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眠眠》, 本章共3860字, 更新于: 2025-02-22 17:36:42

【讓我發現你拿我的表去賣二手你就死定了。】


【溫眠,你說句話!】


【死了?】


我回過神,給他發了句:【找到了。】


他立刻一個電話打過來:「帶著東西下樓,我在你們小區車庫。」


「你自己上來拿不行嗎?」我問他。


他沉默了幾秒,才說:「不行,我怕等會兒又被你騙著打一炮。」


我啞然。


他又說了句:「別說什麼你不是那種人,老子上過一次當了,我在你眼裡就一純工具人,溫眠你真沒心肝。」


「哦。」我說。


「搞快點。」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不耐煩,「拖久了要收停車費了。」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我有些好笑。


這人什麼時候開始在乎那幾塊錢的停車費了?


我拿著表下到負一層,沒看到他人。


我還在探頭找他的車,就見右手前方一輛黑色的 SUV 突然閃了下大燈,鳴笛聲嚇了我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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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一看,尤靖川坐在駕駛座上,搖下車窗沉著臉看我。


「才分了多久,連我的車牌都不認識了?」


語氣裡的不爽都快溢出來了。


8


我把手表從車窗遞給他。


他卻不接,隻是看著我。


我說:「不想要的話,我可真拿去賣二手了。」


尤靖川忽然開口:「行。」


我:「啊?」


他:「表送你,你上車。」


我才意識到,他根本不是想要回他的表。


我收回手,淡淡地看著他:「不是說再理我就是狗嗎?」


尤靖川沉默數秒,突然發出一聲:「汪。」


我一時間有些凌亂。


「我就是狗,行了吧?」


他露出煩躁的表情,猛地推開車門下了車,拽著我把我塞進了副駕駛。


「我就是賤的,上趕著貼你冷屁股,溫眠,我發現你真挺惹人煩的,誰看上你是真倒霉。」


他罵罵咧咧地把車開出地庫,臉上寫滿了暴躁。


我縮在角落不敢說話。


他看起來真的像是會打人。


尤靖川開得很快,我默默地看著窗外。


我倆都沉默著,車裡的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我跟那個誰,真的什麼都沒有。」


尤靖川突然幹巴巴地開口。


「誰?」我下意識反問了一句。


然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他在說許佳。


他的學妹。


「哦。」我淡淡地應了一聲。


他又生氣了,開得又快又急。


「就這?你就這反應?」他有些置氣,語氣裡又帶著幾分頹然,「那你怎麼樣才肯信嘛!」


「我信不信有什麼關系?都分手了,管不著你。」我說。


尤靖川臉都綠了。


「溫眠,我有時候真恨不得掐死你。」他的聲音從齒縫間傳出來。


9


黑色 SUV 做了個漂亮的甩尾,穩穩當當停在車位裡。


旁邊是一家我們以前常來的粵菜館。


我板著臉坐在副駕上不動:「我不餓,我要回家。」


「你看著我吃,行了吧?」尤靖川伸手過來幫我解安全帶,「一個哥們剛從國外回來,還不知道我們的事,帶你見見他。」


我為他的自作主張感到生氣,太陽穴突突作響,腦子痛得不行。


「關我什麼事?尤靖川,你是不是不知道分手到底是什麼意思?」


尤靖川驀地停下手裡的動作,一雙淺棕色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良久,他忽然冷笑一聲:「你知道,你不也還找我打炮呢嗎?」


我胸口好像滯了一股氣,不上不下的,特別難受。


「咱倆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尤靖川拍了拍我的頭,「乖,吃不下你就不吃,完事了你想幹嘛就幹嘛,好吧?」


