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之下,我突然靈機一動,飛快的給我爸秘書小張使了個眼色,手機上發過去一條信息,小張會意點頭,出去了。
幾分鍾後我開著免提撥通小張的電話,問,「請問是城南派出所嗎?」
小張語氣威嚴的接話,「是,你哪裡?」
我便報出華晨和我爸的名字,裝模作樣的請求通融,小張也是個妙人,幾番來回後,便讓我們明天早上去接人。
我早知道華晨隻關 24 小時。
掛掉電話,王春芳一家已經停了哭聲,都眼巴巴的看著我,我冷冷道,「聽到了吧,讓明天去接人,快走吧。」
王春芳一家卻不肯走,「憑啥讓我們去城東小區住,別墅是我家阿晨的房子,我們要回別墅住。」
這沒完沒了的糾纏讓我開始暴躁,我指著他們罵,「走不走?再啰嗦我打電話讓派出所把他多關幾天你信不信?」
張蘭還要鬧,王春芳卻起身拉了拉她,她對張蘭使了個眼色,狠狠瞪了我一眼後,三人終於走了。
我大松一口氣,一把拽過爸媽,「走,快走,遲了就來不及了。」
爸媽一臉莫名,但見我急得快哭了,也隻好跟著跑。
下樓,上車,我一踩油門直往那山洞飛奔。
後視鏡裡,爸媽對視一眼又一眼,神色凝重一臉擔憂。
可我這會子實在顧不上跟他們細說,在沒到達那避難所之前,我真的不敢有半點輕忽。
車子終於停下,我跳下車衝過去打開了隧道洞口的那道門……沒錯,為了安全,就連這個洞口,我也安了門。
爸媽愣了,「莜莜,你這是……」
Advertisement
我一言不發,將車開進去,下車,鎖好隧道洞口的門,再回去,開山洞門,開燈……請爸媽進去。
到這時候,我一顆心才落了地。
山洞內,活動板房打造出來的生活區有房間有廚衛還有一個很大的廳,廳裡燈光柔和,正中間是餐桌和四張椅子,加一個大冰箱。
靠南則是整面牆的深色窗簾,然後依次是書架,沙發,茶幾,以及一個壁爐。
我打開小夜燈,關掉大燈,將窗簾拉開,那邊的大洞被裝上了防爆窗,坐在沙發上,下面的萬家燈火盡收眼底。
「這就是你打造的臨時辦公區?」
我不說話,將他們又帶進儲物區,爸媽看著塞得滿滿當當的物資,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鄭重道,「爸媽,接下來的日子,我們都隻能留在這裡了,而且,我不知道這個過程是多久,可能是幾天,可能是幾年,也可能是……一輩子。」
「啥?」
我眼淚哗的落下,將上一世的事都說了,王春芳一家的狠毒;喪屍的瘋狂,我的重生……
邊說,我邊將鄰市已經出現喪屍的新聞調給他們看。
看著爸媽震驚的臉,我含淚請求,「我知道這件事很匪夷所思,但我請求你們不管信不信,都先留在這裡,十天後……啊不,一星期,就一個星期,如果一個星期後沒有喪屍爆發,我們再出去也不遲,左右這些物資還可以賣。」
爸媽一臉擔憂的看著我,顯然是覺得我腦子出問題了。
我也看著他們,心裡打定主意不管他們信不信,反正我死也不會讓他們離開的。
「好吧,那我們就在這裡呆一個星期,」老爸先開了口,「但是……如果一個星期後沒事,莜莜,你就要聽話,跟爸媽去醫院好嗎?」
他們果然不信我。
我重重點頭。
但當我調出城東小區的監控後,爸媽的態度就變了。
監控中,王春芳和華清夫妻已經住進去了,這會子正在沙發上對我們破口大罵。
「媽,你剛才為什麼攔著我,」張蘭埋怨王春芳,「那小賤人不肯讓我們去別墅住,肯定心裡憋著壞呢。」
王春芳一臉陰毒,「不著急,先把阿晨接出來再說,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次來了咱們就不走了。」
張蘭就恨恨的罵,「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女人,勾引咱們阿晨,咱們阿晨什麼女人找不到,會看上她?」
「好了都別說了,反正明天早上就出來了,」華清終於開了口,「倒是老大家不是個識抬舉的,要我說,還是得動手。」
他看向王春芳,「媽,就聽你的,等阿晨回來了,咱們直接給他們下藥,不肯給錢就打,打到給為止。」
「太麻煩了,」王春芳一錘定音,「下完藥綁上了,不管聽不聽話直接弄死,隻要他們死了,那別墅,那車和錢,就都是咱們阿晨的了。」
爸媽在邊上把王春芳一家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老媽氣得渾身發抖,老爸臉色煞白怔怔不語。
我很心疼老爸,不過是一個幼年失母的孩子,把對母親的想念錯付在了姨母身上而已,他有什麼錯呢?
