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弟弟嚷著要去吃高級海鮮自助大餐。
我說一個人 2000 塊不劃算,浪費後還要十倍賠償。
我媽覺得我管得太多,一巴掌糊到我的臉上:「又不是讓你吃!」
後來,他們剩得太多,想讓我偷溜進來解決,卻被工作人員抓包。
爭執中,突然犯病的工作人員拿著剪螃蟹殼的剪刀想要扎進弟弟胸口。
我爸將我猛地推到了弟弟身前,替他擋了這一下。
最後,我被按倒在地捅了幾十刀致死。
爸媽捂著弟弟的眼睛一個勁兒地抽氣,緊緊盯著工作人員道:「死就死了……但你一定要賠錢啊……」
1
「媽,五一咱們去吃這家自助吧,他家的藍鰭金槍魚和澳洲帝王蟹隨便吃!」
恍惚間,我聽見弟弟興奮的聲音。
下一秒,他便從自己的臥室小跑出來,依偎進正在看電視的媽媽懷裡,舉起手機頁面給她看。
「2000 塊一個人,會不會太貴了……」媽媽看了兩眼後猶豫道。
「怎麼會呢,一隻澳洲龍蝦都成百上千了,更別提帝王蟹和金槍魚了,2000 輕輕松松就吃回來。」弟弟把宣傳圖的照片拉大,給她一遍遍看那鮮豔誘惑的大龍蝦。
這樣的場景,我之前也看過。
之前活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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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為了不讓媽媽為難,我主動開口說太貴了,並且指出如有浪費要十倍賠償的小字。
哪料弟弟聽完暴跳如雷,指著我的鼻子大罵。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自己是個土包子,還不讓別人見見世面?」
他又衝著媽媽裝委屈,「我同桌都出國遊了,我想吃頓好的還要被姐姐指責,媽媽你缺這點錢嗎?」
媽媽心疼地撫摸他的臉:「吃,媽沒本事讓你出國,吃頓大餐有什麼吃不起的。」
她隨即又看向我,一腳將我踹在地上,嫌惡道,「又沒叫你去,你心疼什麼勁,沒出息的東西。」
我的屁股被踹得生疼,他們母子倆湊到一起說了半天體己話都沒看我一眼。
回到現在,弟弟還是如同當時那般依偎在媽媽身邊興高採烈地安排著五一出行的活動。
媽媽的眉毛微微皺起,結結巴巴道:「2000 塊一個人,會不會太貴了……」
這次我抿了抿嘴,沒有出聲。
弟弟天花亂墜地吹了一通,媽媽沉默半晌看向我:「小夭,你覺得呢?」
轉移矛盾,是她最擅長的手段。
每次她和弟弟有什麼爭執時,都會不動聲色地把矛盾轉移到我和弟弟之間,造成一副都是因為我他才不能如意的假象。
雖然拙劣,但每次都成功。
但現在不一樣了。
我神色暗了暗,隨後抬起臉揚起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弟弟說得對,2000 塊也沒有多少嘛,肯定能吃回本的。況且他還在長身體的時候,吃點好的才能長高。」
弟弟見我贊同明顯愣了一下,隨即不屑地哼了一聲:「趙夭,討好我可沒用,我可沒錢請你吃。」
媽媽的臉色難看得像是吃了蒼蠅,明明覺得太貴了不想掏錢,卻沒想到我也贊成這次決定。
為了不落面子,她隻好咬牙同意,但是看向我的眼神裡帶著一絲憤憤,想必把我當成了貪吃恭維的小人。
弟弟得了許諾後開心地跑回了臥室,在電話那頭和他的同學打電話炫耀。
「五一假期我要去吃大餐啦!」
2
我和弟弟是龍鳳胎,但是我叫趙夭,他卻叫趙昂。
父母的偏心從我們出生宣布性別那一刻就存在了。
要不是有親戚朋友監督著,我估計上不了高中,得早早輟學結婚給趙昂掙以後的彩禮錢。
我們倆一個五班一個六班,兩個班級就隔了一面牆,卻沒有人知道我們是姐弟倆。
下課的時候,我去接水,趙昂和幾個同學圍在走廊裡聊天。
「趙昂,你真要去吃那家海鮮餐廳啊!那不是要預約嗎?」他的同學語氣裡滿是羨慕。
不用想都知道趙昂鼻子翹得老高,一臉得意樣:「我昨晚剛好預約上最後三個位置。」
我不禁冷笑一聲。
他們三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讓我去,後來罰錢倒是想起我來了。
「那裡面的東西可都是好東西,一定要多吃點。」
「當然了,我一上去我就拿十個澳洲龍蝦和帝王蟹,二十個鮑魚和貝隆生蚝,什麼貴我就吃什麼!」
周圍的人哈哈笑成一片,但也有不算清醒的人。
