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因為這種在他這裡從一開始就超綱了的“好朋友”關系,相處時的所有感受都變了樣。
雖然沒有人能看出來,但今天這一整天裡他都因為丁霽而無法集中注意力,他對丁霽大概已經不能用對許天博那樣一句簡單的“吸引”就能解釋,而這幾天的空白,也已經不再是他給丁霽留出來的空白了。
林無隅點開了丁霽的朋友圈。
話痨小烏雞今天隻發了兩條朋友圈,一條是藍天白雲裡的腳丫子,一條是滿滿全是肉的自助餐。
悠闲裡透著寂寞。
他猶豫了很久,在自助餐那條上點了個贊。
贊你大爺。
丁霽看到朋友圈有提示並且看到了林無隅的頭像結果隻是一個贊的時候,有些憤怒地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林無隅很少發朋友圈,工作的時候也不會發現場圖,丁霽完全不知道他這一天裡都幹了什麼。
但林無隅能看到他的軌跡。
無聊地曬腳丫子,無聊地吃了很多肉。
最後就給他點了個贊。
贊你大爺!
丁霽對著電視堅持看完了一個鬧哄哄的做菜節目。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認真地學習了如何做出好吃的金沙雞翅,還一字不漏的把最後的做法總結給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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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好受多了。
他起身去洗了個澡,回了臥室。
在床上躺下之後,他看到了自己做的小書架,這回過來他都沒注意過,這會兒才發現林無隅在書架最上層放了一個小花瓶,裡面插著兩根幹花,品相還不錯,看上去應該不是撿的,是買的。
中間的那一層放了一本書和一個無人機遙控器,最下一層放了一支鋼筆。
看這架式是想把書架放上東西但實在沒什麼東西可以放……
他坐了起來,想過去把書拿過來翻翻。
林無隅書很多,但都在家裡沒帶出來,這本他專門帶出來還放在了書架上的書對他的意義肯定不一般,不知道是本什麼牛書。
但在床上坐了好幾分鍾之後,丁霽還是又躺下了。
看個屁,不如看手相之謎呢。
躺下之後他深刻地體會到了高三這半年他疏於鍛煉的後果,發了一天燒而已,這會兒居然躺下就還是感覺到了疲憊。
體力透支。
仿佛身體被掏空。
他莫名其妙地想到這句話,又莫名其妙地笑了一會兒。
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做夢了。
很不情願,但又很開心地夢見了林無隅。
林無隅走在他身邊,他懸在空中,屁股底下坐著個無人機。
這種詭異的造型在夢裡並不突兀,林無隅走得自在,他坐得也很自在。
我們去買點兒東西放到書架上吧。他說。
好。林無隅衝他笑了笑。買什麼呢?
不知道,我想想啊。他說。
要不讓蕭哥幫我們挑吧。林無隅說。
什麼?蕭哥?
誰是蕭哥?
丁霽感覺一陣不爽。
不,不是不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非常生氣,非常難受,非常想發火,特別是一抬眼就看到了蕭哥的悍馬和蕭哥濃密的從天靈蓋兒一直長到了腦門兒上還很飄逸的頭發時,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衝過去打人。
走開!讓他滾!滾開!
林無隅像是沒有聽到他的怒吼,笑著走到了那一叢頭發跟前兒,還跟頭發愉快地說著話。
丁霽想要跑過去,但腿邁不開。
夢裡最可怕的幾件事,打電話撥不對數,找廁所被人佔坑,外加跳崖失重和跑步邁不開腿兒。
他邁向林無隅的每一步都用盡了全力,用力抬腿,用力蹬地。
但幾乎沒有前進。
他就那麼看著林無隅和蕭哥的濃密黑發,看著林無隅像那天在機場看到他時那樣張開了胳膊。
那一瞬間丁霽忍不住吼了出來。
啊——
猛地睜開眼睛時,丁霽甚至還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隻不過不像夢裡那麼洪亮清晰。
他隻是哼哼了兩聲。
但夢裡強烈的情緒還清楚地包裹著他。
而這一秒鍾,他終於反應過來,夢裡那種憤怒並不是憤怒。
是吃醋。
他吃醋了。
第49章
丁霽連續兩天都沒發消息過來, 林無隅有些意外。
他以為無論怎麼樣, 丁霽這種憋不住話的人, 都會有所表現,但丁霽什麼動靜都沒有,朋友圈都沒發。
林無隅現在對工作的渴求到達峰值, 隻有埋頭幹活的時候,他才不會老琢磨丁霽的事。
下午馬拉松跑完,他們還要補點兒素材, 休息等車過來的時候, 林無隅坐在樹下看手機,老蕭叼了根煙蹲到了他旁邊。
“你是不是碰上什麼麻煩事兒了?”老蕭問。
“不算麻煩。”林無隅說。
“今天心不在焉啊。”老蕭說。
“沒出錯就行, ”林無隅說,“我一心能八用。”
老蕭笑了起來:“這麼囂張。”
“沒辦法, ”林無隅也笑了笑,“有資本。”
“補完素材明天一早就能走了, ”老蕭說,“開學之前你不出來了是吧?”
