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得了個好名聲,可被她拖累的人卻慘了。
這邊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厭惡極了,我沒什麼反應,因為在元婳的對比下,這些年討厭我的人不知凡幾,幾句不痛不痒的話實在沒什麼殺傷力。
恰好仙門長老們宣布新人選拔開始,他們的注意力轉移。
隻要奪得這次選拔的魁首,就能憑自己的心意任選門派。
一般人的第一選擇都是長靈山。
但精怪修煉比人要難上許多,選擇也相對較少。
人類有修煉的根骨便可踏上仙途,精怪不僅需要先修出人身,而且也隻有妖修這一條路可走。
長靈山雖是仙門之首,卻也不是最適合妖修的門派。
我來前已經打聽過了,有個門派叫縹緲宮,他們的開山宗主是一隻狐狸,門下弟子大多都是妖,那兒才是最適合我的地方。
元婳在眾人的擁簇下踏進傳送陣法。
排到我和蘭衡時,卻被人攔住了,那人穿著長靈山的衣服,不屑的看了眼我們,指著蘭衡道:「一個連靈力波動都沒有的凡人也敢來湊熱鬧,這新人選拔的門檻真是越來越低了。」
他陰陽怪氣,我擋在蘭衡身前:「有規則規定不讓人來觀戰嗎?」
那人仰著頭,吐掉嘴裡的雜草,笑:「沒有啊。」
「但就是不讓他進。」
說著,他衝身後排隊的人道:「各位想帶親朋好友進去的,可隨意,但今日,這個花妖的朋友就是不能進。」
他不能阻止修者參選,但就想惡心我和蘭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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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人催促道:「走不走啊,別耽誤時間!」
我握拳,盯著那張欠揍的臉,運轉靈力的那一刻,一隻冰涼的手拉住我的手腕。
我看向蘭衡,他淡淡一笑:「好曬啊,裡面恐怕連個擋太陽的地方都沒有,小圓子你自己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他們這麼欺負你,我不去了,咱們一起走。」
蘭衡替我整理著衣襟,這是他一針一線給我縫的戰袍,預祝我馬到功成。
蘭衡緩緩道:「佛有千面,人生萬相,莫要因為一些不相幹的人,打亂自己的計劃,去吧。」
他輕輕一推,將我送進轉送陣。
4
整個選拔現場設置在空中由結界隔開,已經有人在裡面對戰了。
我接過順序牌,在一旁等待時,總覺得有人盯著我,順著那道視線尋過去,是元婳坐在忘華尊者身旁,幽幽的看著我。
她低聲跟忘華尊者說了什麼,尊者抬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跟蘭衡看狗時差不多。
緊接著,元婳朝我走來。
「阿殊,你我一根同生,總是有羈絆在的。」
「你今日也是衝著我師尊徒弟的位子來的吧,我師尊乃人間謫仙,想拜入他的門下情有可原,你連著先前那份,跟阿姐認個錯,我不會怪你的。」
我實在不耐煩搭理她:「你能不能走遠點,擋到別人觀戰了。」
元婳眼眶一紅:「你……你怎地變得如此蠻不講理!」
她這一哭不得了了,護花使者們從四面八方趕來,把路堵得死死的。
她的師兄們問怎麼了。
元婳隻知搖頭,念著:「罷了、罷了。」
眾人面露兇光的看著我。
我在心裡罵了千百遍,但這終歸還在別人的地盤,我可打不過這麼多人,於是無語舉起雙手:「講良心,我就說了一句話。」
元婳雙眼紅紅,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算了師兄,我今日隻是來幫師尊掌掌眼,看一下將要入門的新師妹,別讓師尊丟了面子。」
「婳婳!你別多想,師尊說過隻會有你一個女弟子。」
元婳搖頭:「師兄這樣說,是把婳婳架在火上烤,婳婳不想做一個自私的人。」
說完,她捂著臉跑了。
我:「……」
以前沒發現她這麼能裝呢?
我沒心情再管她,戰臺那邊念到我的號碼了。
我飛身進入結界,與對手交戰。
這次的新人選拔,選的是有天賦的弟子,所以大家實力都不是很高,我修煉了五百年,先天優勢大,一路下來沒人是對手。
隨著最後一個挑戰者被我一劍挑下臺,選拔正式結束。
「此次新人魁首乃花妖——元殊。」
我吐出一口濁氣,心中無比暢快。
選宗門的時候,我在臺上看了一圈,沒見到縹緲宮的人,卻見到元婳被幾個師兄哄回來了。
她看著我的方向,一臉大義,嘴不停在說著什麼。
隔得遠,我隻能依稀從嘴型辨別,她說了句:「阿殊自小便喜歡爭強好勝,也不知,她這性子會害了多少人。」
「罷了,她想要眾人捧著她,當姐姐的又怎麼能不讓她如願,這長靈山尊者親傳弟子的名頭就讓給她吧。」
底下的人都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我,好似我這場勝利是用了什麼腌臜手段才得到的。
我飛身向前,劍指元婳:「我靠自己的努力修煉,在你看來是爭強好勝。我拼盡全力對待每一場戰鬥,尊重對手,在你看來是害了他人。我隻想尋個師父帶我少走些彎路,在你看來便是不擇手段!元婳,我這五百年來可有哪裡對不起你?為何你總是要將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安在我身上呢?!」
不知為何,說出這些話時,元婳的眼神好像變了。
她從前不管如何都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但剛剛她眼底閃過一瞬怨毒,好似早就恨極了我。
等我再看,她早已收好情緒,成了眾人眼中無暇的神女。
元婳被我的劍抵著絲毫不慌,眼中淚要落不落。
「阿殊,你我生來同根,這些年你吸食我的靈力,搶奪我的養分,我都不計較,誰讓我是你姐姐呢,可我不知,你心中竟是這麼想我的。」
一聽我靠吸食他人靈力修行,這些正派人士立馬掏出法器,如臨大敵。
「妖女!我道婳婳的身子怎會虛弱至此,原來是你!」
「無論妖修人修,我修仙派從來不歧視任何人,唯一唾棄的便是邪修!五百年前,以兇神為首的邪修肆虐修仙界,多少人因此隕落!後懷姜道人夫妻以身為祭,將太歲及黨羽封印於無盡海,這才救了修仙界一命,血案歷歷在目,你這小妖竟敢偷練禁術!」
「殺了她!」
「殺了她!!」
變故來得太快,我甚至理解不了他們說的話。
吸我靈力的,不是元婳嗎?
