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遊仙》, 本章共3612字, 更新于: 2025-02-18 16:32:07

「隻要你答應我好好活著,贖身的事,我有辦法。」


我堅定地抓住絮娘的手。


此時,屏風後面那個穩坐如松的男人突然開口了——


「你為她贖身,那我的傷又怎麼算?」


10


糟了!


竟然忘了這一茬兒。


「自是由我一並負責。」


我嘴上這樣回答著,卻莫名覺得那人聲音很耳熟……有點像衛懷玉。


但嗓音低沉中透著幾分沙啞,分明有所不同。


也對。


遊仙村位置偏僻,衛懷玉又剛剛登基,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面前的公子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並未露面,而是從屏風後伸出手臂給我看傷,忽然又問:「你剛剛講的那個故事,我很感興趣。不知你那夫君……後來如何了?」


「回公子的話,我不知那人如何,也並不在意。」


我自認為回答還算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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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男人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他靜默了一瞬,視線似是落在了我手上。


「手指上的疤是怎麼來的?」他又頓了頓,「疼嗎?」


我低下頭,依稀看見當年為了扒開那窗子十指鮮血淋漓的自己。


如實回答道:「為了活命,不記得疼不疼了。」


抬眼間,我發現那公子手臂上竟然有燙傷。


「這方子您帶回去,可以淡疤。」


我正從藥箱裡取出紙筆。


卻聽見身後那道聲音艱澀地說:「我手上的疤,是為了尋人。」


我有些納悶。


給他開藥方,不過是存了討好的心思,怕他為難絮娘。


這人怎的還解釋起來了?


可我隻在意另一個問題。


「公子,您能否高抬貴手饒過絮娘一次?


「她身世悽苦,獨自一人已是不易。若需要賠償什麼的……」


屏風後的公子打斷了我。


「我可以不追究。但我的傷,你要負責到底。」


看傷事小,絮娘事大。


我喜笑顏開地謝恩。


可我不知道的是——


等我走後,屏風後的高大男人霍然起身,大步追至門口,卻又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直至背著藥箱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


他目光中的繾綣漸漸冷卻。


對房門後閃出的暗衛,啞著嗓子道:「跟著她。」


11


最近幾日,我總覺得有人跟著我。


在回春堂跟師父說起這事,她便打趣我。


「你與祝夫子後日就成婚了。這幾天他去鎮上採買遲遲未歸,你是不是想他了,總覺得是他在你身後呢?


「既然如此,那今日便給你放個假。」


我臉上一紅,趕緊擺手。


當初我逃到遊仙村,整個人狼狽不堪,連鞋都走掉了底子。


暈倒在路邊後,是祝千裡用驢車將我送到回春堂。


他是遊仙村的夫子,為人溫潤和善,每逢休沐就會到鎮子上去教書。


半個月前,我本打算離開遊仙村。


可祝千裡紅著臉求我別走。


他在月色下攔住我,說知道我曾被辜負,他很心疼我,想攢錢給我開一個小醫館。


他還說,他想娶我。


娶我?


這兩個字令我恍神。


來了遊仙村後,我一直跟著師父專心學習醫術。


隻想著有朝一日也能自立門戶,將治療眼疾那方子發揚下去。


我對祝千裡有感激,有敬重,卻無男女之意。


更何況,經過衛懷玉,我早已不敢輕信承諾。


師父得知此事,狠狠數落我。


「你聽著,咱們女人是要自強,可那不代表一定得斷情絕愛。世界上男人那麼多,這個不成,還有下個,人生得意須盡歡,有什麼可怕的!


