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來神經都有些錯亂了,死死地盯著我,像是時刻恨不得從我身上撕下一整塊血肉。
這是恨一個人的眼神,
記憶裡原主剛被找回孟家的時候,她也是拿這樣的眼神看原主。
這世上竟會有這樣的母親,天然地怨恨著自己的孩子,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
我看見她的身子一步步朝後挪去。
靠近餐桌時,手偷偷拿起桌上的餐刀。
然後,她高舉刀鋒,就要朝我刺來。
這一次,阻止她的不是我,而是她的丈夫,我血緣上的父親。
孟正庭擒住她的手腕,孟母還在躁怒掙扎。
她對著孟正庭破口大罵,罵他沒有血性,是世界上最孬種的父親。
他們精心培養的繼承人死了,可他連給他報仇都不敢。
她越說,孟正庭的面色就越發陰沉似水。
到最後,他忍無可忍,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我在到家前就已經知會過你了,阿傑跳樓的事和輕輕無關,你現在又在瘋什麼?你一定要鬧出來點什麼動靜來讓外界坐實孟家的醜聞才甘心,是嗎?」
嚴厲的呵斥聲好似喚回了她的理智,孟母抬起頭,和這個寵愛她半生的男人對峙。
孟正庭看起來也頗為後悔,他剛想要上前去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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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尖叫聲響起,她一把推開他,轉身狂奔上樓,身後的保姆趕緊追了上去。
孟父轉過身來,滿面疲態。
到如今,他已無心與我拉扯,開門見山問到:「孟輕,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早就說過了,我要孟家的全部。」
說著,我笑著越過他坐到餐桌前,自顧自地開飯。
透過餐刀雪亮的反光,我能看見孟父沉下去的目光,和他面上毫不掩飾的殺意。
4
有時候,如果你想讓一個人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隻是必要的時刻,需要付出一點犧牲,而這些犧牲是大還是小,端看你要處理的那位是否難纏了。
回到孟家的第三周,孟母越來越瘋了,她時常在家大喊著孟傑的名字,再對著空氣有說有笑。
孟雪越發急切想要搬回來住,她從孟家別墅搬出去這件事像是一個信號,徹底坐實了之前的醜聞,無論許澤給她買的水軍如何控評,都改變不了她現在如同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的現狀。
至於我和孟正庭的交涉,沒有半點進展。
他希望我能顧全孟家的名聲,出面對之前發生的事進行澄清,並主動將一切過錯包攬到自己身上。
我希望他快點死,最好能帶上他的老婆和養女,因為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財產。
我們沒得談。
所以這一日,他依舊照常出門,依舊沒有將我帶去公司的打算。
臨行前,他神色嚴肅地囑咐了自己的妻子一定要照顧好我,並要求別墅裡的佣人監督。
於是在他走後,佣人們如約將大門反鎖,並拉上了各處窗簾。
我看向笑意吟吟的孟母,今天的她正常得反常,沒有發瘋,沒有尖叫。隻是語調溫柔地叫我過去吃午餐。
可她眸底瘋狂湧動的暗濤卻無法掩藏。
那份恨意沒有消失,隻是被藏得更深了。
孟母快步朝我走來,親昵地挽住我的胳膊。
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上的對話框,狀似無意般開口:「輕輕,你在和誰聊天呢?」
「記者。」我想了想,又轉換了措辭,「叫他娛樂圈第一狗仔更合適,咱們家最近可是大新聞頻出,他主動找上我,怕我出事,答應如果我三小時不和他在電話裡對一次特定信號,他就會替我報警呢。」
