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又一次修煉，疼得滿地打滾的時候。
墨思妍出現在我面前，看著我這副狼狽的樣子，俯身抓住了我的衣領，
「我是不是警告你不許修煉？」
「像你這樣骯髒下賤的魔族餘孽有什麼資格學我們仙門道法！」
她站起身，一腳踹在了我的心口處，我當即嘔出鮮血。
若是換了從前，我定會跪下向她求饒，求她放過我。
隻是這一次，我抬頭直視著她的目光，沒有露出絲毫膽怯。
但這樣的行為無異於是對墨思妍的挑釁，她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
她舉起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在我的身上。
「賤種，誰允許你這麼看著我的？」
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叫過一聲。
比起噬心咒，她對我的施暴根本不值一提。
可我的沉默卻讓墨思妍更加憤怒。
「賤種，你啞巴了是吧？」
「好，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怕疼！」
「來人，把她丟進萬蛇窟，沒有我的吩咐，不許拉她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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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蛇窟是玄劍門懲罰叛徒的地方，萬蛇窟便如其名，其中有數萬條毒蛇，即便是修真者，丟進那樣的地方也是九死一生。
我赫然看向墨思妍，「你瘋了，宗主說過要留著我的性命！」
即便我再恨他，此刻也隻能搬出墨臻的名號保全自己。
墨思妍冷笑一聲，「你還敢提我爹，要不是你這賤種，我娘本該好好活著，和我爹琴瑟和鳴，都是因為你，和你的魔族娘親！」
「你不是很厲害嗎？我倒是要看看，被丟進萬蛇窟後，你是不是還這麼嘴硬！」
我咬著下唇，「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墨思妍吩咐其他人，「將她丟進萬蛇窟！」
看著那些人靠近，我終於明白墨思妍並不是開玩笑，她是真的想要我死。
生死關頭，我隻能借用墨臻的名號。
「宗主說過，決不能傷我性命。」
「若我真的死了，你以為你們能逃得了嗎？」
那些人面面相覷，倒是誰也不敢靠近。
我剛松一口氣，就聽見墨思妍大聲喊道，「一群沒用的東西，難道你們還怕她不成？出了什麼事我擔著，把她給我扔進去！」
那群人壯著膽子靠近我，「對不住，我們也是聽從小師妹的命令。」
我絕望地閉上眼，無論我再怎麼努力，終歸還是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
或許今日，便是我的死期。
就連修真者都未必有把握能從萬蛇窟活著回來，更何況我這個普通人。
隻是，我好不甘心啊。
被扔進萬蛇窟的那一刻，絕望達到了巔峰！
我能夠清楚地感知到身體被撕咬，強烈的疼痛幾乎讓我暈厥，可我的意識依然清醒。
這裡的毒蛇都是經過千挑萬選，會讓接受懲罰的人清醒地被懲罰，這才是萬蛇窟存在的真正意義。
「賤種，你就在這裡好好享受吧！」
我已經聽不清她的聲音，耳畔全都是毒蛇的絲絲聲。
真慘啊，墨九悔。
就連死都這麼痛苦！
識海中忽然響起那道熟悉的聲音，
「墨九悔，大仇未報，你真的甘心赴死嗎？」
4
不，我不甘心！
毀了我人生的始作俑者還活著，憑什麼我要去死！
我抱著冰冷的身體，渾身被咬得千瘡百孔。
真的好疼啊。
抬頭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我看不到我的未來在何處，更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識海裡的聲音對我說，「別害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萬蛇窟雖然危險，卻並非沒有好處，你若是能撐過這一晚，身體經過重塑，此後百毒不侵，修煉也事半功倍。」
我咬牙堅持著。
每當我想要放棄的時候，識海裡的聲音就會一遍遍告訴我，別放棄！
「你真的好像我娘啊。」
我不知道娘親是什麼樣子。
從我出生起，就沒有見過她。
身邊更是連一個真心待我的人都沒有。
如果她還活著，或許就像識海裡的聲音一樣，陪著我熬過最艱難的日子。
「你怎麼不說話了？」
「之前我就在想，為什麼你會出現在我的識海裡，為什麼要告訴我真相，會不會其實你就是我的娘親？」
那個聲音沉默了許久，才終於有了動靜。
「你娘已經死了，我不過是世上一抹孤魂，幫你也不過是為了重塑肉身。」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她說起關於她自己的事情。
心情很微妙，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你生氣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能從她的聲音裡聽到緊張的情緒。
我搖了搖頭，盡量忽視身體上的疼痛，緩緩開口，「其實我早就在想，像我這樣的人，怎麼會有人會幫我呢。」
「你的出現讓我第一次有了重新開始的勇氣，我想要變強，想要堂堂正正站在他們面前，告訴他們，我不是什麼魔族餘孽，我是人，我的娘親是曾經的玄劍門宗主。」
「可是我又害怕，如果你也和他們一樣，是為了耍我才留下的。」