「你一輩子不嫁,豈不是給京城那位薄幸郎守一輩子活寡?他憑什麼?」


或許是師父的話點醒了我。


我答應了祝千裡。


守著自己的小醫館,尋一良人相守。


仔細想想,應該很不錯。


我忽然有些期待那樣的日子。


12


離開回春堂,我先置辦了嫁娶一應物件,最後帶著衛懷玉給我的錦囊去了當鋪。


那錦囊我嫌晦氣,從未打開過。


但摸著裡面那物件,大抵是塊玉。


既然是玉,總能換些銀子。


畢竟人命可比玉牌值錢多了。


掌櫃接過,對著玉上的花紋和字樣端詳了半天。


「晴大夫,這看著可不是遊仙村能有的稀罕物。


「這麼貴重的東西,您隻開這麼低的價格?」


我莞爾一笑。


「實不相瞞,這玉牌我原本是想丟了的。


「可現在我有所求之事,它隻需要發揮足夠價值即可,多的我不要。」


掌櫃眉開眼笑地收下。


在我身旁,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小廝模樣的人。


他好像在一旁聽了很久,忽然開口道:「我看這玉很合眼緣,老板賣給我如何?」


掌櫃為難地看向我。


我笑道:「沒關系,這玉我沒打算贖回去,掌櫃自行處置便是。


「您今天就是在地上摔碎了聽個響,都與我無關。」


那小廝垂下眸子,臉色微變。


臨走前,我從竹籃裡抓出一把飴糖,遞給掌櫃。


他有幾分納罕:「這是?」


「喜糖。」


我耳根微微發燙,有幾分新嫁娘的嬌羞。


見那素昧平生的小廝定定地看著我,便又抓了一把飴糖,大大方方遞給他。


喜悅快從眼角眉梢溢出來似的,開心地說:「大家別嫌棄,一起沾沾喜氣。


「我要成親啦!」


他站在原地。


門外,一道清潤的聲音急急傳來:


「阿晴!我回來了!」


回頭望去。


一襲青衫的祝千裡從驢車上縱身一躍。


他滿面笑意,大步走來,一把牽住我的手。


掌櫃立刻會意,連連道喜,誇我們登對。


唯有那名小廝目光逡巡在祝千裡臉上,神色莫辨。


他收走那塊玉,步履匆匆而去。


13


成親當日。


我一身喜服坐在銅鏡前,師父為我梳頭。


她念念叨叨不停。


「阿晴,雖然你不說,但我知道你在京城一定吃了很多苦。


「要是那祝千裡對你不好,你也別發愁,回春堂就是你家,師父給你撐腰!」


我眼眶發熱,點點頭。


剛到回春堂的時候,我隻說自己是京城來的,剛被休棄,並沒有說自己曾是東宮的婢女。


這裡離京城雖然不遠,卻足夠偏僻。


即便如此,我仍怕多說多錯,給今後招致禍患。


然而正是當年給衛懷玉治好眼疾的藥方,師父認定我是可塑之才,也給了我容身之地。


我是真的很感激她。


門外傳來催促之聲。


我踏上喜轎。


直到真正坐在新房中,才怔怔地摸著胸口,感受心頭那股新奇的感覺。


原來,這便是嫁人的心情。


有些緊張,也有些忐忑。


隻是等了很久,都不見祝千裡回來。


我不安地動了動身子。


喜婆安撫我:「娘子今天跟天仙似的,我見了都移不開眼,更別提祝夫子了。


「這蓋頭可要他親自揭開才成,娘子不如再等等?」


我按捺著。


腦子卻因為起得太早而逐漸昏沉,有些困乏。


我倚在桌子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我猛地驚醒。


我這才發現,屋內靜悄悄的,陷入一片黑暗。


怎麼會這樣?