王春芳一家的對話加上喪屍新聞,爸媽終於開始正視我的話,他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讓財務加班給所有員工多發兩個月工資,所有員工放假十天,並要求員工立刻啟程回到父母身邊,否則開除。
聯系倉儲超市,甩出一個個地址,讓配送物資,我看了下地址,都是這些年曾幫過我家的人。
聯系建材公司給那些地址連夜去安裝防爆門窗。
直到我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睡著,電話還在打……
7
災難比我的預想來得更快,就在第二天的傍晚,喪屍爆發了。
彼時,正是下班高峰期。
不遠處的高架橋上,陡然發出悽厲的尖叫和哭喊,我和爸媽跑出來一看,就見高架橋的車堵得看不到邊,無數的人都在狼狽逃竄,甚至還有人從高架橋上跳了下去。
我趕緊拿出了望遠鏡,高倍數的鏡頭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人們正在被無數一身血汙肢體扭曲的人追逐撕咬,被撕咬過的人很快就挺身而起,加入撲咬的隊伍……
「喪屍……這麼多喪屍,」上一世的恐懼驚悸再次湧上來,我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爸媽拿起望遠鏡默默的看著,神色驚恐,等到老媽放下望遠鏡時,已經淚流滿面。
我爬起來,扶著我媽進洞,我媽哆嗦著一遍遍念,「太慘了,太可怕了。」
我爸擁著我媽安撫著,然後道,「多虧咱閨女,要不然……」
要不然這時候,我爸媽八成也在那高架橋上。
為了青陽山打造工程,我爸媽最近總往這邊跑。
老媽開始大哭,哭著哭著又擔心,「它們真的找不到咱們嗎?」
老爸沉默著取出個遙控器,毫不猶豫的按了下去,就聽遠處「轟」的幾聲炸響,整個山洞都搖了搖,我驚得跳了起來,「爆炸?」
我爸放下遙控器,「我聯系了個野路子上的朋友,昨天連夜過來幫忙在這隧道裡安了炸藥。」
我張大了嘴,半晌伸出大拇指,「老爸威武。」
自從有了高架橋後,這個隧道就很少有人走,可我依舊不放心,所以才在洞口又加了防爆門。
但沒想到老爹更狠,竟直接把隧道給炸塌了。
「亂世中,最可怕的是人心,」老爹摸了摸我的腦袋,「你這兩天往這裡運了這麼多物資,那些人不是傻子,你能想到的,他們也能想到。」
我抱住老爸,不得不承認姜還是老的辣。
我沒問以後我們要怎麼出去,先讓自己安全的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天很快黑了下來。
外面處處都是悽厲的哭喊聲和尖利的警報聲,警車,救護車,消防車……可就算不用望遠鏡,都能看到近處的街道上處處是奔逃的人群……
手機上的信息已經炸了,鋪天蓋地的血腥照片和求救信息,官方也出了公告,要還在外面的市民趕緊找地方躲避,居家的人要關閉門窗,不要出門。
老媽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慘景,一直斷不了眼淚,我讓老爸陪著她,自己去做飯。
晚飯是煎牛排,我還煮了個意面,燒了個牛尾湯。
老媽沒胃口,隻吃了點面,喝了幾口湯,剩下的,被我和老爸消滅了。
吃完飯,我泡了一壺茶,先給爸媽倒了一杯,然後我坐下來刷手機,就見每個群裡都爆了,全是關於喪屍的。
我這才知道,原來不隻是我們這個城市爆發了喪屍,而是全國,全球……
爆發的毫無徵兆莫名其妙,所有人都防不勝防,完全不是我以為的一點一點的傳遞漫延。
老爸喝了口茶,告訴我,他一夜沒睡,不但給跟我們關系相近的人家都買了物資加固了門窗,還給他在市府的那幾個朋友提了醒,說很快可能會有動亂,讓他們無論如何要確保電力和通信不被損壞。