我像個提線木偶,被尤靖川牽著進了包間。


他那群好兄弟此起彼伏地起哄:「川哥,嫂子!」


「好久不見啊嫂子,嫂子又漂亮了!」


我扯扯唇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


裡面有不少人都是知道我和尤靖川已經分手的消息的。


這會兒卻裝得其樂融融。


尤靖川給我介紹他那個從國外回來的朋友,我禮貌地衝對方點點頭,然後整場飯局就坐在那放空,發呆。


偏偏尤靖川還時不時問我兩句。


「雞腿吃不吃?」


「燒臘呢?你不是最喜歡這個嗎?」


「喝點湯也行。」


旁人時不時投來豔羨的目光。


我隻覺得頭更痛了。


中途我借口去洗手間,捂著喉嚨在洗手池那裡瘋狂幹嘔。


像是有無數根針在我腦子裡扎洞,太陽穴刺痛不已。


四肢虛浮間,我恍惚間聽見尤靖川在叫我的名字。


我兩腿一軟,跌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眠眠?頭又痛了?你藥呢?」


尤靖川聲音發緊。


我痛得說不出話來,嘴巴直打顫。


或許渾身都在顫。


尤靖川面色奇差。


他忽然毫無徵兆地抬手,猛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然後將我驀地打橫抱起,往飯店門外走去,腳步凌亂又焦急。


10


回去的一路上,尤靖川都在和我講話。


「沒事的眠眠,馬上到家了,你再忍一下。」


「對不起,我沒考慮到這一點,我真的該死。」


他的聲音忽遠忽近,我其實聽不太清。


我隻知道自己恢復神志的時候,人已經躺在家裡的床上了。


尤靖川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守著我,滿臉頹然。


一如五年前的那個夜晚。


頭痛餘韻未消,我隻是動了動腦袋,都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尤靖川很緊張地過來握住我的手,「對不起眠眠,你罵我吧。」


他的手在顫。


我用盡力氣,憋出兩個字:「傻逼。」


尤靖川笑了起來,隻是那笑比哭還難看。


「對,我是傻逼。」


我問他幾點了,他說凌晨兩點。


算一算,他守了我五個多小時。


我忽然又有點於心不忍。


我說你躺上來眯一會兒吧。


尤靖川卻搖搖頭。


我說:「怎麼,鐵人是吧?」


他說:「你睡覺喜歡背對著我,眠眠。」


「背對著我,我就看不到你的臉了。」


11


尤靖川還是和我一塊躺下了。


他抱著我,懷抱結實有力,心跳聲在我耳邊放大無數倍。


我在他身上亂摸,問他:「要做嗎,尤靖川?」


他按住我的手,罵我:「你是畜生是吧?」


我摸到意料之中的東西,於是笑得肆意:「身體倒是蠻誠實的嘛。」


他卻將我摟得更緊,下巴擱在我的頭上,語氣不容置喙:「溫眠,睡覺。」


放在以前,他可不會顧慮這麼多。


「你不跟我做,我怎麼睡得著?」我問他。


尤靖川呼吸有些亂。


沉默良久後他說:「你別老勾引我,用完就甩,我感覺自己像個小醜一樣。」


我心口一緊。


「別把鍋全甩給我,你難道沒爽嗎?」我問他。


尤靖川不說話了,有些暴躁地頂了我一下。


「別說了,我怕等會兒把你弄死在床上。」


12


到底還是沒有做。


尤靖川不在的這幾天,我睡得都不太好,每天隻能眯三四個小時,有的時候整晚都睡不著。


我以為一定要做一次才能好好睡一覺。


沒想到被他抱著也能睡得很熟。


我起床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半了,尤靖川不在。


微信上有他留的消息,說有事先走了,看我睡得像頭豬就沒叫我,晚上再來看我。


我沒回他,起床洗漱。


牙刷到一半,周錚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剛接起來,他的大嗓門就咋咋呼呼地在我耳邊炸開:「姐姐,都幾點了你還沒來?是不是死家裡了!你知不知道這個醫生很難約的!」


嗓子捏得又細又尖,像是一把刀在我耳道裡剜了一遍。


我含糊應聲:「已經出門了,馬上就到。」


周錚很明顯聽出我還在刷牙,登時倒抽了一口涼氣:「哇你真的是,這麼重要的事情一點都不上心,你到底什麼態度啊,還想不想好好治療了!」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淡淡道:「有區別嗎,反正希望都很渺茫。」


