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在他們走後方才去買飯團。
晚上，女兒和我商量她要去同學家討論問題，高考在即，同學之間也開始了互幫互助模式。
她眼中的喜悅明晃晃的，去哪兒還真不好說。
我沒有回應，默認了她的離開。
月亮平靜地掛在空中，注視著一切，我看著手機，等到消息傳來才走了出去。
距離七中不遠有一條夜市街，那條街哪怕是半夜都仍舊喧鬧。
我趕到了街尾麒麟網吧樓上的舒心賓館。
小崔靠在樓梯上假裝抽煙，見我來了，他猛地嗆了幾下：「姐，你可終於來了，咳死我了。」
他嘴上的煙被一隻遒勁有力的手取下，沈知柏蹙眉：「讓你裝路人，沒讓你真抽煙。」
「我這是為了表現得自然。」
小崔回瞪了一眼，緊接著忙不迭問沈知柏怎麼樣了，高瘦青年看著我告訴我已經準備好了。
蔡司明把女兒诓騙到了賓館，意味不言而喻，他想要報復背叛了他的趙明月。
他們房間外不遠，有蔡司明的小弟在那兒抽煙闲聊。
小崔和沈知柏假裝問他們打不打遊戲，等他們被拐到樓梯處，早就躲在這裡的熱心朋友立刻圍住他，拖著他們幾人下樓。
房門內，蔡司明正在和女兒說情話，沒一會兒，女兒驚詫的聲音傳到門外，問蔡司明做什麼。
蔡司明冷笑了幾聲，意味深長道：「明月，你這麼喜歡我，不如為我生個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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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雖然痴迷蔡司明，但是還不至於無腦答應，她掙扎著讓蔡司明不要靠近。
蔡司明笑笑：「別想了，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小崔適時拿出想辦法得來的房卡，刷開了門。
我看向已經脫了上衣的蔡司明，叩了叩門，不緊不慢：「Wait a minite.
「摩的師傅，你剛才說沒人會來是嗎？」
12
蔡司明明顯沒反應過來，女兒趁機逃到了我身邊。
她不敢看我，卻又隻能抓住我的衣服，依靠著我。
我看著倉皇無措的女兒搖了搖頭，滿眼都是化不開的失望。
「我這次來救你，並不是因為你是我女兒，趙明月，你應該明白。」
女兒笑得很難看，扯著嘴角艱難道：「媽，我知道你是關心我的，你就是在說氣話，沒有當媽的不愛自己女兒。」
是啊，沒有當媽的不愛自己的女兒，可正是因為曾經太愛，所以，才最難過。
我認真地警告趙明月。
「你的所有一切都不值得我來救你。
「可是趙明月，我也無法允許知曉這事可能會發生後，仍舊無動於衷。
「我會忍不住想到，如果，其他人能夠在面對這種事時，擁有一次改變的機會，那樣，該多好啊。
「你該慶幸。」
女兒下意識問：「慶幸什麼？」
我在心裡回答道。
慶幸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是個擁有一次改變的機會的幸運兒。
與此同時，我看向蔡司明：「我報警了，但是就算警察來了，也應該能夠理解我作為母親見到一個畜生企圖對我女兒施加暴行後衝動的行為。
「你說是吧，摩的師傅？」
我毫無顧忌地在仍舊有些倉皇的蔡司明臉上抽了一個大嘴巴子。
這種年輕中二的混混，張口閉口髒話連篇，肆無忌憚地做著不好的事，沒有敬畏之心，那麼自然該受些深刻的教訓。
我連扇了幾個巴掌，直到他臉上出現了清晰的掌印。
「蔡司明，永遠不要抱著欺負任何弱者的想法。
「如果有。
「那就讓我先把它打跑，也算我救你一次。」
蔡司明被打疼了，想要還手，小崔已經一拳招呼了過去。
「蠢貨，吃你崔爺爺一拳。」
13
警察來了之後看見蔡司明的慘狀還有些不忍，又在得知他想要對趙明月不軌後憤怒了起來。
蔡司明被帶走，我請小崔和沈知柏幫我帶前來助拳的朋友們吃夜宵。
隨後，我和女兒一同離開。
回去的路上，女兒提起了小時候的趣事，試圖讓我心軟，讓我不要放棄她。
在一個岔路口，我忽然停下了腳步。
微風輕拂，我難得平靜：「其實我對你的期望從不在你的成績上，隻是我明白你的性子，所以希望在你健全之前，至少，可以走一條最中庸的道路，往後能夠開出怎麼樣的花，那都是屬於你自己的精彩。」
突如其來的交心讓女兒以為我有希望原諒她。
「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我以後肯定不會再這樣下去了。」
她想要挽著我的手，我側過身，躲開了。
「我想說的你大概沒聽懂，意思就是，無論將來你怎麼樣，那都是你自己的事了。」
凝視著她的眉眼，我好像看見了那個喊我去死的趙明月。
她拍攝視頻，設計網暴，想要把我害進地獄之中。
「媽，你不能這樣。」女兒哭著祈求。
「可這樣已經最好了。」我沒有諒解。
14
高考如約而來，少年們鬥志昂揚地去迎接挑戰。
