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眼看見王楚楚上前想拉赫陵的手,赫陵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半分。
王楚楚道:「子言,現下大家都在議論你我的事……」
「楚楚,我一直拿你當妹妹看。」
「我不管,我就想嫁給你。」
赫陵:「楚楚,你說這話的時候有沒有問過你爹?」
「我爹?」王楚楚一臉天真,「爹爹對你多有稱贊,如何會不同意你我的事?」
「楚楚……」
她的話被赫陵打斷:「老師對我是很好,可據我所知,老師對你的婚事應該有別的想法。」
「不可能!」王楚楚不願相信,「滿京城再找不出比你更出類拔萃的人。」
赫陵笑了一聲。
「楚楚,老師要的從來都不是出類拔萃,而是權力你懂嗎?我想說的是,不論老師怎麼看,我都不可能娶你。」
「子言,都說你是百年奇才,我乃天之驕女,你不娶我還能娶誰?誰還能配得上你?」
「楚楚,感情的事情不是這麼算的。」
「那要如何算?」
「唯問心而。」
「呵!」
Advertisement
王楚楚冷笑道:「問心?自古門當戶對才能舉案齊眉,才思相當才能舉案齊眉,你告訴我問心不覺得可笑嗎?」
我蹲在涼亭下的水榭旁,蹲得腿麻。
隻聽到赫陵道:「你覺得可笑,可我卻珍之重之,這就是我們的不同。」
「我倒要看看,誰能值你一場問心?」
王楚楚被氣走了。
我猜她必定不甘心。
她這種人,自認為天底下最好的才配得上她,也隻能與她相配。
可如今卻被狠狠地打臉,如何能不氣?
更讓我驚訝的是赫陵。
猶記得在鄉下的時候,有田有屋、更有一膀子力氣的阿牛哥對我情根深種。
伙伴們問我為何不嫁給他。
我曾說過,因為我心裡不喜歡他啊!
所有人都不理解我。
而我卻有點理解此時的三公子。
雙腿蹲得發麻,頭頂上響起一道聲音。
「你打算偷聽到什麼時候?」
我抬頭,三公子走過來從亭子裡望下望,與我對上眼。
「腿麻了,站不起來。」
三公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伸出一隻手來撈我。
「起來!」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能起來。」
話畢,我雙手撐在化了水的泥地裡,爬了起來。
三公子「嘖」了一聲。
「嘿嘿!我先回去給您準備湯食。」
我一口氣跑回後院,還覺得自己心跳如雷。
喝了一壺涼茶都緩不下來。
完了。
要出大事了。
這臥底,我是一天也幹不下去了。
11
借著爬床的幾次機會,內室已經被我翻遍了。
根本就沒有我哥要的證據。
赫陵不可能叛國,這樣的思路越來越清晰。
我哥傳信回來,叫我繼續盯著赫陵。
哎!
大抵古往今來,忠良都要被監視吧。
可是這樣的重任,為何要落在我頭上?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我決定再去三公子書房探探路。
做了一道鹹口小點心。
彩虹打著哈欠贊我開竅了,通房就要有個通房的樣子。
她哪知道我心裡苦。
親自送去書房,叫三公子的小廝竹子送進去。
竹子卻笑著說,他送進去三公子未必吃,叫我親自送進去。
正中下懷。
三公子的書房我第一次來,幹淨利落,靠牆一面大書櫃。
窗邊的榻上也盡是書籍。
偌大的一張書桌上,堆滿了文書。
三公子就坐在書桌後,奮筆疾書。
我的視線到處亂瞟,就看見旁邊架子上一個打開的錦盒裡,赫然露出的半塊玉佩。
隻見那是上好的羊脂玉所制,古樸純淨,一面微鼓,一面向內斜收,以雲紋雕刻蒼鷹。
可惜的是那塊玉佩缺了一半,蒼鷹少了半邊翅膀。
不知不覺我就向著那枚玉佩走去。
走到一半,聽見三公子喊要毛巾。
「啊……哦!」我心不在焉,從架子上將湿毛巾遞過去給他擦手。
三公子接過去,見是我,愣了一下。
「你怎麼來了?」
我:「彩虹姐說怕您餓了,所以做了些點心。」
「彩虹?」赫陵眉眼望過來,仿佛能看透人心神一般,「難得。」
赫陵拿起來嘗了嘗。
屋子裡一時都是細細地咀嚼的聲音。
我視線從他如玉的顏值上移開,又落到那半塊玉石上。
心跳如雷。
「怎麼,你喜歡?」
赫陵的聲音涼涼地傳來。
「沒。」我收回視線,「隻是覺得這塊玉佩很好看。」
赫陵目光裡帶著深究。
「哪裡好看?旁人隻會說半塊豈不是殘玉。」
我吞了吞口水,就感覺到赫陵放下了手中的毛巾,繞過來,他身量高,站在我身邊,就像環著我一般,莫名地讓人感覺到壓迫。
鬢角的一縷頭發被勾起,赫陵就這樣把玩著那縷頭發。
「我好看,還是它好看?」
赫陵眉眼修長,卷翹的眉毛輕眨,黑眸若潭,是望一眼就讓人沉淪的程度。
借著我望他的時候,他突然又上前一步,本來兩個人就離得極近。
我身後又是桌子,退無可退,所以我要身體努力後仰才能避免貼著他。
他眼底帶笑,又問了一聲。
「嗯?」
「什麼?」我心慌意亂。
「我好看還是它好看?」
「你你你,你好看。」我說完話的同時,腰部撐不住,雙手「咚」的一聲撐在了桌子上。
赫陵同時退了一步,給我讓開位置,笑得一臉春心蕩漾。
我緩緩地直起腰身,真是很想打他一頓出氣。
竹子聽見動靜,送了茶水進來。
我趕忙站好,臉卻紅得隻敢盯著自己的腳面看。
赫陵叫竹子填了水出去,走到架子旁,拿起了那塊玉佩把玩。
我糾結了一瞬,嬌了笑顏。
「公子,這玉是你的嗎?」
12
從我問出這句話,到等到赫陵的回答,仿佛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
我隨著他走到另一張桌子旁,赫陵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入口品了一下。
這才慢吞吞地看了我一眼。
就那一眼,我以為我暴露了。
接著赫陵「嗯」了一聲,應下了這塊玉佩。
我的心也跟著止不住地往下沉。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離開赫陵書房的。
剛回到院裡。
聽說老夫人請我過去。
我被拉著趕著又去了老夫人院裡。
卻說老夫人在禮佛,讓我跪在屋外等。
這一等就等到了華燈初上,我跪得膝蓋都不是自己的了。
後知後覺,這是被老夫人怨恨上了。
可我自認在她身邊的時候頗得寵愛,離開她去了三公子院裡,也算是盡職盡責。
難道是她發現我的身份了?
