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朕好累啊，給朕抱會。」
我慢慢地撫著他的背脊，無聲安慰
「上次的事鎮壓得快，後患卻大。朕今日才知，朝中竟有那麼多心思不正之人想挑唆朕圍剿江湖一派。」
我心裡震蕩，卻不好多問，隻能柔聲安慰幾句。
祁昭將我抱到榻上，緊緊擁住，幾乎要窒息
「好在，嬌嬌會一直支持我的，對嗎？」
我驀然眼眶一酸，那股莫名的東西又湧了上來，幾乎壓不下去
「陛下喜歡我嗎？」
「朕最喜歡嬌嬌。」
是他面前的嬌嬌，還是丞相府嫡女陸念嬌？我不敢再問。
最後一次，我想。
我閉上眼，輕輕吻上他的唇
「那嬌嬌會一直陪著陛下。」
祁昭瞬間反客為主，翻身攻城略池。
波濤沉浮間，我聽見他唇角溢出輕哼
「我真的，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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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夜再長，第二日終究還是來了。
祁昭上朝前抱著我依依不舍
「真想醉臥美人膝，從此不早朝。」
我笑著推開他，「別鬧。」
祁昭一走，我就卸下了笑容，面無表情地掏出準備好的道具。
萬般死遁之法，沒有比走水更徹底，更幹淨利落的。
火舌燃起的瞬間，我躲在暗處，看宮人驚慌失措地大喊救皇後娘娘，卻被我設計的濃煙逼退，心裡不禁有些恍惚。
祁昭會為我傷心嗎？
會吧，可是他以後會有更多美人的，遲早會把我忘得幹幹淨淨。
哪怕偶有懷念，他腦海中出現的也隻是陸念嬌的面容和名字。
我們的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飛身離開前，我恍惚聽見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大喊著嬌嬌。
但我沒有再回頭。
15
我一路離開皇宮，尋了家客棧住下，等到夜色漸濃才出門覓食。
本朝經濟繁盛，哪怕這般晚了也有鋪子在攬客。
我點了碗餛飩坐下，卻聽見隔壁的食客神神秘秘地說著些什麼。
「聽說了嗎？今兒個宮裡頭走水啦！燒的還是皇後娘娘的屋子。」
「我宮裡的妹子說，咱們陛下竟不顧自身安危，直接衝進了火裡救人。哎，也不知道這皇後什麼樣的人物，能讓一朝天子做到如此地步？」
我一陣恍惚，手裡的勺子掉到了地上，我卻沒再管，直直看向那食客
「那後來呢？陛下可還安好？」
「當然了！陛下親手把皇後抱出了火場。哎，帝後伉儷情深，我朝之福啊！」
「皇後？」我驚出一身冷汗，「皇後還活著？」
「自然是活著。」他古怪地看我一眼，「我那妹子目睹皇後在陛下懷裡掉眼淚呢。」
不可能！陸念嬌跑了，我也跑了。那祁昭從火場裡抱出來的，究竟是誰？
我等不及用暗號聯系師姐，換上一身夜行衣偷偷又回了皇宮。
我蹲在祁昭寢殿的大梁上，看著他牽著一個女子進來。
女子雪膚烏發，眉眼嬌媚，赫然就是我用了三個月的陸念嬌的臉龐。
「嬌嬌，今日你受驚了，好好歇息。」
那女子撒嬌般地靠近祁昭懷裡
「陛下多陪陪臣妾，臣妾就不怕了。」
我努力忽視他們親密無間的模樣，仔細觀察那女子。
皮能畫得一模一樣，氣質神韻卻很難毫無破綻。
她不是陸念嬌。
那她又是誰？
這一個又一個的冒牌貨，怎麼專挑我用過的身份假冒？
我恍然察覺，這背後，或許是一個巨大的陰謀。
16
我突然摸到師姐屋子裡時將她嚇了一跳。
「皎皎，你現在不是應該在陛下寢殿嗎？」
我快速解釋了一遍前因後果，有些著急
「我原本隻是想盡早脫身，不想竟然讓歹人有機可乘，混到了陛下身邊，不如我直接招了吧。」
師姐沉吟半晌，「如今你去坦白，隻能落得欺君之罪與那賊人同歸於盡。如今敵在明你在暗，倒不如趁機隱在暗處，查出幕後真兇。將來事發也好將功抵過。」
師姐將我在房中藏了三日，又不知從哪弄來了身份名帖，將我塞進了新調入宮中的一批侍衛名單裡。
「這批侍衛主要鎮守御書房，恰好方便你留心觀察，找出與那冒牌貨有牽扯之人。」
我接過侍衛令牌，心裡有些恍惚，從暗衛到皇後，再到侍衛，我這幾個月的人生還真是奇妙。
17
上任的第一日，我就見到了祁昭。
明明隻是三天不見，卻好像過了無數個春秋。
與我待在一起的時候，祁昭總是像個溫柔又有點孩子氣的少年，臉上總是掛著笑。
現如今他隻是疏冷著臉坐在那裡，就透著令人喘不過氣的帝王威嚴。
江公公堆著笑上前
「陛下，這些都是精挑細選上來的侍衛。奴才知道您不喜歡房裡有人，但近來多事之秋，您還是挑兩個近身侍候吧。」
祁昭的眼睛漠然地掃過我們這些新來的侍衛，隨手一指，剛好便是我。
其他人弓著身退出去，隻留我跪在他面前，心中惴惴。
他不會，認出我了吧？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叫什麼名字？」
