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號啕大哭,「到底誰把你們打成這樣的啊!」
一邊哭,一邊摟住她受傷的地方使勁按壓。
我媽臉色一白,發出殺豬一樣的嚎叫,下意識伸出手就要抽我。
可惜我早已經預判了她的動作,一個閃身躲過了。
「你他娘的想弄死我是不是!」她指著我的鼻子大罵。
我一臉委屈:「媽,怎麼會呢?我是關心你啊。」
我媽還欲說些什麼,爸爸就打斷了她:「行了行了,趕緊伺候我們吃點東西吧!」
媽媽哼了一聲:「豬頭,白白浪費 2000 塊,我和小昂還不餓呢,你自己吃去吧!」
聞言我趕緊把吃剩的雞湯拿了出來。
我爸兩眼放光,吃東西時還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像是餓死鬼一樣。
我看見我媽嫌棄地翻了個白眼,嘴巴嚅動了半天,到底沒把難聽的話說出口。
5
他們三個人裡我媽是傷得最重的。
別看她頗有精氣神,完全是靠著讓那飯店和服務員賠一大筆錢的心思支撐著。
可惜人家飯店背後有人,服務員又是個精神病,還是被他們刺激犯病的,一分錢都賠不了。
說不定她要是堅持不懈地鬧,最後還得賠別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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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們是意識不到的,一門心思都鑽進了如何利益最大化裡。
這些天我聽著他們的討論不禁發笑。
有時候不屑的表情沒有隱藏住,我弟弟便陰陽怪氣地說我在一旁看熱鬧。
我媽便擰我的胳膊,咬牙切齒:「都怪你,要不是你來晚了,我們三個人能現在躺在這裡?」
我龇牙咧嘴喊痛,我弟在旁邊幸災樂禍地咯咯笑。
第二天,我弟的朋友們來看他。
同學圍在一起嘰嘰喳喳討論飯店老板有多可惡,弟弟有多無辜,我面無表情地聽著,把飯菜遞給了他。
弟弟看見我買的午飯表情一下變了,一臉菜色,似乎要吐。
我急忙關懷他:「怎麼了呀,你不是最愛吃海鮮了嗎?是嫌棄比不上鮑魚龍蝦,你要想吃,我現在就去買。」
我今天出去買午飯時,特地把普通的家常菜換成了海鮮。
想也知道經過這次事件,弟弟是再也不會碰這些東西了。
但我就是故意惡心他。
沒等他發難,他的同學們一臉羨慕地道:「你姐姐對你真好。」
我內心狂笑不止,表面上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沒有沒有,應該的。」
弟弟在同學的注目下隻好勉強動了筷子。
隻是吃到一半就跑去廁所吐了,眾人不明所以,我媽急忙把那盤海鮮端到了自己的病床上。
「嘿嘿,阿姨也愛吃,阿姨也吃點。」
瞧著她那副樣子,我差點也想跑去廁所吐一通。
放在平時她指定要為她的寶貝兒子出氣的,隻可惜現在弟弟的同學都在,裡面還有女生,她怎麼著都要樹立一個好的形象給同學看。
她做夢都想讓弟弟找個有錢漂亮的女孩結婚,這也是她為什麼要打腫臉充胖子帶弟弟去吃自助餐。
隻可惜她想多了,弟弟班裡的女生是單純善良,可惜不瞎。
6
自從出事後也過了兩三天了,自助餐廳的人就隻來了一次,更別提那個砍了他們三個人一共二十多刀的服務員了,影子都沒見。
我媽和我爸商量要打持久戰,每天都給自助餐廳的負責人打騷擾電話說自己身上疼。
被騷擾得沒辦法了,自助餐廳的人說願意補貼醫藥費再另外賠償 5 萬塊。
我媽一聽不樂意了,張口就罵。
「你把我們當成二百五呢?」
「吃你一頓飯都要成千上萬的,浪費了點食物張口要我們賠償十萬,現在你們餐廳出了事砍了人,五萬塊就想打發我們?門都沒有!」
對面無奈了:「那你想要多少?」
我媽獅子大開口:「500 萬!」
我聽到都驚了。
她還真是想一下就把下半輩子的錢都訛完啊!
