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從網絡上查到了他最近和另一家公司有合作項目,那個項目正好是她大學同學參與的,那同學性格活絡,交際能力強,從同事那兒知道不少各種小道消息。
周挽找了那個同學調查黃輝的事。
知道黃輝其實是個倒插門,他隻是個分公司的總經理,但處事都得看他老丈人和妻子,明明是受制於人的局面,還敢這麼管不住自己,實在是蠢。
周挽將那個裝著這一個多月來黃輝對自己性騷擾的證據全部打包發給了他妻子和老丈人。
……
周末,周挽睡了兩天。
星期一到公司,聽到同事們正竊竊私語些什麼,說是老董事和他的女兒來了,現在就在黃總辦公室。
如此興師動眾,不知是發生了什麼。
周挽沉默地回到自己位置,開始工作。
大概過了半小時,辦公室門打開。
老董事走出來,黃輝在後面一路跟著,不停道歉求饒,哪裡還有分毫從前作威作福的樣子。
周挽抬眼,看到眼前女人一步步快步走到自己面前,揚手,用力扇下來。
啪——
周挽頭側向一邊,臉頰疼的發麻,伴隨著耳鳴。
“賤.人!”女人惡狠狠地瞪著他,“幹什麼不好,偏要勾引人?!”
周圍瞬間想起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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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挽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看向女人。
“我沒有。”周挽說。
“你沒有?”女人冷笑一聲,“這種事難道還能一個巴掌拍響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她背對眾人,看著周挽,眼底兇狠,但清明。
周挽當時就反應過來。
這件事她做錯了。
她用這樣不體面不光彩的方式,確實可以拉黃輝從那個位置上下來,但他們也需要有一個替罪羊,來維持他們的臉面。
她再說什麼都沒有用。
不會有人信她。
早上十點,她收拾好東西,跟前兩個月的李姐一樣,離開公司。
中午,她獨自坐在寫字樓下的石凳上,風吹得腳踝冰冷,她給李姐打了通電話,問要不要一起吃中飯。
……
李姐從公司離開後,重新找了工作。
她有資歷,履歷漂亮,如今已經重新走上正軌。
聽完周挽的故事,她嘆了口氣,說:“你太年輕了,如果這樣的方式有用,我也不會被辭退。”
周挽垂著眼:“可我什麼都沒做,就是沒有人信我。”
“周挽。”她笑了笑,“這個世上如果有那麼多的感同身受,我們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等到下一個女生再遇到這樣的事,或許就又有人能跟我們感同身受了。”
吃完中飯,周挽和李姐道別。
她沒處可去,也不想回家,便在外面闲逛。
一直到晚上才慢吞吞地走回去,走得腳後跟都磨開了,刺痛。
她坐電梯上樓,想睡一覺,明天再去考慮以後的事。
剛走到門口,她腳步一頓,自己的行李都被人扔出來,她試圖開門,鎖已經被換了,打不開。
周挽立馬給房東打電話。
房東說之前的合同弄錯了,這間房早就被人訂了,是她弄混了,需要搬走,作為補償,賠給她八百塊錢。
周挽直接把電話掛了。
她當然知道這件事是誰幹的。
說什麼都沒有用。
周挽蹲下來,抹了把額頭的汗,將散亂的行李都裝進行李箱中,下樓,她漫無目的地拖著行李走在街上,風越來越大了,烏雲密布,像是要下雨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這麼晚了想再重新租房哪有那麼容易。
正好經過公交車站牌,周挽走累了,坐下來。
今天發生了那麼多事,被打、被辭職、被誣陷、被誤解,又被趕出來,可她卻一點都不想哭,隻是覺得累。
真的好累啊。
她這24年,一半的日子都是這麼累。
但好在,也習慣了。
隻有時真想停下來,就這麼算了,不想再往前走了。
周挽倦怠地往後靠,腦袋抵著身後的燈牌,闔上眼。
很快下起暴雨,風吹在身上,刺骨的冷。
但她也懶得拽一拽衣服,一點力氣也沒有。
耳邊傳來剎車時輪胎摩擦過路面的尖銳聲音,周挽也沒睜眼,直到吹在她身上的風小了許多。
她睜開眼,視線緩緩上移。
陸西驍站在她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肩膀寬厚許多,就這麼一站就能為她擋去了寒風。
“在這幹什麼?”少年長成男人,嗓音也厚重許多。
周挽看著他,說不出話。
陸西驍掃了眼她的行李箱,還有箱子上摞著的放滿辦公用品的紙箱,簡直就快要把“落魄”二字寫在腦門上。
“被掃地出門了?”
“嗯。”周挽應聲。
“那換份工作。”陸西驍看著她,聲音很淡,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情在,“來陪我,我付你錢。”
周挽睫毛顫了下。
摻了錢的陪,說俗點不就是包\\養。
換作是別人說這樣的話,周挽一定會覺得是羞辱,但此刻卻回不過神來。
她明知道陸西驍不是這樣的人。
他如今這麼成功,想要怎樣的得不到,哪裡還需要花錢。
周挽反應有點慢,看上去呆愣,問:“為什麼?”
