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夜深人靜,他緊緊抱著我,動作遠比平常兇猛,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當我累得睡著時,迷迷糊糊間聽到他低語。
「桑桑,我隻有你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
他有了無數擁趸者,隻要他想,身邊絕不會沒有人。
「你看這些年,沒有我你過得很好。」
賀瑾正剛要開口,我打斷他。
「五年前,我有一段時間消失了你還記得嗎?」
當時我出國了,關機失聯,所以賀瑾正找不到我。
見他這般難纏,我不得不打感情牌。
「我出國其實是治病,我得了癌症,差點死了。」
我把衣領往下一拉,將手術刀疤展露給他看。
「當年那個孩子本來就生不下來,孕檢時我的胸部發現了腫塊。
賀瑾正身體微顫,語氣艱澀。
「那時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把我的丈夫從別的女人床上叫下來照顧身患重病的我?久病床前無孝子,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你嫌棄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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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讓賀瑾正知道,所以我隱瞞了所有人。
他們隻當我出國散心,卻不知我獨自一人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那時的我,好像壞掉了。
渾渾噩噩地做完手術,如一具軀殼般癱倒在病床上。
一天又一天……
賀瑾正就像從我身體挖出的那團肉瘤,一開始很痛,但傷口慢慢愈合。
我沒有死。
也成功戒斷了賀瑾正。
不再依賴他,就像他一直希望我的樣子,變得成熟,獨立。
那天,我從醫院走出來。
天氣風和日麗,道旁綠樹成蔭,鳥語花香。
我的主治醫生微笑恭喜我,癌症五年沒有復發,臨床上可以視為痊愈。
雖然婚姻千瘡百孔,但我整個人從未有過的圓滿。
我相信我可以。
36 歲,我重獲新生。
我喜歡孩子。
「所以我要這個孩子,真的很不容易。」
我撫摸著肚子,懇切道。
「賀瑾正,我們好聚好散吧。」
?
6.
我覺得我永遠不懂男人。
我以為賀瑾正很愛我的時候,他讓我嘗到了萬箭穿心的滋味。
我以為事已至此,他一定會接受我離婚請求時,他卻不停妥協。
「那就生下來,我會視如己出。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滿足你。」
我無奈嘆了口氣。
「你知道嗎,醫生說我生的這個病,病人大多是因為長期心情壓抑,焦慮才造成的。」
情緒對身體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
那些負面情緒,不會憑空消失,而是轉化成對身體的隱形攻擊。
賀瑾正事業如日中天,當初那個溫和謙遜的少年,不知不覺變了。
他花在工作上的時間越來越多,我們交流越來越少。
旁人看待我們的目光也變了。
我們之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漸漸地,我就配不上他了。
我跟他發生分歧,小到東西位置擺放,大到我的事業規劃,似乎都該聽他的。
如果我不聽,就是我耍小孩子脾氣。
一旦我跟賀瑾正起了爭執,我仿佛一下子跟所有人站在了對立面。
就連他出軌,我要離婚,親生父母都不理解我。
在他們眼裡,賀瑾正是那麼厲害出色的男人,我應該把他奉若神明。
他不過是犯了每個成功男人都會犯的錯。
隻要我學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日子明明能舒坦無比,偏要鬧個雞飛狗跳。
更何況,婚後多年沒孩子,他也從未怨過我。
結論就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想要快樂,你給得了嗎?」
不出所料,聽到快樂兩個字,賀瑾正又流露出看幼稚孩童的無奈。
「當然可以。」
我微微一笑。
「我也想要體會讓你樂在其中那種床上的快樂,伴侶充滿服務性意識,一切都以我的感受為主……
「你也可以嗎?」
賀瑾正眯起眼,仿佛我在無理取鬧。
「當然,前提條件是我願意。」
他大概想起島上那晚,一言不發。
從那以後,我們再也沒有過夫妻生活。
「你看你都給不了。」
成年女性像男人一樣追求生理快樂,怎麼就令人羞恥呢?
一旦男人有錢有地位,女人要求平等,陪伴,忠誠,這些婚姻中再自然不過的要求,怎麼就不可理喻了呢?
我們最終還是不歡而散。
?
8
「你跟賀瑾正怎麼了?他怎麼又派人跟蹤我?」
徐晟打來電話,慢悠悠地問。
當年倆人並沒有當面鬧翻。
笑裡藏刀,背後捅刀。
即使知道我跟徐晟沒有真的發生關系,賀瑾正面上不顯山露水,精心謀劃,將徐晟狠狠陰了一把。
徐晟不僅賠了一大筆錢,還差點進去。
經此一劫,他非但沒對我敬而遠之,反而對我大獻殷勤,執著地挖牆角。
他這一堅持,就是五年。
賀瑾正新歡的事情就是他告訴我的。
他怕是這世上最不想我們復合的人。
「嗯,大概因為我懷孕了,他懷疑孩子父親是你。」
徐晟沉默了五秒鍾。
「誰的?」
「不關你事。」
意識到語氣生硬,我話鋒一轉。
「你能不能幫我找個離婚律師?」
「沒問題。」
緊接著,徐晟幽幽涼涼地問。
「秦桑,幫忙可以,你告訴我孩子是誰的。」
我不明白他為何跟賀瑾正一樣固執地要揪出那個男人是誰。
但現在有求於人,我隻好坦白。
「做的試管,孩子也是我計劃中的一環,我以為綠帽坐實,他一定會同意離婚。」
徐晟脫口而出道。
「試管?!你為什麼不找我幫忙?」
「……」
「我要是嗝屁,你這孩子還能繼承我的遺產。」
「大概是出於優生優育考慮吧。」
我自認為措辭委婉,徐晟卻明顯被我氣到了,他冷笑一聲,嘲諷道。
「嫌我髒?那你老公賀瑾正又幹淨到哪裡去?」
?