說著,我朝著孟母晃晃手機:「他知道娛樂圈很多秘密,說不定其中就有您想知道的呢。」
孟母聞言,也隻是無所謂地笑笑。
她將我拉去餐廳,語氣親和地說為我準備了一桌子好菜。
而前幾天被趕出家門的孟雪,亦好整以暇地坐在餐廳裡。
我早從前夜裝下的攝像頭中知道,擺在我面前的那杯紅酒被加了料。
感受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柴油味,回想著方才佣人們離開時面上恐慌的神情。
我的內心泛起隱秘的快感,孟家人終於坐不住了。
而且這一次,想要我消失的人還很多。
坐在孟母身邊的孟雪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幾乎毫不掩飾面上的惡意,她朝我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隨即親昵地挽上孟母的胳膊,期待我再度露出神傷的表情。
可我隻是低眸看向手機屏幕。
最新聯系人的消息還在不斷往外彈:
【你想好了?孟家人沒幾個省油的燈,你繼續留在孟家大概率會有生命危險。】
【當然了,圈裡已經有人出大價錢要孟雪的一手黑料了,你如果選擇繼續留在孟家,我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到時候你想要的料,我都會給你。】
我看了眼手機,笑著按熄了屏幕。
隨即,站起身來,端起那杯紅酒,潑了孟雪滿身。
在她抓狂的尖叫聲中掀翻餐桌,再抄起她的衣領,毫不留情地給了她一巴掌。
我打算在這母女倆反應過來之前做些什麼。
於是直接揪起孟雪那頭靚麗的秀發,拽著她往冰冷的牆上撞去。
一下、兩下,直到鮮紅的血液從她的額頭滴下,覆蓋住她整張面容。
一旁的孟母直接尖叫出聲,她猩紅著眼,發瘋般朝我衝過來。
下一秒,鋒利的餐刀抵在了孟雪的脖頸處。
她柔軟白皙的皮膚上瞬間出現一道血痕。
5
「說出你今天的打算。」我笑著對顫抖不止的孟雪開口。
而在我對面,眼見著孟雪有危險的孟母堪堪停下腳步,她下意識回頭,要喊別墅裡的佣人來幫忙。
可佣人們早已消失,在門窗悉數關閉之後,他們全部撤離了這裡。
這棟別墅幾乎成為一個封死的牢籠,而別墅的女主人口袋中,有唯一一把通向外面的鑰匙。
我現在心情很好,刀尖緩緩上移,落在了孟雪秀麗的面頰上。
「我耐心不太好,不要讓我等太久。」我說著,輕湊到孟雪的耳邊,「再耽誤下去,火燒起來一會兒可誰都跑不掉了。」
孟雪聞言,整個人又是一抖,她睜大眼睛看我,又被鮮血覆住了眼睛,看不真切。
眩暈感還沒消退,她隻能憑感覺朝我露出一個討好的微笑。
我看著她這副滑稽模樣,忍不住吹一聲口哨,說:「想要制造意外,首先要學會把控意外發生的時間,你們在玩命方面太保守了,所以我幫你們把爆炸時間提前了三十分鍾。」
孟雪悚然一驚,她渾身戰慄,小腿幾乎站不穩,出口的聲音不成語調:「是媽媽,媽媽叫我過來,她說今天可以報仇,要我來見證你自食惡果。」
我看了看頭頂還在不斷拍攝的攝像頭,心情頗好,於是我繼續問她:「那你們打算怎麼做?」
孟雪下意識想要回避,可我掐著她脖子的手力道收緊,她在短暫的窒息以後立刻什麼都交代了。
「我、我們打算給你下藥,然後拍下你的視頻和照片,之後發在網上,說你本身就是個不自愛的人,隻要你的名聲臭了,自然有粉絲來洗白我。」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已經染上哭腔。
是了,如果不能洗白自己,那就創造一個不完美受害者。
孟雪很精明,她知道這個世道總是對弱者格外苛刻。
「這是誰的主意?」我繼續問道。
「是……是媽……」孟雪顫抖著嘴唇,謊話剛要出口,刀尖一用力,嫣紅的血珠從她的面頰上滑落,她崩潰地大喊出聲,「是我,都是我,從你回到家之後受到的所有針對,都是我在背後出主意。」
「我知道錯了,孟輕,你放過我吧,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她聲淚俱下地祈求。?