他冷笑一聲,一手抬起周挽的臉:“總不會是因為愛你。”
周挽順從地抬起頭,柔順地看著他眼睛:“我知道。”
陸西驍臉色又沉了幾分,鉗在她臉頰的手更加用力,壓低了聲音說:“周挽,因為這是你欠我的,你來陪我,等我厭了自然會放你走。”
隻有這樣,他才能徹底忘掉她,才能放下她。
紅玫瑰總得隨著日復一日的歲月耗得枯萎凋零,才能變成一抹蚊子血,才能被忘記。
同樣的道理,周挽也懂。
她從前能懂陸西驍,現在隔了六年,還是能懂他。
“可我答應了你爺爺,以後不能在和你有任何瓜葛。”
“陸家和我沒關系,也管不了我。”陸西驍說,“更何況,周挽,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請求你。”
“如果我去陪你。”周挽問,“你會更容易放下嗎?”
這句話實在是耳熟,聽得陸西驍眼熱。
寒風卷著從前的回憶席卷而來。
……
“如果我跟你談戀愛,你會開心嗎?”
……
隨著她這句話,那時少女的模樣忽然又在他眼前具象起來。
他以為,他早就已經忘了的。
可原來,隻要她出現,一切過往都歷歷在目。
當時,他們站在小區樓下,周挽往裡走,是他叫住的她,很突然地問,要不要跟他談戀愛。
周挽站在離他五米遠的地方,纖長的睫毛輕顫,皮膚白皙,瞳孔漆黑如墨,純粹又幹淨。
陸西驍垂眼,逼自己將思緒從回憶中剝離出來,他淡聲:“或許。”
他給了跟當年一樣的答案。
……
到最後,周挽拎著行李箱放進陸西驍車裡。
他沒有幫忙,神色淡漠地看著。
她渾身都湿透了,她從箱子裡抽出一件外套,墊在那昂貴的真皮座椅上,坐上了車。
陸西驍上車,回頭看她:“我是你司機?”
周挽又下車,坐上副駕駛。
兩人都沒有說話。
陸西驍發動車子,很快開上高架,雨點重重打在擋風玻璃,又被雨刮器抹去。
周挽沉默地側頭看著窗外。
她和陸西驍從一開始就是病態的,充滿謊言和欺騙。
那麼,就該同樣以病態的關系去結束。
再重新糾纏不休一次。
直到厭倦橫生,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54、第 54 章
陸西驍將車駛入一個極為豪華的小區內,到地下車庫,停車。
周挽下車,拿下行李箱。
陸西驍走在前面,她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後,走進電梯,看到他按下13層鍵。
電梯上升,開門,入眼就是屋內的景象。
跟從前平川市他住的那個小洋樓完全不同,眼前是極簡的黑灰白三色,每一處都透著冰冷的氣息。
周挽身上還掛著雨水,會弄髒地板,不敢隨意亂走動。
她站在玄關,輕聲問:“陸西驍,我住哪間?”
他側頭,挑眉,理所當然地說:“跟我一間。”
周挽一愣。
“都說了是陪,聽不懂陪的意思麼。”陸西驍脫掉外套,掛到椅背,“你不是最會利用自己來達成目的了麼。”
他嗓音都透著涼意。
但周挽這些年獨自一人在外,各種各樣難聽的話都聽慣了,沒那麼容易被他幾句揶揄諷刺就激出眼淚。
她隻是低下眼,看著自己的腳尖,覺得無措。
“洗澡去。”陸西驍說,給她指了間房,“這裡。”
……
他這裡的熱水要比出租屋裡的穩定許多,恆溫的,不用擔心突然過熱,也不用擔心突然又沒了熱水。
周挽洗了澡洗了頭,換的衣服掛在門把手上,她換上幹淨的衣服,拿吹風機吹幹頭發。
然後她抬眼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臉頰熱得有些紅,皮膚也白裡透著紅,剛吹幹的頭發有些蓬,垂在胸前,襯得臉更加小。
其實到這一刻,周挽都不覺得,陸西驍真會給她做什麼。
他不是這種人。
他再怨恨她,也不會做出強迫她的事來自降身份。
但這樣的場景,總歸是讓人緊張。
周挽深呼吸了幾下,才推開門走出去。
陸西驍已經洗完澡了,穿了件深灰色的睡衣,背對著坐在床上。
周挽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洗澡加洗頭,還吹了頭發,在裡面磨蹭了許久,這才讓陸西驍隻能去旁邊房間的臥室洗澡。
她慢吞吞地挪步過去,在床沿邊坐下。
動作輕得像是怕驚擾到床對面的那人。
陸西驍拿起床頭一瓶藥,倒出兩顆,也沒喝水,直接咽下去。
周挽蹙了下眉,沒忍住問:“這是什麼藥?”
“治失眠的。”
周挽愣了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陸西驍就直接關了燈。
臥室內瞬間變得漆黑。
他還跟以前一樣,習慣拉窗簾,城市裡的燈火無法照射進來,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周挽感覺到他拉開被子躺了進去,脊背越來越僵硬,就在這時,手腕被他一拽,她向後倒,整個摔在床上,長發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