這喜燭是不能滅的。


我有些著急,隔著蓋頭,忍不住出聲道:「我聽說這新婚夜燭火要是斷了,新婚夫妻便不能長長久久,寓意不吉利。


「婆婆,你能幫我重新點上嗎?」


——無人回應。


可我能明顯地感受到,有人在黑暗中,凝視著我。


14


所幸這窘境沒有持續很久。


燈燭再次被點亮。


那雙黑紅菱紋履靴出現在蓋頭下的視線中,我才稍稍安心了。


「祝……祝郎。」


不對。


如今拜過天地,我與他,是夫妻。


我深呼吸,雙手緊緊絞住喜服的衣角,聲音愈發嬌羞怯弱:「夫君……」


祝千裡身上一點酒氣也無,更讓我覺得他體貼。


那兩個字也燙得我臉頰愈發緋紅。


他不說話,我心跳如擂,手心滲出細細密密的汗。


「喜婆說,等你揭開這蓋頭,我們便能白頭偕老了。」


我以為我的暗示已經足夠明顯了。


可祝千裡仍是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夫君?」我又喚了一聲。


對面那人呼吸一窒。


不承想,下一秒眼前豁然開朗。


蓋頭被掀起,我徹底看清眼前站的到底是誰。


根本就不是祝千裡。


衛懷玉英挺的臉龐盡是煞氣。


他手中執劍,一襲紅衣站在我面前,那裝扮竟如新郎官極為相似。


我身上喜服顏色豔麗如火。


燒得衛懷玉眉眼間戾氣愈發深重。


他輕笑著,喃喃念道:「好一個『白頭偕老』,『久久長長』。


「衛十一,先與你拜過天地的,明明是我。」


15


「衛懷玉?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朝著床帳內縮了縮身子,被憑空冒出來的衛懷玉嚇了一跳。


他被我下意識的遠離動作氣紅了眼。


衛懷玉丟掉手裡的劍,彎腰上床,大掌擒住我一隻腳踝。


我用力踢他,怒罵道:「哪裡來的登徒子,你給我滾!」


衛懷玉渾然不覺,臉色陰沉,直到將我拖進懷裡。


「連喜服都跟之前那件一模一樣……他的那件也是你繡的?」


情急之下,我朝著衛懷玉小臂咬去——


拉扯間。


我看見上面的燙傷。


那天屏風後面的人居然就是他!


衛懷玉眉眼間殺氣極重。


他不顧小臂上滲出的鮮血,竟直接用袖子大力擦拭我臉上的新娘妝。


快擦幹淨之際。


我終於用盡全身力氣把衛懷玉推到外面。


「砰!」


門被我狠狠關上。


可衛懷玉雙手緊緊扒住門板,隨著我動作,他關節上已然壓出一道血痕。


他不放手。


我又重重地關了一下。


衛懷玉悶哼一聲,依舊沒有挪動分毫。


正僵持著,我看見了地上那把劍有血跡。


「你把祝千裡怎麼了?」我急急追問。


一門之隔的衛懷玉語氣森冷:「我把他殺了。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


16


他的話宛如晴天霹靂。


「衛懷玉!你真是個瘋子!


「他隻是個書生!善良敦厚,甚至不會武功。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我聲音顫抖,眼眶也發酸。


東宮的衛懷玉雖然落魄眼盲,心卻清明,更不會是亂殺無辜之人。


時隔一年多未見,他竟然變得如此殘忍可怖嗎?


衛懷玉嗤笑一聲。


他克制著怒火,冷冷地說:「衛十一……或者我該叫你,元初晴?


「我知你不想見到我。


「但你再幫祝千裡多說一句話,我便把他的屍體切碎了喂狗。」


我嚇得捂住嘴巴。


可那人的聲音還在繼續。


「明日晌午我會親自來回春堂接你。


「你若還想替祝千裡收屍,就記得赴約。」


17


夜裡,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我想不通衛懷玉為什麼仍然執著於我。


唯一一個解釋就是——


因為我曾是他的女人,哪怕是他不愛我,也不能放任我就這麼逃離宮中。


也或許我的存在就像提醒他,他曾經在東宮那樣屈辱地生活過。


第二天,衛懷玉果然按時出現在回春堂。


他行至後院,見到我一身缟素地站在那裡,不由得微微一怔。


我平靜地凝視著衛懷玉漆黑的眼眸。


然後,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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