「卑職王二。」
他語氣淡淡，卻透著殺意，「朕最討厭別人騙朕，尤皎。」
我心中一驚，更深地俯下身子，心髒怦怦直跳。
「若不是朕默許，今日你在踏進宮中的第一秒就會被拆穿。」
「盟主已經來信向朕說明刺殺之事是冒名頂替，即便如此，你也有失職之罪。」
我慢慢回過神來，他隻知道我是尤皎，不知道我是陪在他身邊三個月的陸念嬌。
懸在半空中的心放了下來，卻又湧上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盟主說，你是一百零八衛中武功最好的。」
「是。」
「那便侍奉在朕身邊吧，將功折罪。等事情水落石出，朕會恢復你的身份。到時候願意繼續做朕的侍衛還是做回暗衛，都隨你自己。」
我深深磕頭謝恩，退到他身後的角落侍候。
18
祁昭忙起國事來向來顧不上休息，一上午見了許多大臣又批了山一般的折子，連水都顧不上喝。
我卻在背後隱秘地覬覦著他。
目光從骨節分明的手指一路劃到俊朗清冷的側臉，再到冷白細長的後頸，漸漸痴迷。
他對我的吸引力一如既往。
「看夠了嗎？」
祁昭轉過頭來，剛好對上我大不敬的眼神。
我連忙跪下，「陛下恕罪，卑職隻是擔憂陛下勞累。」
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實在是逾矩。
祁昭卻沒有斥責我放肆。
我感受著那道壓迫性的視線徘徊在我身上良久，才聽他開口道。
「那便為朕把這盤核桃剝了吧。」
又是核桃。
這次我卻敢光明正大地用上內力了。
一盤核桃仁很快就剝完了，我恭恭敬敬地端給祁昭。
他挑了一顆細看，突然笑道
「皇後也曾給朕剝過核桃，她不像你這樣武功高深，剝不出完整的，一氣之下竟把御案劈成了兩半。」
我默默低著頭，不敢接話。
祁昭卻突然挑起我的臉，眼神烏沉沉地落在我易容過的臉上。
「皇後曾問過朕你的容貌如何，如今細細看來……」
我不知所措地盯著他眼下妖豔的小痣。
「果然比不上皇後半分。」
我一滯，如今這張是王二的臉，又不是我的臉！
但我隻是咬牙，「卑職蝼蟻之軀，怎敢與皇後娘娘相較。」
祁昭勾起嘴角，似乎想說些什麼，門外卻突然傳來江公公的聲音。
「陛下，皇後娘娘來了。」
19
「陸念嬌」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
祁昭松開我的下巴，神色帶上了些許溫柔，「今天怎麼主動來我這御書房了？」
「還不是陛下醉心國事，許久不來看臣妾，臣妾想念陛下。」
陸念嬌故作委屈，過來坐到了祁昭的膝上。
「乖，是朕不對，疏忽了嬌嬌。」
祁昭將她摟進懷裡輕哄，親密無間，像極了從前與我親熱的樣子。
我看得心髒瑟縮，好像被誰捏著似的，很不是滋味，隻好默默扭過頭，眼不見為淨。
不一會，陸丞相來與祁昭議事
我送陸念嬌出去，恰好與陸丞相打了個照面。
兩人互相行禮問安，再沒有多餘的話。
看來，這個假冒的陸念嬌並不認識陸丞相。
20
夜深，祁昭終於打算歇息了。
我默默為他披上大氅。
「你說朕今夜是去皇後那還是賢妃那呢？」
「卑職不敢置喙。」
「你說就是了。」
「陛下向來寵愛皇後娘娘，想必想去娘娘宮中。」
祁昭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撥開我為他系大氅帶子的手，「那就去皇後那。」
可他不知抽什麼風，夜深露重的，不坐步輦，偏偏要走著去，還不許其他人跟著。
我隻好默默地跟著他的影子走，一路無話。
氣氛太詭異了，我硬著頭皮開口
「陛下，今日您說的那幾個可疑的大人，卑職今夜便去探訪一二。」
「太危險了。」
「他們府中，想來沒有能打得過卑職的。」
祁昭默了默，「你走了，今夜誰守著朕？」
「宮中侍衛又不止卑職一個。況且，陛下與皇後娘娘同寢，卑職也不便侍奉在側。」
祁昭猛地駐足，扭頭狠狠瞪我
「你還真想……」
我疑惑地眨眨眼。
祁昭把話咽回去，視線落在我凍得微紅的臉上。
「你很冷？」
「卑職暗衛出身，怎麼會怕冷。」
祁昭一噎，轉頭就走，走了兩步卻又轉回來，冷著臉脫下大氅披在了我身上。
「朕很熱，替朕拿著。」
帝王的神色仍是清冷極了，修長的手指卻認真地替我打著一個蝴蝶結。
我突然懂了什麼，抬起眉眼，目光放肆地落在他的臉上。
祁昭冷哼一聲，「誰給你的膽子直視朕……唔。」
我扯下假面，一把拉過他，吻上了他的唇。
祁昭驚住了，想推開我，身體卻誠實地把我嵌進懷裡。
溫柔的月光包裹住我們的影子，不知名的野花在我們腳下綻放。
一吻畢，祁昭把我緊緊按在懷裡。
「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蠢貨才會認不出自己的妻子。」他冷哼一聲，「你怎麼知道我認出你的？」
我抬起頭溫柔地吻他眼下殷紅的小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