「你學生時代校園霸凌同班同學導致同學重度抑鬱輕生,入圈之後給你對家女星下藥將她騙到名導床上,自己再跳出來爆料,踩著她上位。你做這些的時候,她們應該也有求你放過她們吧?」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孟雪怔愣住,兩槓眼淚衝掉了她臉上逐漸幹掉的血痂,刷出兩道溝壑。
我沒有回答她,隻是輕輕笑了笑。
我說:「當初她們求你時,你說人是有高低之分的,她們這樣天生的賤人,生來就是給你出氣用的,你沒有放過她們,所以現在我也不能放過你哦。」
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的孟雪瘋狂地掙扎起來,
她尖叫著想要甩開我,讓孟母來救她。
我被她吵得心生煩躁。
抓起她的頭發往牆上狠狠一撞。
世界登時安靜了不少。
孟雪倒頭就睡了,
到這個時候,我才能分出心力來觀察站在我對面的女人,
那個被原主稱作母親卻沒有盡到一天當母親職責的女人。
「你兒子就是為了這樣的人去害自己的親妹妹,甚至還為此死了,到現在,你還是要保她?」
似是早已料到我會這樣發問,孟母冷笑一聲,看向我的眼神中盡是扭曲的恨意。
她說:「是又怎麼樣?隻要她是阿傑要保護的人,我就一定要讓她留下。」
她還說:「你這樣的賤人,從小在底層生活,永遠不能體會我和阿傑的母子情,隻要是他想,我就會不惜任何代價實現他所有的願望。」
我看著她這副自我感動到了極點的模樣,再想想從前她追在孟傑身後噓寒問暖,後者一臉不耐煩神情的場景。覺得有些好笑,再開口時,幾乎遏制不住語調中的滿滿惡意。
「你對你兒子這麼好。」我說,「可惜你兒子隻在乎孟雪,他平時在我面前說一百遍孟雪都不會有一次提起你。」
話音落下,孟母臉上的笑容也隨之僵住。
「從我回家第一天起,孟傑就跟我說,孟雪是他最重要的親人,讓我不要欺負她。
「這些話他說了很多遍,有關於你的卻隻字未提,你看看你,活得跟孟雪的僕人有什麼兩樣?」
?似是被踩中了痛腳,她急切地張口,可不待孟母反駁,我又朝她開口:「如果你也是孟傑最重要的親人的話,為什麼他總是讓你保護好孟雪,而不是讓孟雪來保護你呢?」
說罷,我幸災樂禍地湊到神色逐漸猙獰的孟母身邊,輕輕吹一聲口哨:「太子媽,你兒子要女人不要你咯。」
6
下一秒,孟母捂住耳朵尖叫起來。
她如今可受不得半點刺激,
我居高臨下地站著,看著她如今的醜態。
忍不住回憶起原主剛被找回孟家時,她就是這樣,一身潔白,居高臨下地看著原主,直到那雙優雅的眉輕輕蹙起,打碎了那張面容上虛幻的溫柔與和藹。
她說:「讓阿傑和這樣沒教養的底層人玩,我不放心。」
她說這話的時候,面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而這樣的厭惡,原主還見過很多次。
最近的一次,是她在孟雪的訂婚宴上對著手機裡的閨蜜抱怨:「真是個禍害,當初明明都把她丟了,怎麼還能自己跑回來?」
那一刻,原主知道了自己被厭棄的原因,不過是因為自己剛出生時,母親的丈夫和兒子都第一時間選擇了去看她,而忽略了因為難產受盡折磨的母親。
就是這麼荒謬的原因,造就了她短暫而悲慘的一生。
可周圍人還總是跟她說,父母是愛她的,隻是他們分開得實在太久了,父母不知道如何再向她表達。
在謊言中開始的人生,又在謊言中結束。
頭頂的攝像頭依舊在不斷運轉,我看著眼前抓狂的孟母,唇角勾起冷笑。
「孟雪隻是想要我身敗名裂,你作為一個母親,卻想要我的命。」說著我故作沉痛地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真瘋了還是假瘋,但孟正庭應該早就給你開好了精神證明,我隻有意外死在了你這名因喪子而精神失常的母親手裡,孟家其他人才能被摘得幹幹淨淨。」
「你是打算先和我同歸於盡,然後再讓孟正庭對外說你是因為過於悲痛才會走極端,對吧?這樣一來,他也失去了深愛的妻子成為受害人,沒有人會再懷疑他。」
話音落下,孟母看向我的眼神逐漸陰狠,忽然,她站起來,轉身就要向廚房跑去。
卻被我事先伸手拽了回來。
「別那麼急嘛,來一起看點兒好東西。」說著,我笑嘻嘻地打開手機,點開和狗仔的對話框,播放錄音,孟雪的聲音隨之傳出。
錄音裡,她的經紀人問這次危機該如何公關。
她不耐煩的聲音傳來:「能往孟輕身上引就往她身上引,實在不行就寫點軟文怪到孟傑頭上去,不是他硬要多管闲事把自己弄死的話,事情哪能鬧這麼大,真是一個廢物……」
手機裡孟雪的抱怨聲還在不斷傳出。
我指了指躺在一邊的孟雪,緩慢開口:「你兒子一心要保護的人準備讓他來背鍋呢,他死了都還得被罵一句廢物,嘖嘖,舔狗和太子媽一樣可憐。」
是了。
可以因為孟傑遺願而不顧一切保護孟雪的人,自然也能因為孟傑被詆毀而反撲回去。
在那一瞬間,孟母似乎已經做出了決定。
她轉過身,朝孟雪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