昨晚,我想到那些旖旎畫面,紅了耳根,「你原諒我了嗎。」


岑易站直身子,又將桌上水漬擦幹。


陽光落下,他的瞳孔呈深棕色,看我時有溫柔。


他點頭,說,「嗯。」


我松了口氣,「那就好。」


此刻,我不再敢奢望其他什麼東西。


我以為得到了原諒,便是恩怨消散,分道揚鑣。


沒想過,岑易說的原諒,是重新開始。


手機響起,是外婆,不用猜都知道是來催我回去的。


我匆忙穿上外套。


岑易一直看著我,「這麼急去哪?」


「回家。」


「我送你。」


「不用,我外婆叫車來接我了。」


他沉默了,也沒多問,「吃點東西再下去吧。」


我搖頭,想著等會買杯咖啡墊下肚子就好。


剛走到門邊。


「江月。」


我滯住腳步。


岑易低低嘆氣,「我們不要再吵架了。」


我鼻腔輕酸,說好。


手機又響起。


同時他的聲音也傳來,「空腹別喝咖啡。」


我再也忍不住,匆匆點頭,「你也是。」


說完直接開門離開。


38


一路渾渾噩噩到家。


才發現客廳坐了兩位陌生人。


年長那位上下打量著我,滿意的笑道,「這是月月吧,比照片上還漂亮呢。」


江玉敏正親自沏茶,「還不快叫伯伯好,他是李盛的爺爺。」


旁邊叫李盛的年輕人,親和伸出手,「江小姐,初次見面。」


長相算端正,但離岑易差的遠。


一上午,我規矩坐在一邊,聽著兩位老人侃侃而談。


午飯桌上,李盛時不時替我倒飲料,順勢說兩句話。


我心不在焉點頭作回應。


送客時,李伯伯說,「今天看兩孩子相處不錯,也是緣分。」


江玉敏笑起來,「還得謝謝李教授做這個中間人。」


「哪的話,咱們老同學了,我來當這個媒人再合適不過了。」


看得出來,兩位相談甚歡。


離開前,李盛禮貌朝我告別,「我們手機上聯系。」


我正發呆,江玉敏手肘抵了抵我,我才回神點頭,「你們路上小心。」


回到家,剛關上門。


江玉敏臉上的笑容消失的無隱無蹤,「昨晚在外面住的?」


「嗯,朋友那。」


「什麼朋友。」


「大學同學。」


「少跟混的不好的人來往。」


她總是這樣的,從小便控制我的社交。


無論是異性,還是成績不好,還是窮的,她都不許我交朋友。


「他挺好的。」我說。


「你是不跟我犟幾句,心裡就不舒服。」


「外婆,我長大了,我有自己的圈子。」


「你那是什麼破圈子,好好跟李盛聊聊,以後跟他父母也要好好相處,看看人家那是什麼圈子。」


我張了張口,卑微的想有些回轉餘地,「外婆...」


江玉敏嚴厲看過來,「江月,你現在翅膀硬了是嗎,」


「...」


不知道為什麼,越長大,一旦和她溝通起來,便應激的全身稜角豎起。


偶然深夜想起,總是默默流淚。


發誓下次一定要反駁她腐朽的觀點,可當面對面,我卻找不出話來說。


最後隻剩下逃避,離開前,我低聲,「外婆,你什麼時候能把我當作一個人來看待。」


39


手機上,李盛經常找我,基本上是他問我答。


估計他也感覺到我的不熱情。


我以為這事會不了了之。


不承想,江玉敏再次拿養育之恩壓著我,去參加飯局。


地點約在蘇式餐廳。


手機亮起。


岑易半個小時前發來定位,說,【我們當面談談】


這段時間,因為公司有合作。


見到他不可避免。


我下意識躲著他,想必他也看得出來。


我看著消息愣神,定位就是在這裡。


長輩在前面聊天。


江玉敏發現我不對勁,又要過來提醒。


「岑易?」李伯伯忽然開口。


我驀然抬眸。


岑易也側頭,緩緩放下舉著的手機。


我手機來電振動也停止。


「李教授。」


他語氣謙遜,視線卻看著我。


「诶,我也沒教過你,都有點受不起啦,現在該叫你岑總了。」


李伯伯轉頭介紹道,「這是我們物院最得意的學生,說起來,還是跟月月公司是同行哩。」


岑易沒什麼情緒,「您現在退休了嗎。」


「是啊,在家也無聊,這不給兩位年輕人牽線搭橋呢。」


周圍是客氣的招呼聲。


我都聽不到,腦海裡是岑易看過來的目光。


茫然,冷漠。