這個想法一起,我立馬跪不住了。
可我也不敢給自己叫願望。
眼見烏雲壓頂,馬上就是一場好雨。
而我隻能認命地跪著。
晚上沒吃飯,又餓又困,膝蓋還疼,雨滴終於砸在了臉上、身上,昏昏沉沉地全靠意識支撐著。
後來,有人來救我了,是三公子,他帶著竹子,滿臉怒容。
看見我的時候既心疼,又無奈。
他嘆氣將我抱起,長袍沾了雨水,緊緊地將我摟在了懷裡。
昏睡過去前,我隻知道,三公子的胸膛好暖。
13
回到三公子的住處,我被泡在了熱水桶裡,舒服地醒了過來。
三公子借口怕感染風寒,不讓我泡太久,他用錦被將我抱回那個我好幾次爬上過的床。
暴雨夜,我不著寸縷,躺在床上。
三公子亦脫了上衣,躺在我旁邊。
「我本來想過段時間,如今看來,卻要先給你一個名分了。」
原來,有人造謠,三公子院子裡的明煙恃寵而驕,不僅氣走了王楚楚王姑娘,斷送了三公子好端端的姻緣,而且還三番五次地去書房勾引三公子。
對於老夫人來說,這些都是脫離他掌握的。
她希望我成為一個聽話的女人,而不是一個有想法、阻攔三公子婚配、打擾三公子上進的女人。
所以她老人家罰了我。
三公子聽說老夫人罰我,親自去將我抱回了屋。
並言明,他會娶我為妻。
我不知道是不是幸運還是不幸。
我隻知道,今夜驟雨,比不過榻內風急。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縮在被窩裡不願意動,赫陵親了親我的額頭,讓我多睡會兒,就起身去了外院。
我如何能睡得著?天一亮我就出了府。
楚明哲在對面天臨閣要了一大桌子我愛吃的,直言我的苦日子快要到頭了。
他已經探明不日背後指使之人就會與外邦大臣會面,到時候必定可以一網打盡。
我心不在焉地問他,以前給我看的那玉佩圖紙有沒有可能假冒。
楚明哲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你是不是見過那玉佩了,在赫陵那裡?」
楚明哲也不是個傻子,若不然他也不可能被皇上重用。
我閉了閉眼。
楚明哲泄氣地跌坐到椅子上:「沒想到真是他赫陵。」
我怒道:「事情還沒有定論,為什麼說是他?」
「東西在他手裡,還能是誰?」楚明哲不安地到處轉,「不行,你不能回去了,我現在就安排你趕緊出城去躲躲。」
我:「走不了。」
「為什麼?」
「赫陵說今日要跟他母親和祖母說,要娶我。」
「什麼?」楚明哲睜大眼睛,「為什麼娶你?」
「他說看我長相大氣,做飯好吃,待人溫和,看見我就喜歡,左右他又看不上別的女人,索性就娶我為妻,兩個人以後相互扶持,好好地過日子。」
楚明哲無語了好一會兒:「我記得當初怕別人欺負你,給你的是蒙汗藥,而不是惑人心神的藥啊。」
「想死是不是,你妹妹就不值得嗎?」
「就是覺得什麼做飯好吃,待人溫和很幻滅。」
說實話,昨晚三公子赫陵說出這話的時候,我也很幻滅。
導致後續都忘記了反抗。
楚明哲大概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他說如若背後通敵之人真的是赫陵,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可是,我太了解楚明哲了。
他話說得越兇,心底越是掙扎。
他肯定也不相信赫陵通敵。
我走的時候,楚明哲叫我小心點。
近日皇上發三十萬大軍,準備一勞永逸,隱藏在暗處的毒瘤一定會千方百計地將消息送出去。
我哥說他已經拋出了魚餌,坐等大魚上鉤了。
14
回到赫府,本應很忙的赫陵居然回來了。
「過來。」他將我圈在懷裡,捏著我的手指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