電話那頭,周錚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呼吸聲傳來,很重。


最後,他置氣般扔下一句「不管你了」,掛斷。


我抬頭,看著鏡子裡那個面色蒼白,眼白泛紅的自己。


露出一個釋懷的笑容。


13


周錚口中的專家並沒有帶來任何意料之外的消息。


他看著我的腦 CT,隻是搖了搖頭。


「你這個位置,開顱手術風險太大了,就算是請國內頂尖的腦科醫生來主刀,成功概率也隻有不到 1%。而且癌細胞擴散速度非常快,又是晚期,化療已經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我是不建議冒這個險的。當然如果你確實想治療的話,我們肯定會給到最好的設備,隻是說這個過程會非常痛苦,而且不一定能起作用。」


我和周錚推門出去的時候,老專家在後面嘆了口氣。


「可憐,真的是老天爺不給留活路。」


我其實已經算是接受了事實。


畢竟前二十幾年的時間裡,我曾因頭痛做過無數次腦部檢查。


但是因為這顆瘤子長的地方特別刁鑽,多種醫療手段都沒有檢查到它的存在。


等到醫生們終於在我的腦子裡發現它的時候,我已經是腦癌晚期了。


這也是我的頭痛近來愈發頻繁,還產生了睡眠障礙的原因。


我拿著費用單,和周錚並排走在醫院的長廊裡。


穿堂的風從我的褲腿吹過,有些冷。


周錚突然開口:「姐,要不咱們治一下吧。」


「花那錢幹嘛?我媽還得養老呢。再說了又不一定治得好。」


周錚不說話了。


我低頭看檢查單,迎面卻撞上一個人。


剛想開口說抱歉,對方卻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我發疼。


「眠眠?」


抬頭一看,尤靖川。


我心裡一沉,下意識把單據往身後藏。


14


「你怎麼在這裡?」


他垂眸看著我,琥珀色的眸子倒映出我有些無措的樣子。


隻是他看起來似乎比我更緊張:「是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我抿唇,手裡的單據攥得發緊。


「單子給我。」他衝我伸手。


我沒有動作。


身旁的周錚倒是一把扯過我手裡的東西,寶貝一般捂在胸口,白了尤靖川一眼。


「哎喲,帥哥,你沒事看人家的體檢報告幹嘛,也太沒邊界感了吧。」


尤靖川一記眼刀朝他掃過去,抓著我胳膊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你哪位?」


語氣裡全是敵意。


「我表弟。」我聲音發緊。


尤靖川的手勁松了幾分。


「男同,來查性病五項。」我張口就來。


周錚瞪著我,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


我這話也不算騙人。


畢竟有一半是真的。


尤靖川徹底松開牽制住我的手,露出友善的笑意:「表弟好,以前沒見過,不好意思。」


周錚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蘭花指翹得高高的,扭著臀就朝收費處走去了。


「您二位慢慢聊,老嫂子我呀,去繳費了。」


我沒和尤靖川聊什麼。


因為下一秒,許佳就出現在了尤靖川的身後。


她胳膊上包著紗布,淚眼汪汪。


「學長,破傷風疫苗真的好痛啊。」


我靜靜地站在原地。


許佳走到尤靖川身邊,像是才發現我,略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呀,眠眠姐也在這呢,好久不見啦。」


我笑了:「嗯,確實好久不見。」


尤靖川的面色肉眼可見地變得緊張起來。


他下意識地朝我走近了一步,嗓音又幹又緊:「眠眠,我原本要去公司的,路上恰巧碰到她被貨車剐傷了,就順路載她一程。」


「好。」我依舊是笑眯眯,「不用跟我解釋啊,我們又沒什麼關系。」


尤靖川的面色瞬間蒼白下來。


15


許佳看著我們,有些尷尬地吐了吐舌頭:「那我先走了,學長,眠眠姐。」


尤靖川頭也沒回,隻是定定地看著我,眼裡好像盛著什麼東西,搖搖晃晃,快要溢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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