9
借口討論律師問題,徐晟拎著滿滿幾袋營養品和孕婦用品敲門。
「你看還有什麼需要?你現在雖然肚子還不大,但就怕發生什麼意外,身邊還是要有人照顧,要不我……」
「家裡有鍾點工,我還請了保姆和月嫂。」
徐晟挑眉,揶揄道。
「秦桑,你用不用這麼防著我?早知道你跟塊銅牆鐵壁似的,當年我就不該那麼紳士放過你。」
「徐晟,我們不可能的。」
他不接我的話,視線輕飄飄落在我小腹。
「如果我給你這孩子當便宜爹呢?」
「那我何必多此一舉,非要跟賀瑾正離婚呢?」
我剛想把他趕走,敲門聲響起。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
明明有門鈴卻不按。
徐晟與我對視一眼,唇畔勾起一抹戲謔的笑。
「你說該不會是賀瑾正跑來抓奸吧?」
不等我回應,他儼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態走去開門。
門外站著賀瑾正。
「嗨,哥們,好久不見。」
相較於徐晟的散漫不羈,賀瑾正面無表情,犀利的目光如針般越過他,徑直刺向我。
「秦桑,我們還沒有離婚。」
「孩子不是他的。」
我知道以賀瑾正的個性,一定要得到個答案。
「孩子的父親比你們年輕,身體健康,家族沒有遺傳疾病,不抽煙不喝酒,無不良嗜好,學歷高。
「他理解我,跟他在一起,我很自在舒服。」
對上賀瑾正凌厲的目光,我認真道。
「他真的很好。」
賀瑾正冷漠道。
「很好?明知道你是有夫之婦還生過重病,不顧你的身體哄你生孩子想套牢你,如此道德敗壞、人品低劣,一心想被富婆包養的小白臉很好?」
「他好不好,不用你來評判,我自己可以感受到。」
我反唇相譏。
「你說你愛我,讓我感受不到的愛,那是愛嗎?
邊上徐晟不緊不慢地插了句嘴。
「賀瑾正,別說得你就對她多好一樣,你要是好,當年她也不會想通過睡我來氣你了。」
我「戀愛腦」執迷不悟,加上徐晟在旁邊拱火,賀瑾正陰沉著臉離開了。
但他剛走,徐晟便問。
「秦桑,我怎麼覺得你說的這家伙是真有其人?」
?
10
在徐晟的幫助下,終於有律師接下我的案子。
離婚訴訟期間,徐晟突然帶來個有利於我的情報。
賀瑾正的新歡懷孕了。
然而,我們還沒想好怎麼利用這消息,那女孩就進了醫院。
孩子沒了。
雖然沒有證據,但很可能事故又是賀瑾正安排的。
這不是第一次外面女人懷上他的孩子。
當年聽說我要離婚,那女人偷偷懷了孕,想要借子上位。
賀瑾正毫不猶豫讓她打掉,她死活不肯。
然後,她就發生車禍。
雖然她受了傷,但腹中胎兒沒事,女人半夜從醫院逃走了。
賀瑾正通過黑白兩道,掘地三尺把人找了出來。
也不知道賀瑾正有沒有授意,被追捕時,女人慌不擇路,從樓梯上摔下。
子宮摘除,人差點死了。
當時鬧了很大動靜,差點就爆出醜聞,他花了很大力氣才把消息壓下去。
所以,那時候他顧不上找我。
怕我鬧。
後來,我們漸行漸遠,
沒想到,當時的他不要孩子,五年後他不年輕了,依然不要。
「嘖,我跟賀瑾正第一次見面,就知道他是個狠人,一定能成事。」
徐晟不由感慨,他還得出一個結論。
「秦桑,看來他真的隻想要你生的孩子,甚至都不在乎是不是他的。」
矛盾嗎?
他看起來的確對我情深義重,卻絲毫不影響他睡別的女人。
「呵,那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
掛了電話,我低頭摸摸已經明顯凸出的腹部,內心柔軟成一片。
寶寶,你會回來找媽媽嗎?
?
11
法院第一次開庭。
賀瑾正請的金牌律師,加上他準備好的誠懇發言。
不出所料,法官沒有判離。
走廊上,他攔住了我。
「秦桑,我查到了醫院記錄。
「你又騙我。
「我就知道,你看不上徐晟,這些年你身邊根本沒有男人。」
跟上次見面相比,賀瑾正氣色不太好,看起來很疲憊。
「孩子既然是試管,你為什麼不用我的?醫院明明還存了我的 J 子。」
「你覺得呢?」
我淡淡反問。
「當然是因為我不想。」
氣氛凝滯。
我託著肚子轉身離開。
?
11
沒等到第二次開庭,我就生了。
高齡產婦,加上我生過重病,過程著實有幾分艱險。
賀瑾正和徐晟在產房外守了大半夜。
是個女孩。
剛出生的嬰兒小小一隻。
紅紅的,嫩嫩的。
我將她摟在懷裡,看著她恬靜的睡顏,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有人敲了敲病房的門。
年輕男人白襯衫灰毛衣,戴著金絲眼鏡,斯文清俊,撲面而來的幹淨清爽。
他走到床邊,目光沉靜如水,投向我懷裡的嬰兒。
「你要抱抱嗎?」我笑著看他。
他猶豫了。
我知道他有嚴重潔癖,故意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