「但是現在我不害怕了，原來我也是有點用處的。」
「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重塑肉身，就當是報答你告訴我真相的恩情。」
她的聲音明顯愉悅，「好啊，我很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我被丟進萬蛇窟一天一夜。
期間我數次想要放棄，可到最後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直到墨臻出現，叫人將我從萬蛇窟撈上來。
我遍體鱗傷，連呼吸都是疼的。
墨臻的眼裡第一次流露出對我的擔憂，「你沒事吧？」
遲來的關心又有什麼意思。
我冷笑道，「墨宗主親自下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聞言，墨思妍一腳將我踢開。
「賤種，我爹好心問你，你竟敢這麼說話！」
我本就受了重傷，墨思妍那一腳又沒有收力，殷紅的血噴在墨臻的衣擺上，他厲聲喝道，「夠了，你還嫌她的傷不夠重嗎？」
「爹，你竟然罵我，你竟然為了這個賤種罵我？」
墨思妍根本不敢相信，從前就算我再怎麼被欺負，墨臻永遠都站在她那邊，隻會給我留一口氣罷了。
今天竟然為了我這麼和墨思妍說話。
當然讓她接受不了。
「妍兒，爹不是那個意思，平時你怎麼對她都行，可是萬蛇窟是什麼地方，修真者都未必能扛得過來，更何況她一個普通人。」
墨思妍卻捂住耳朵不聽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
「分明就是爹偏心，竟然為了這個賤種這麼說我。」
「她身上流著魔族的血，怎麼可能那麼輕易死去。」
「再說，就算她死了又怎樣，她這樣的賤種就該給我娘陪葬！」
啪！
墨思妍不敢置信地看著墨臻。
「爹，你打我，你竟然為了這個賤種對我動手？」
墨臻沉聲道，「是我平日裡太縱容你，才讓你變成如今這般無法無天的樣子。」
「從今日起，罰你禁足半年，往後不許再來找她的麻煩！」
墨思妍平素囂張跋扈慣了，今日受了這麼大的屈辱，更是一點脾氣都不想忍。
她直接拔出自己的佩劍，劍尖抵著我的脖子。
「都是因為你！」
「我今日就要殺了你，為我娘報仇！」
當啷！
她的劍被墨臻打掉。
「墨思妍，你冥頑不靈、屢教不改，即日起不得踏出芙蓉閣半步！」
「來人，將她帶回去，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許放她出來。」
墨思妍的眼中蓄滿了淚水。
她看著墨臻，「爹，你為了這個賤種要對付自己的親女兒？」
「在你眼中，她比我更重要是不是？」
墨臻回避了她的視線，「還不快將她帶下去！」
隨行的弟子誰也不敢對墨思妍動粗。
隻能放軟了聲調哄她，「小師妹，宗主還在氣頭上，咱們先回去吧。」
「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走！」
墨思妍甩開了他們的手，離開前還不忘回頭看我一眼，「墨九悔，你給我記著，這筆賬我一定會討回來的！」
5
那天以後，我再沒有見過墨思妍。
墨臻親自下令，此後不許任何人來打擾我。
我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開始潛心修煉。
因為上次大難不死，我修煉的過程輕松了很多，識海裡的那道聲音始終陪著我。
就這樣過去了兩年，在我以為不會再見到墨思妍的時候。
她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看來你這兩年過得不錯。」
看到她，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防備。
我向後退了半步，「你來做什麼？難道你忘了宗主的命令嗎？」
「你說的是不能見你？」
墨思妍輕笑一聲，「我沒有忘，倒是你，是不是忘了我說過什麼？」
我當然記得，她說絕不會放過我。
最開始的那幾個月，我總是小心翼翼，生怕墨思妍會突然出現。
可是兩年過去，她始終沒有任何動作，以至於我以為她已經忘了我的存在。
現在看來，未必如我所願。
「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兩年我一直在想，當初如果我沒有那麼衝動，爹也不會將我關在芙蓉閣。」
墨思妍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不過也多虧了你，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想要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個世上，有的是辦法。」
「我爹不想讓我雙手沾滿鮮血，畢竟我是玄劍宗未來的希望。」
「可是怎麼辦呢，隻要你還活著，我就沒有辦法專心修煉，所以……」
墨思妍的手中凝聚出一團黑色的火焰。
識海中的聲音突然響起，「不好，這是冥界獄火！」
「什麼是冥界獄火？」
「冥界獄火能夠燃盡世間一切，若是被獄火擊中，你會神形俱滅，三界中再不會有你的存在！」
「看來她的魔族血脈已經覺醒，就連冥界獄火都被煉出來了。隻不過她是築基期，所煉獄火的威力不會太強，隻是仍然不能小覷。以你現在的水平，最好還是找機會逃跑。」
「我不逃！且不說我現在也是築基，拼死一戰或許也有勝算。就算我真的逃了，墨思妍會放過我嗎？不會，即使追到天涯海角，她也會親手殺了我！」
認識墨思妍這麼多年，我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