“嗯,”林無隅說, “剛開學這陣兒肯定也挺多事的, 還要軍訓。”
“知道了,”老蕭點點頭,“那國慶之後了,有活兒我再找你。”
“謝謝蕭哥。”林無隅說。
“有空可以出來聚聚,平時這幫人沒事兒也喜歡聚聚, ”老蕭說,“我看你跟他們聊得也挺好,別因為我就不搭理這些人了,以後好多事兒都得靠他們呢。”
“我真沒躲你,”林無隅說,“話我一開始就說明白了,咱們就朋友,我沒那麼矯情,你又不是耍流氓。”
“我靠,”老蕭笑著把煙掐了,“我真耍流氓也不敢找你,昨天掰腕子我都怕你把老叼掰翻過去,他說早上起來手抖得尿尿都把不住。”
“他昨天那麼囂張,我以為他尿尿都叉腰尿呢。”林無隅說。
老蕭看著他,好一會兒才爆出了笑聲,還嗆了一口,他拍了拍林無隅的肩:“可以,你真是刷新了我對學霸的認知。”
是麼,有機會讓你見見雞哥,那才是讓你刷新學霸認知的人。
手機這幾天第一次有電話打進來的時候,林無隅剛補完素材,拖著設備箱子還沒進酒店房間。
一聽手機鈴聲,他門都顧不上開,先把手機掏出來看了一眼。
是許天博。
他不知道自己是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一邊接起電話一邊用房卡刷開了門。
“忙呢?”許天博問。
“忙完了,剛回酒店,”林無隅把箱子拖進房間,關上了門,也顧不上自己身髒不髒,直接倒在了床上,“明天就能回去了。”
“後面幾天還有活兒嗎?”許天博問。
“沒了,報到之前都沒接了,”林無隅舒展了一下胳膊,“就貓屋裡等著報到。”
“……不無聊麼?”許天博說,“不過一個人出去玩可能也沒什麼意思,還熱,不如貓家裡玩遊戲了。”
“那是你,”林無隅笑笑,“而且我也不是一個人,丁……”
林無隅說到一半停下了。
他並沒有把丁霽過來並且已經住在他那兒的事兒告訴過許天博,甚至他都沒跟許天博問起過那天丁霽去學校他倆碰上的事兒。
這會兒隨口一說出來,突然有些尷尬。
換個人沒什麼,但許天博的話,他就還是有些不自在。
“丁霽是不是過去找你玩了啊?”許天博的聲音沒有什麼變化,說得很自然,“那天他幫你拿通知書來著。”
這也是林無隅跟他一直關系很好的原因。
“嗯,他來了幾天了,”林無隅笑笑,“也沒怎麼玩。”
“你是不是錢不夠用了啊?”許天博突然問。
“嗯?夠用啊。”林無隅說。
“那為什麼非得這時候接活兒?”許天博有些不理解,“丁霽都提前過去了,應該玩一下吧……”
林無隅沒吭聲。
他在猶豫。
一直以來他都他並不是一個愛傾訴的人,相反聽別人說倒是聽得挺多。
他自己並沒那麼多可說的,也沒什麼自己消化不掉的,那麼多年的事他都能全都鎖在心裡。
但這幾天他卻真的感覺自己有些憋著了。
丁霽本來是他能夠輕松聊天的人,可現在卻沒辦法多說一個字。
許天博也是在他需要的時候能夠傾聽能夠給出建議的人,可他想說的內容,告訴許天博似乎總覺得有些不合適。
他沉默了很長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把眼下這個天兒繼續聊下去。
“怎麼了?”許天博問,“碰上什麼事兒了嗎?”
林無隅從床上坐了起來,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往外看了看。
外面是酒店的露天遊泳池,這會兒燈火通明的,還挺熱鬧,有人在水裡遊著,有人在池邊聊天,看上去都輕松自在。
“天臺喊話之前,”林無隅說,“你知道我對你不光是好朋友那麼簡單嗎?”
“……多少有點兒感覺吧,”許天博大概是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問,回答得很小心,“但是又覺得可能是誤會了。”
“其實是能感覺到的是麼,某個人對你超出了好朋友的範圍。”林無隅說。
“理論上是這樣,”許天博說,“但是……其實你並沒有太多超出的地方,所以我才會覺得可能是我誤會了。”
“嗯。”林無隅應了一聲。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許天博說,“碰上感情困擾了?”
林無隅笑了笑:“不好說,你要不要猜一下啊。”
“這有什麼好猜的啊,”許天博說,“你覺得有人喜歡你,但是你判斷不出來是不是真的,或者是你喜歡別人,但是不知道對方知道不知道。”
“差不多吧,也不完全對,”林無隅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一開始隻是想讓對方反應過來。”
“啊……”許天博拉長了聲音,似乎明白了,“有人可能喜歡你而不自知,你怕對方迷迷瞪瞪發現的時候不可收拾?”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沒錯了,”林無隅嘆了口氣,“我其實也說不清這個感覺,就像是一個人從來不吃香菜,但有一天他突然發現他高高興興吃了幾個月的餃子是香菜餡兒的,那種感覺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