女兒最後考上了一所北方的一本。
從最初老師們看好的衝刺尖子生，一下變化到了如今，不少人提起來難免唏噓。
她變得沉默寡言，畢業後要了筆錢後就去旅行了，隻在開學前回了趟家，之後便去了學校。
而蔡司明因為涉嫌侵犯被判了三年。
我辭了工作，經理以為是有別家挖我，還說要給我漲工資，讓我別跳槽。
小崔藏不住事，把我這幾個月努力學習的事抖摟出來，自豪得仿佛他要去高考一樣：「我姐要去上學，來年上清華。」
經理冷哼了一聲，以為小崔這是在幫忙圓我跳槽的事，在得到我的確認後，他指著我好一會兒方才說：「宋清，你真是瘋了，你都多大了還在這異想天開。」
「正是因為年紀不小了，才忽然發現，原來這個世界還有想要攀登的高峰佇立在我面前。」
經理非常生氣，讓小崔去工作，緊接著他皺著眉看向我，再次冷哼：「你上班時間學習，不好好工作，我決定辭退你。」
我：「？？？」
經理讓我去找人事談，最後，我帶著 n+1 的賠償離開了公司。
我不是看不明白，所以，我更加會努力，不辜負所有幫我的人。
15
開學後，我到了高三十九班，班主任是個年輕的女老師，姓鞏。
她鼓著掌，讓我大膽在教室自我介紹，大大方方地，別虛。
親切的東北味好像真的讓人一下子不緊張了，我看著臺下，人均比我小十八歲的同學。
他們風華正茂，意氣風發。
我說：「我叫宋清。
「江老師讓我自我介紹，我其實不知道說些什麼，還準備拿自己舉例子給你們看，這就是當初不好好努力錯失高考的下場，是花了很多年都難以彌補的，拿這個來嚇唬你們。
「但這樣賣慘苦情的劇情一說出來，仿佛我是江老師的託一樣。
「所以我想說的是，我很期待和各位成為戰友，未來一年一起努力挑戰高考。
「從我決定重拾高考起，很多人幫助過我，他們身體力行地告訴我，這個世界從來不怕後悔，不怕晚，最怕的是丟失了彌補的心。我們每個人行走在這個世界，都像是在攀登一座高峰，有的人半路下山過，可難道她就不能繼續攀登了？
「我無法告訴你們，不努力就會像我一樣，但我可以告訴你們，隻要努力，哪怕十年二十年仍舊可以走出自己的精彩人生。」
講臺下，朝氣蓬勃的同學們拍手叫好，尤其是最後一排，更是掌聲如雷。
我被安排在了靠窗的位置，剛坐下，後桌燙著頭的同學不好意思但又興奮道：「阿……同學，你說得真好。」
我笑了笑：「一起加油。」
他局促地搓了搓手，從抽屜裡翻出了一本很新的教材，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再試試。」
上課鈴聲響起，一切便正式拉開了序幕。
16
上學的日子很規律。
系統地復習總比自己東一榔頭西一榔頭來得更好。
隻是每天早上七點的晨讀和晚上十點下晚自習的作息，對我來說有些艱難。
為了跟上復習進度，我又不得不壓縮吃飯時間在教室看書，連著一段時間，我的胃明顯有些受不了。
九月末，秋老虎還在，炎熱非常。
我下了晚自習回到家，家裡燈亮著，媽媽坐在沙發上，雙手搭在腿上，見我回來才終於舒了口氣。
「吃過沒？」
我點點頭，晚上倒是吃了個手抓餅，不過很快，連我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在撒嬌：「吃過，但又餓了。」
頭腦風暴損耗的精力比從前上班要多多了，畢竟上班還可以帶薪摸魚，上學，隻能拼命幹。
聽見這話，媽媽神情舒展了起來，也沒有了剛才的局促不安，而是去廚房開始給我準備夜宵。
我和前夫在一起後，錯過高考，爸媽很生氣，可最後，他們隻是握著我的手，紅著眼，讓我好好生活。
這段時間因為上學，偶爾和媽媽打電話，我都有氣無力，估計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特地從鄉下跑來看我。
沒一會兒，她從廚房端了一碗雞湯餛飩。
我低著頭吃飯，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她我選擇上學，參加明年高考的事。
我曾經聽過一句話，別和媽媽訴苦，她幫不上，還會睡不著。
因此，我怕她擔心，一直沒有告訴她，卻忘記了，我的隱瞞反倒會讓她變得不安。
想象中的不解並沒有出現，媽媽晃了下神，低著頭，不安地說：「這段時間我能住過來嗎？你上起學來沒日沒夜的，肯定吃不好，我來給你做飯，送到學校去。」
我忽然發覺一切似乎都沒有變。
媽媽的頭發白了，臉上的紋路深了，可她依舊和從前一樣。
她接受我去做的任何事，隻要我想去做。
她目不識丁，沒有許多大道理和人生閱歷要和我分享，她隻是想我了，覺得我太累了，擔心我吃不飽睡不好。
「好啊。
「我也好想好想吃您做的菜了。」
媽媽開心地笑了。
17
秋老虎就這樣在一道道變著花樣的綠豆粥、排骨湯、油焖大蝦中度過。
媽媽做的菜很香，每次在教室吃飯，同學都眼巴巴看著，想要蹭吃的，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