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我想繞開陸成,卻絆著自己的腳,十分窘迫地差點摔倒在地。
他扶住了我。
「陳婉韻,你離不開我的。」
他這人,說話總是不會好好說。
這些話以前我聽了會偷著樂,現在我隻覺得刺耳。
我轉頭看向他:「陸成,我們已經分手了,體面一點吧。」
他捂著肚子,汗珠滴落:「陳婉韻,我真的很疼。」
我皺眉:「手機給我。」
他掏出手機遞給我,這才幫我拿了一下水。
注冊電子診療卡後,我把手機還給他。
「自己去掛號,沒有預約的話可能沒有號,你就去窗口掛急診。」
拿回水,我轉身離開。
他說反了。
不是我離不開他,而是他離不開我。
大到項目計劃書,小到繳水電氣費和醫院掛號這種事情,都是我幫他做。
以至於他租的房子所有費用現在還掛在我的支付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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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了閉眼,壓住眼角的酸澀,不能讓爸爸看出來異樣。
7
媽媽的手術是下午完成的。
還需要再住院觀察,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去請你同學吃飯,你媽這邊我看著。」
我點頭。
確實應該感謝楊家明。
有熟人的照顧,主刀醫生都會多給我們囑咐幾句。
爸爸安心了不少。
我給楊家明打了電話邀請他吃飯。
「家明,你晚上有時間嗎?我請你吃個飯。」
「可以,不過要麻煩你等我一下,或者你來我的辦公室?我在住院部七樓。」
「好。」
我幫爸媽買好飯後,提著一籃水果去了七樓。
楊家明還正在忙,我不便進去打擾,隻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他。
還是有護士看到了我問我:「你是哪一床的家屬?醫生馬上下班了,管床醫生不在的話,可以問別的醫生。」
「我找楊醫生。」
護士連忙朝辦公室裡喊了聲:「楊醫生,有人找。」
本來不想進去打擾的,現在被護士領著進去了,我也隻好把水果籃放在楊家明的辦公桌上。
他笑了笑:「來了怎麼不進來?」
「怕打擾你上班。」我實話實說。
周圍幾個醫生竊竊私語盯著我看。
我有些不自在地說:「我出去等你。」
「喲,楊醫生,什麼時候交的女朋友?咱們都不知道,啥時候吃喜糖啊。」
楊家明看了我一眼,才開口:「這是我高中同學。」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護士在喊:「17 床呼叫醫生,說他不舒服。
「17 床,就是那個沒有人陪來做手術的,叫什麼陸成?」
8
「哪個陸,哪個成?」我一把抓住了護士,著急地問道。
她一臉蒙。
我等不到她回答,就往病床那邊跑去。
跑到一半,我才回過神來。
我已經跟陸成分手了。
我來這裡是要找楊家明吃飯的。
我定住腳步,靠在走廊牆上深呼吸。
楊家明經過我身邊關切問了句:「老同學,你怎麼了?那是你熟人嗎?」
我抬頭看著楊家明,沒有遮掩:「嗯,前男友。本來想去關心一下,又覺得不太合適。」
他點頭:「沒事,我們做醫生的會負責的,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可以下班了。」
我深吸一口氣:「謝謝。」
他進了前面的病房,應該是陸成那一間。
八年的感情,不是說斷就能立刻斷的。
我也會擔心,怕他是什麼不得了的病,生怕他有什麼三長兩短。
直到楊家明走出來,我才松了口氣。
「沒事,隻是脹氣了,他就是急性闌尾炎,小手術,不用擔心。」
我明明一句話都沒有問,他好像能看透人心。
我隻能訕訕笑道:「謝謝了,老同學。」
等楊家明換好衣服後,我請他去了一家高檔餐廳。
一般是招待客戶的時候會去的那種。
席間,倒沒有我預想的尷尬。
反而想起了很多高中的事情。
「我沒想到你還能記這麼清楚,我們也就隻同桌過兩天吧。」
「是一周,你記錯了。」
「確實,太久遠的事情,你結婚了嗎?」
問出這句話後我就後悔了。
尷尬得腳趾抓地。
明明下午在他辦公室,其他醫生還調侃了他。
他笑了笑:「女朋友都沒有,結什麼婚啊。」
「抱歉。」
9
吃完飯出來後,楊家明要回醫院值班。
而我跟爸爸打了電話,要回家幫忙拿點東西,隻能暫時跟他分別。
等出租車的時候,遇到了不想見到的人。
「陸成住院了,你還有心思跟別的男人吃飯?」
謝林安質問的語氣,好像我給陸成戴綠帽了似的。
我扭頭沒有理會他。
他靠得近了些,「陳婉韻,我沒想到你的心還挺狠的。」
總是站在道德高地質疑我,他是不是喜歡陸成啊。
「所以呢?你是他朋友,你為什麼不去照顧他?」
「我也有應酬,完了就會去看他的。」
「是,你就應該多照顧照顧他,趕緊趁此機會好好獻殷勤。」
我學著他陰陽怪氣的語氣說完,心裡舒爽了不少。
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陳婉韻,你把我想成什麼了?」
我抽回手,平靜答道:「我跟他已經分手,你想做什麼跟我沒關系。」
他輕笑了一聲:「陳婉韻,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智商有點問題。」
這句話讓我徹底炸了。
「你智商才有問題,你腦子有病吧,我跟陸成在一起的時候,你就挑刺。我他媽分手了你還陰陽我,謝林安,我忍你很久了!」