我抬頭看向隱到暗處的人,她揚起一個笑,無聲說:「再見了,妹妹。」
5
幾十個人的劍和法器同時攻向我。
那一瞬間,我隻覺自己的肉被一片一片割下,他們站在道德的最高點,恨不得從我身上拆下一根骨當做功勳。
我全力抵抗,拿劍的手卻被一刀挑斷,隨後是左手、腳筋。
我捂著心口的血洞,替自己辯駁:「你們弄錯了,我沒有吸她的靈力,我沒有修邪術。」
可虛弱的聲音,終還是淹沒在人潮叫囂中。
我四肢都斷了,隻能爬著逃,長長的血跡自身下蔓延,他們收起了刀劍,一腳一腳碾在我身上,五髒六腑生生被壓碎,從口中吐出碎末。
不知過了多久,我身上一輕,我努力掀開眼皮,斷斷續續道:「你們……弄……錯……」
突然劍光一閃,元婳的劍穿透我的身體,她大聲喝道:「阿殊,姐姐勸過你的,你執迷不悟,便由我親手了結你的命吧!」
「我……沒……」
元婳再次動手,可惜這次她沒能得逞。
一股神秘的力量突然出現,將元婳擊飛好遠。
我癱軟在地上,眼睛被血糊得看不清,隻是很肯定,那股力量在我渡劫時出現過。
是那個摸我頭的大神仙。
他附身輕輕將我抱起。
「前輩是何人?這妖女修邪術,不能姑息啊!」
似乎是有人擋在我們面前。
大神仙淡淡的「嗯」了一聲,微微抬眸,圍著的一圈人隨後被震飛。
「可我就是要帶走她。」
我大抵是被打傻了,竟覺得大神仙和蘭衡的聲音一模一樣。
我透過模糊的視線看了看他,他衣服上的湯汁,是我今早濺上去的。
我扯了扯嘴角:「大……騙子,露…餡……了吧。」
蘭衡似乎嘆了口氣。
我傷得有多重自己很清楚,幾乎就剩這一口氣吊著了。
蘭衡將我帶回小屋,每天給我渡好多靈力,我從未覺得身體內的靈氣如此充盈過。
可惜,這具身體已經留不住靈力了。
蘭衡剛渡進來,不過半天就會散完,而且停留的時間還越來越短,如今我的身體隻能留住靈氣半個時辰,一旦靈氣完全消失,我也就徹底涼了。
雖然身體不能動彈,但我的意識卻很清楚。
每天我都在倒數自己涼涼的時間,可半個時辰一到,蘭衡無論在何地都會立刻出現,又給我蓄滿。
我很想告訴他,不要救我了。
這樣每隔半個時辰渡一次靈力根本撐不了多久。
到那時,我真的會吸幹他,成那些人嘴裡的妖女。
可惜,我動不了,也開不了口。
大概過了半月,屋子裡多了道陌生的氣息。
我隻能感覺到那是個姐姐,身上香香的,手指軟軟的。
她摸著我的臉,不停感嘆:「嘖嘖嘖,那些老東西真下得去手啊,這漂亮小臉蛋都踩扁了。」
說著,她松開我的臉,轉身往外走,「救不了,埋了吧。」
蘭衡袖子一揮將門關上了。
「你關著我也沒用啊,那些家伙到處傳我能活死人肉白骨,你還真信啊,活人還能試一試,這小花妖都僵了,死人還救什麼救。」
蘭衡反駁:「她沒死。」
「是,你不要命的給她渡修為,強行留了她一口氣,可她靈骨已斷,隨便一陣風都能要了她的命,除非靈骨重塑,不然她已和死人無異。」
「我不會讓她死的。」
似乎知道蘭衡想做什麼,那個姐姐大聲道:「你瘋了?!」
「動手吧,她快撐不住了。」
漂亮姐姐氣急敗壞:「不行!」
蘭衡無動於衷。
她跺了跺腳,半會兒,搖頭嘆息:「真是活膩了。」
我能感覺到蘭衡在做很危險的事,極力想組織他,可費盡力氣,卻也隻是皺起了眉頭。
蘭衡在我眉心一點,隨後我失去了意識。
6
我再次醒來時,身體還是動不了。
迷迷糊糊睜眼,看到蘭衡手執水瓢,將我淋了個通透。
我一激靈,驚醒:「你幹什麼?!」
蘭衡晃了晃瓢:「養花,自然是在澆水。」
我扭頭看了看自己身處的環境。
我在小屋外的菜園裡,被埋得隻剩個腦袋。
體內靈力濃鬱,也不痛了。
我看向蘭衡,他淡淡一笑,唇瓣泛白,想起失去意識前聽到的談話,我有些著急。
「你……」
「呀!醒啦。」
一道女音打斷我的話,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身著淡青色雲紗裙的女子手裡拿著一把靈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