對面的人聽到冷笑一聲,當場就掛了電話,再打過去隻剩下無人接聽。
我媽也怒了:「這是什麼意思,把我們搞成這樣賠 500 萬還算多嗎?他奶奶的,我要找律師告你們!」
可惜律師還沒來得及找,起訴的他們的文件先下來了。
上面明明白白寫著他們三個人違反餐廳的規定,大量浪費食物並且擾亂餐廳秩序造成了不好的影響,毀壞了餐廳的名譽還致使工作人員舊疾復發至今在醫院治療,要求他們按照規定賠償浪費食物的 10 萬塊、餐廳名譽損失 20 萬以及對員工的賠償 5 萬。
「這、這是什麼霸王條款!」我弟看完張大了嘴。
我爸也皺著眉頭道:「這不可能,就算上了法庭也是無效的,這不是訛人嗎?」
啥,他們居然也認識「訛人」兩個字嗎?
再看我媽,這些日子她氣血不足又愛操心,傷口一直反復發炎,此刻早已經昏了過去。
我撇撇嘴暗罵:這些禁不住嚇唬的東西!
7
律師函雖說下來了,可是餐廳並沒有想真的讓我們賠錢。
畢竟還是差點鬧出了人命,再怎麼都沒有受害者賠償的道理。
他們隻是想讓我爸媽冷靜一下罷了。
但他們不了解我爸媽。
我爸媽就是兩頭拉磨的驢,認定了一個方向就會走到底。
如果前面吊著個蘋果,那就會走到死。
於是這件本來可以商量的事情,在他倆日復一日的「作死」中一下提上了議程。
那邊利索地付了醫藥費打了賠償金,收到錢我媽剛開心兩秒,下一秒就笑不出來了。
不是愛打官司嗎,打吧,看是你的底氣硬還是我的關系硬。
放在平時,我肯定要譴責這種靠背景找關系的行為。
畢竟大家都是平頭百姓,誰沒有受到委屈需要正義的時候?
可是遭殃的是他倆,我就樂開了花。
別說什麼賠了錢生活條件下降這種事,這和我有關系嗎?他們有錢的時候也沒有一分是花在我身上的。
況且今天的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要不是他們太過於虛偽和充面子,會走進那家餐廳嗎?
要不是他們太過於貪婪和咄咄逼人,會浪費食物還逼得人家服務員病發嗎?
更何況,如果我在,他們會毫不猶豫送我去死,這樣他們要錢便會要得更心安理得!
我默默摸上自己的脖頸,那劃破皮肉,血液湧上氣管堵住呼吸的窒息感仿佛還存在著。
今天的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我深深呼了口氣,隻覺得這把火燒得還是不太旺盛。
想了想,我趁他們不注意隨手偷出來一個手機,開始編輯信息。
「你好,是記者嗎?我有件事要和你講!」
8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短視頻平臺上一家做新聞視頻的記者。
第二天,我就在熱門上看到了相關視頻。
短視頻嘛,一定要節奏快有噱頭才有人看。
恰好我給他們的故事正好誇張又有吸引力。
標題寫著:一家三口在自助餐廳吃霸王餐毆打服務員。
眾網友還沒看完就已經開始評論了。
「啥?自助餐廳?霸王餐?這兩個詞放在一起合適麼?」
「我看完了,這一家子浪費糧食啊,餐廳讓賠償他們不賠,還辱罵服務員把人家逼得舊病復發去醫院了。」
「腦癱一家人,沒錢裝闊氣,是生怕這輩子都吃不上海鮮了嗎?」
「我做證,當天我就在那家餐廳吃飯,他們把所有的龍蝦都端走擺了兩桌子,我說這麼做不太好吧,被他們罵關我屁事,結果這兩桌子的飯基本浪費了,他們吃了十分之一都沒有!」
「……」
網友的嘴巴毒起來,那可是往人心窩窩裡戳的。