他愣了愣:「你就這麼看我的?」
那副委屈樣,好像我罵錯了人似的。
我扭頭去攔出租車,他卻攔住了我的路。
「上我車,我送你回去,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謝林安,你這樣就沒意思了。」
「對,我是沒意思,但是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
「所以呢?我就該跟你談戀愛?」
謝林安看向我的眼神很復雜。
我隨口問的一句,他竟然沉默了。
意識到不對勁後,我扭頭跑了。
10
上了車後我回頭看了一眼。
謝林安還站在原地,活像一尊雕像。
他真的有病吧。
我搖了搖頭,就當他今天是喝了酒,腦子糊塗了。
媽媽要住院一周,等結果出來後再做治療方案。
我跟公司又請了兩天假,被我媽趕回去上班了。
隻能等每天下班後過來看看。
媽媽住院在六樓,每次來都讓我去看看楊家明。
我覺得不太好去打擾,隻能每次買些東西放到他們辦公室。
沒想到第四天的時候,遇到了陸成。
他臉色不太好,正扶著牆走路。
我剛見完客戶,順道過來醫院看看。
放下給楊家明送的糕點後,我跟陸成在走廊相遇。
「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這都是你給醫生送的?」
他誤會了。
以為我還在默默關心他。
剛想開口,楊家明就出現了。
「婉韻,怎麼今天又來了?不是讓你別送東西了嗎。」
楊家明熱情地迎了過來,我避開了陸成的目光,衝他笑了笑。
「我媽非要讓我送,說這次多虧了你。」
陸成的目光有些直白。
他這個人喜怒不形於色,我跟他在一起那麼久,才摸清楚他的脾氣。
此時,他在生氣。
我以為他會扭頭就走。
沒想到他對著楊家明說:「是我女朋友送你東西,你才這麼關心我嗎?」
楊家明勾起嘴角看向陸成:「這位病患,我們醫院對所有病人都一樣,醫生不會收禮物。我想你誤會了,婉韻跟我是朋友。」
「朋友?」陸成咬字咬得很重。
再看向我的目光有些揶揄。
「陳婉韻,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麼一個朋友?」
11
瞧瞧這質問的語氣。
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所有行程都是我主動報備,每天吃什麼,見了誰都會告訴他。
相反,他隻有在出差才會說一句。
平時都基本不回消息。
所以我有哪些朋友,他怎麼會記得。
「家明,你還沒吃午飯吧,我請你。」
我不想再跟陸成爭執,畢竟他還是個病人。
但他卻抓住了我的手:「陳婉韻,是你單方面分手,我沒同意。」
楊家明拉開了他的手:「這位病患,請你尊重一點。」
陸成有些站不穩,扶著牆喘了口氣。
這些年,他為了賺錢,經常熬夜,身體確實不太好。
有我在的時候,還經常給他改善伙食補補。
我不在他身邊,恐怕他連飯都沒有好好吃。
「陸成,等你好了我們再談談吧,保重。」
轉身走到電梯,我沒有再回頭。
在他看來,恐怕我是絕情的,不留餘地的。
但在他看不見的時候,我以淚洗面。
就連照片我都舍不得刪掉一張。
我愛了他不止八年。
我圍著他轉了八年。
鼻頭有些酸,明明每天出門都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
卻在看到他難受的時候,心裡的天平又開始傾斜。
楊家明遞給了我一張紙:「午飯時間太少了,我就不陪你吃了。」
「嗯,你去忙,回頭我再請你吃飯。」
「陳婉韻。」
「嗯?」
「往前看,別回頭。」
我進了電梯,楊家明衝我彎唇笑了笑。
他長得並沒有陸成好看,但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謝謝。」
12
下午回到公司,我收到了一條信息。
【陳婉韻,今天晚上就談,你來醫院找我。】
上位者的命令口吻,是陸成的一貫作風。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家庭的原因,造就了他這樣的性格。
曾經每次我問起他父母,他都是顧左右而言他,明顯不想跟我深談。
我想,我跟他的阻礙可能不隻是他不愛我。
也許他的家庭並不認可我。
晚上我去醫院跟爸爸換班,今晚我輪到我守夜。
所以我沒有回復陸成。
安頓好媽媽休息後,我在病房的沙發上加班辦公。
消息提醒音響起,直覺告訴我是陸成。
所以我並不想看消息,不知道怎麼回復他。
等到把手上的事情忙完後,我起身伸了個懶腰。
打開消息列表,半個小時前一條未讀消息:【陳婉韻,你回答我。】
我正猶豫怎麼回復,剛巧又進來了一條新消息:【我找到你了,你出來。】
我朝門外看了一眼,那裡赫然站著陸成。
媽媽在這裡住院的事情我沒告訴任何人,包括閨密都沒說。
他怎麼找到這了?
我躡手躡腳走了出去,看著他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
「你想談什麼?」我先開了口。
他抿唇,眉頭緊皺:「進去談可以嗎?」
「不行,我媽睡覺了。」我拒絕,順便把門關緊了。
「阿姨還不知道你跟我分手的事吧。」
陸成真的很聰明,我一個小舉動都瞞不過他。
「我媽應該會很樂意。」
陸成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臉色很不高興。
「你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