我再次給老爹翹了個大拇指,老爹是個有十幾年兵齡的軍人,軍人的使命早就融入了他的血液裡,他骨子裡的軍人職責絕對不允許他知道有危險卻什麼都不做的。
而我這兩天其實也一有空就苦口婆心的勸同學好友囤物,哪怕很多人都沒當回事。
亂世來臨,不求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
這一晚,我們早早的睡了。
睡之前,我甚至懶得打開監控去看王春芳一家的情形。
那屋子裡,我給留了差不多三天的物資,我不要他們好活,也不會讓他們好死。
隧道被炸塌,代表了我們這個避難所的絕對安全,所以,我睡得很安心。
等睜開眼,天光已大亮。
我拿起手機刷了刷,到處都是喪屍在撕咬人的視頻,居然還有不要命的人在搞直播,超市裡,已經有人開始哄搶物資。
群裡很多人拼命的艾特我,「許莜莜,你之前勸我們囤物資,是因為提前知道會有喪屍嗎?」
「嗚嗚嗚我家什麼吃的都沒有了,我家都是每天現買吃新鮮的,沒有存貨啊。」
「早知道聽許莜莜的話就好了,我家也不多……」
還有人對我破口大罵,「許莜莜你好無恥,你既然知道會有喪屍,你為什麼不早說?」
「就是,許莜莜你太自私了……」
「……」
我沒回復,起床洗漱。
我並不為他們的指責謾罵而生氣,我更不虧心,我已經不止一次的提醒過他們了。
如果謾罵可以讓他們活下去,那就罵吧。
爸媽正在清理外面的雜樹枝,考慮到這麼大塊地方靠我和爸媽手動開荒的工程量太大,前幾天我已經找了個挖土機翻了一遍,那些扒拉出來的草根樹枝曬幹後,會是很好的柴火。
流浪狗和流浪貓已經熟悉了這個地方,正快樂的追逐著蝴蝶,那幾十隻小雞仔也被爸媽放出來,嘰嘰叫著找蟲子吃。
見我起床,老爹指了指我,一臉安慰的對老媽道,「咱閨女真的是長大了,誰能想到,在這末世的時候,咱閨女給咱倆弄出這麼個避世天堂來!」
可不是天堂嗎,山下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一直沒停過,隨時隨地都有人死亡,人們既懵逼又絕望。
相比之下,這個有吃有喝又安全的地方,何其難得。
8
早飯是老媽做的南瓜小米粥,烙的蔥油餅,榨菜絲拌了麻油,入口爽脆鮮香,加幾個切好的鹹鴨蛋。
簡單,但又豐盛。
吃完早飯,我們開始整地種菜,辣椒青菜西紅柿黃瓜豆角……我種子買得全,應季的全種上了。
爸媽說,有些長得快的菜,半個月就能吃了。
中午還是老媽做飯,我則和老爹將洞外的角角落落都灑上了鳳仙花、夜來香、萬壽菊……這類花草的種子,這些植物祛蛇蚊的效果非常好。
我告訴老爹,洞裡在墊砂土的時候,我就已經灑了大量硫磺粉進去,就是為了防蛇蟲。
老爹看著我嘆氣,「閨女,難為你想得這麼周到。」
看著老爹眼裡的水光,我吸一吸鼻子,笑道,「死過一次了,就明白好好活著有多重要,心無旁騖,自然思慮周全。」
老爹笑著摸了摸我的頭,沒再說話。
中飯是紅燒雞,清炒油麥菜,酸辣土豆絲,紫菜蛋湯,飯菜就擺在泉水池邊的戶外桌上,老爸拿出幾罐冰可樂來,說,「為我們劫後餘生幹一杯吧。」
老媽看看山下,街道上依舊有人在奔逃,喪屍肉眼可見的比昨晚多了不少。
我們心情沉重的舉杯,「為好好活著,幹杯。」
到末世第三天,我才打開城東小區的監控。
華晨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嘴裡喊著,「奶奶,我要吃肉。」
張蘭跳腳大罵,「肉什麼肉?也不看看現在外面什麼樣了,哪有肉?」
「出去買啊,」華晨吼起來,「外面哪有那麼可怕?躲著點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