我弟無意間刷到後發出了憤怒的號叫聲,三個人在病房裡此起彼伏地大罵餐廳惡心,顛倒黑白。
這算哪門子的顛倒黑白,是明明白白的事實。
很快,網友就憑借在餐廳吃飯的人發的偷拍視頻人肉到了他們三個的電話。
一時間騷擾電話打個不停,一接通就是要他們去死的。
看著他們慘白的臉色,我感覺他們真的像是離死不遠了似的。
就算解釋被服務員捅了在住院,對面也不由分說罵他們活該。
經過這些晝夜不停的「友好」洗禮後,他們終於怕了,也終於明白自己是戰勝不了資本的。
我不免覺得好笑,估計到死他們都以為這是餐廳故意弄出來整他們的。
三個人在病房商量一通,打算和餐廳和解。
隻不過我每次想聽聽他們和解的辦法時,他們便低聲咒罵著讓我滾開。
避諱著我,卻不避諱同病房的老爺爺。
還是挺可笑的。
當然,我也不是非要聽。
我默默走出門撿了根木棍去廁所蘸點了屎,然後往他們的飯盒裡攪了攪。
嗐,蘸著有味的東西才吃得香嘛。
9
一天,我在打水間洗碗。
和爸媽同病房的老爺爺慢吞吞地走了進來。
他的兒子上班忙,天天給他叫外賣,他平時吃了就躺,垃圾都是靠護士扔掉的,今兒不知怎麼轉了性子,居然拎著垃圾自己來扔了。
我錯開身子露出垃圾桶。
他看了我一眼,我默默接過他手裡的垃圾幫他扔了進去。
扔完他卻沒走,看著我欲言又止:「小娃娃……」
我不明所以:「怎麼了爺爺?還有事要我幫你?」
他盯著我的臉,半晌嘆了口氣:「可憐的孩子,苦命哦!」
說罷便轉身就要走。
我聽了他的話警鈴大響,忙拉住他的胳膊。
「爺爺,你是不是聽到什麼了,有話對我說?」
他的喉頭滾了滾,眼睛露出來一絲憐惜。
「你可別說是我說的,我一把老骨頭了,你媽能給我打碎……」
我不禁想笑,看來我媽平時在病房耀武揚威的模樣也嚇到了他。
經過我的再三保證後,他終於松了口:「你爸媽還有你弟弟,想把你賣人換錢哦……」
雖然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情,但我聽見還是愣了一下。
爺爺以為我是太傷心,拍了拍我的手。
殊不知我是太開心了。
這下不管怎麼樣,我終於可以拋棄自己的顧慮了。
我要徹徹底底地報復他們!
10
事情鬧得太大了,他們想求和也得賠點錢拿出自己的誠意來。
畢竟對方已經把醫療費和那五萬塊都掏了。
當然,進了他們口袋的錢就別想再出來,為了減少損失,三個人熱烈討論了三天的結果就是把我賣了給別人當老婆。
這不是妥妥的人販子嗎,更何況我還未成年。
從沒見過找死找得這麼快的。
我每天不動聲色地給他們吃攪屎拌飯,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的表情越來越開朗,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問題終於解決了」的輕松感。
又過了幾天,幾個陌生人出現在了病房裡,有男有女,說是來探望我爸媽的。
他們的眼睛卻在我進去的那一刻就緊緊粘在了我的身上上下打量著。
我知道時機到了。
「哎呀,真漂亮。」裡面一個男人道。
我媽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不僅好看,還能幹呢。」
這是她第一次誇我。
在我媽這個營銷員心裡,我是一件便宜低檔的物品,為了賣出好價錢,她隻能堆出笑臉說些好話將我的價錢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