他扯了扯唇角,說,「是麼,那不打擾您了。」


李教授欣賞的看著他,想到什麼,又問,「沒事,對了,今天是 A 大校慶啊,聽說你被邀請演講了,這麼早就結束了嗎。」


岑易垂下眼,半響,說,「嗯,結束了。」


擦肩而過。


連風都不曾起。


好似一切都無可挽回的走向庸俗。


身邊江玉敏面無表情問我,「發什麼呆,剛剛的人,你認識他?」


我不敢眨眼,怕露出紅暈,「工作見過。」


江玉敏沒說什麼,隻是讓我進包廂。


那頓飯,我忘記有沒有動筷。


隻是麻木的坐著,空留一副軀殼。


結束時,剛走到門口。


有人用指尖點了點我的手背,我如驚弓之鳥往後退了半步。


李盛尷尬笑了笑,「看你沒怎麼吃東西,是南方菜不合胃口嗎。」


我半天找回聲音,「沒有。」


這是實話,我想起岑易是不愛吃南方菜的。


但即使吃不慣,也時常陪我過來。


這裡裝修沒變,每一處都有屬於我跟他的回憶。


李盛說,「那等會我陪你去吃點其他東西吧。」


我沒有說話。


抬頭看向這個外婆幫我安排共度一生的人。


他禮貌,踏實。


似乎沒有我不能接受的點。


可為什麼,我忽然感覺,這一輩子,好長啊。


?


40


我拒絕了李盛的邀請,說等會公司有事。


江玉敏知道我在撒謊,但話已經說了,她不好當面拆穿。


剛到家。


她給自己倒了杯水,七十歲,肩頸很直,銀發一絲不苟盤起,皮膚松弛往下垂,五官卻難掩年輕時清秀。


「說說看,怎麼回事。」


我平靜說,「我不喜歡他。」


江玉敏端著茶杯吹了吹熱氣。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我攥著衣角,像是小時候沒考到目標成績時。


本能的緊張害怕,腦海裡全都是岑易。


許久。


我開口,「一個很好的人,成績好,長得好,性格也好。」


江玉敏呵笑一聲,「到頭來是我拆散你們了?要不是我培養你,你現在在幹什麼?」


「你還不知道在哪個鄉下,一輩子像個蛆蟲一樣!」


那條我沒走的路,她時常提醒我,我發自內心感謝她。


可是。


我問,「外婆,你培養我,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


「行啊,現在是為了一個男的跟我頂嘴。」


沈玉敏重重放下茶杯,「你背著我轉專業是不是也因為他?當初我就該不管你,狼心狗肺的東西,爛泥扶不上牆。」


我怔忪抬眼,我有時說話語氣和她很像。


翻舊賬,說狠話,不管不顧聽者有心。


冥冥之中,我卻活成了她的樣子。


我記得曾經有一次,因為小事和岑易吵架。


那天,他要去分校區開會領表彰,他被我氣得,也要拎上我一起去。


我問,你開會我去幹什麼。


他說他怕從臺上下來,收到我的分手短信。


即使吵架,無論誰對誰錯,他都不會晾著我一個人。


所以就算沒有那個賭約。


我這樣不懂珍惜的人,這樣學不會怎麼表達自己的情緒的人,依然會錯過他。


可隻要想到會和他永遠變成陌生人。


便心有不甘,隱隱作痛,像是永遠不會晴朗的陰雨天。


此刻,我固執的說,「他是對的。」


是他讓我有一瞬間活成了自己


「江月!」江玉敏站起身。


「好,既然你這麼幫他說話,那人家瞧得上你嗎?你有個畜生父親,你親媽說不定都是被他打死的!就算是李盛,李教授還是看在我的面子,才願意來見面,你還挑三揀四!」


她像是回憶起什麼,紅著眼,語氣依舊很衝,「我那女兒也是命苦,眼瞎嫁進你們家!過的不好一個字也不跟我...」


我一直沉默,任憑她責罵。


都說藏在心底的怨念永遠不會消失。


它們隻是短暫的被活埋了。


有朝一日,會以更醜惡的方式爆發出來。


我苦澀笑了,打斷說。


「外婆,你知道嗎,阿姨...您的女兒,她其實一點都不愛那個畜生,她隻是用一個家,去逃避另一個家。」


世界靜默了。


針落可聞。


江玉敏盯著我,扶著桌角站著,手指都在顫抖。


淚猝不及防的從她蒼老的眼睑滑下來。


?


41


我幾乎是跑著離開。


沒來得及穿外套。


已是深夜。


冷風不斷往領口鑽。


我抱著手臂隨便上了輛出租車。


腦子時而雜亂時而空白。


我似是一個幸存者。


幸存的在過往的廢墟裡,一點點重建自己的人生。


手機顯示電量不足。


還有半個小時前的消息。


我又將江州上次欠岑易的錢轉給他。


岑易依然沒收。


冰涼的屏幕上,躺著他回復的幾個字---【以後好好吃飯】


耳邊司機開著廣播。


聲音聽得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大人語重心長說,人生有時候懂得放棄是很重要的。


小孩稚氣說,於是人就一個接著一個失去所有重要的東西對嗎。


我看著窗外,一遍一遍抹著眼淚。


再抬眼。


眼前是融方集團。


進退兩難。


我不知道我來這幹什麼。


找他又要說什麼。


他萬一不在公司呢。


我衝動著,怯懦著。


抬眼,卻看見岑易從公司門內走出來。


身邊還有那位我見過的歐洲女人。


女人笑著,像是在邀請他上車。


岑易沒動,沒什麼情緒的點了根煙,火光照亮側臉,五官硬朗,氣質冷然。


不知說了什麼,對面女人忽然踮起腳尖。


岑易偏頭躲開,黑眸深沉,視線就這樣落在不遠處,我的身上。


鞋底與地面摩擦。


我下意識後退一步,轉身就走。


心口像是蛀空了的牙齒,麻木著,倒也不覺得什麼,結束了就是結束了。


隻是有風來的時候,蝕骨的酸痛。


「江月!」


道路人煙稀少,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撕開陰暗泥濘的思緒。


門口女人早就不見身影。


岑易像是跑著過來,呼吸輕輕起伏。


我被迫停下腳步。


他緩緩走近,「你怎麼在這。」


「抱歉,迷路了。」


「真的?」


「對,你就當我沒腦子,打擾你約會了。」


岑易看著我,脫下外套蓋在我的肩上,順勢俯身扣上紐扣。


「那沒頭腦,哭什麼。」


我別過臉,「沒哭。」


我還在嘴硬,明明想好好說話,可到嘴邊就變了味。


我像個瘋子,莫名其妙的瘋子。


自私的拒絕去嘗試,去解釋,去接納,又貪婪的想要被愛,被擁抱,被接受。


岑易抬手幫我擦眼淚,輕聲說,「我跟她沒關系,和任何女人都沒關系。」


風忽而平靜下來。


許久。


我小聲,「你能不能,把話說明白點。」


岑易心裡嘆氣,仰頭看了眼天色,「我一直以為這是你想要的。」


他重新看回來,似妥協似無奈,語氣很慢。


「江月,以前你一生氣就不愛說話,一吵架就要歇斯底裡,不過這些好的壞的情緒,放在你的身上,我怎麼看都是喜歡,分手時候,我特別想問你,為什麼要拿我打賭呢,在一起那兩年,我在你眼裡是不是笑話。」


岑易還是抬手幫我擦眼淚,「這些都無所謂,我隻想要你一聲道歉,你是怎麼做的,你刪除拉黑,一點餘地不給我,連自己也不給。」


我不斷搖頭,「我是怕你不理我,不然我會更難過。」


岑易笑了下,「那我就不難過嗎,我就沒有自尊嗎。」


他摸著我的臉頰,「可是,怎麼會有人,前一天說愛我,我還在懷疑你的話是真是假,你第二天卻跑去相親了,江月,我遲早有一天要被你氣死。」


原來那不是夢。


我極力控制著委屈,有些語無倫次。


「岑易,我是外婆養大的,我有時候沒辦法隨心所欲,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剛剛跟她吵架跑出來找你,我不想你因為這個討厭我。」


岑易搖頭,看著我,輕聲,「所以,現在呢。」


「現在,我不知道怎麼面對她。」


暗色中,岑易像是恨鐵不成鋼。


輕輕抱住我。


那是個卑微的姿態,彎著腰將人摟在懷裡,眼眶也漸起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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