「到時候可不要浪費,聽說他家浪費 1g 罰十倍,這不得罰破產。」
趙昂聽了毫不在意,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哥是大胃王。」
聽到這句話,我難免想到上輩子。
出門前,趙昂也是這樣自信地拍著胸脯和爸媽道:「今天一定要吃回本。」
三個小時後,我就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小夭,你快來這裡一趟,記得,不要從前門進,從後門進。」
當時我以為他們遇到了麻煩,沒有多想就急忙趕了過去。
飯店在頂樓,我坐電梯到了下面那層,本想偷偷爬樓梯順著員工門進去,卻不料被抓了個正著。
領班怒氣衝衝地將我領到父母的桌邊,四周一堆人望著我,我卻感受不到尷尬。
因為我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十幾個盤子裡裝著各種不同的海鮮堆得老高,幾隻帶著肉沒被吃過的帝王蟹和龍蝦被「分屍」裝在盤子裡,有的還被扔進了垃圾桶。
到處都是吃了一半的食物,可謂非常浪費。
我媽漲紅著臉罵我:「你個沒本事的東西!」
我一頭霧水,在她和經理的爭執中才知道原來他們一進自助餐廳就大拿特拿,工作人員好心提醒適量品嘗,被他們指著鼻子罵。
「老娘花錢了,你管得著麼你!」
於是服務員隻能默默退下。
他們三個人就像飢荒年代下山的土匪,經過之處寸草不生,光禿一片,把這家高檔餐廳弄得檔次 low 了好幾倍。
終於拿得心滿意足了,我爸吃了第一口,發現身上開始痒痒。
過敏了。
我媽恨恨道:「浪費 2000 塊錢,小昂,我們吃,更要吃回本了!」
兩小時後,他倆大眼瞪小眼,挺著再也塞不進東西的肚子看著滿桌子的菜品呆住了。
這些剩下的東西不得賠個十幾萬?不行,塞不下也得塞!
我媽的手顫顫巍巍舉起來想要再拿個什麼吃,卻被我爸攔住。
「打電話給小夭來,讓她偷偷吃掉!」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家餐廳的監控不僅能錄像還能收音。
本來為了照顧客人隱私是不會開放的,但是他們拿的東西太多,又罵了工作人員,所以被「重點照顧」了。
這也是我一去就被抓住的原因。
3
後面的事情發生得很快,經理說要麼給我補 2000 塊的人頭費才能坐下來吃,要麼就按規定賠償浪費的錢。
任誰看來選擇前者才是減小損失的最佳方案,可是在他們眼裡多給我花一分錢都是浪費,他們自然不願意。
一時間又陷入了僵局,我媽滿地打滾,經理不耐煩地說要報警。
誰都沒注意到旁邊有個服務員雙手攥緊,滿臉虛汗,一臉的反常。
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拿起了臺子上鋒利的剪刀,揚起手就向趙昂衝了過去。
我媽驚呼一聲要去拉趙昂,我爸手疾眼快將我推到趙昂身前。
「撲哧」一聲,那把剪刀就插進了我的胸口。
我錯愕地看著父親,他卻猛然松了口氣,衝到弟弟身邊上下撫摸,看他有沒有被波及。
「爸……」我嘴巴微張,顧不上身體的疼痛,乞求他能看我一眼。
可是他們三個人抱在一起互相安慰,隻顯得我更加多餘。
這個瘋了的服務員又將我按壓在地上,周圍的人「哗啦」一下散開了。
他高高揚起的剪刀一下一下插進我的身體裡,卻沒有一個人來勸阻拉開他。
身上的鮮血流個不停,很快就湿透了我的頭發。
他像一頭野獸般瘋狂使用自己的蠻力,嘴巴裡不停地嘟囔著:「叫你折磨我……叫你刁難我……我要轉正……我要轉正!」
隨著他的一聲怒吼,最後那一下插進了我的脖頸中。
血液堵在我的氣管裡咕嚕咕嚕冒泡,對死亡的恐懼蔓延至我的全身。
我聽見我媽站在不遠處發出顫抖的聲音:「殺……殺就殺了……但你一定要賠錢啊……」
回到現在,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中劃過一絲恨意。
就連最後,他們都沒有一絲悔意和傷心!
很快就到了五一假期,全家人按照約定那樣開始穿衣服外出。
臨走前,我媽環視了一下四周道:「衣服記得洗,地記得拖,還要曬幹疊好才行,千萬不要讓我發現你偷吃冰箱裡昨天剩的炸雞,不然我要你好看!」
我點頭應下,她還想再囑咐兩句被弟弟打斷。
「趕緊走啊,餓死了!」
她的寶貝兒子發話了,她自然不敢耽擱,瞪了我一眼關上了門。
等她一走我就打開了冰箱,伸手將別人送給她的野山參掏出來和雞一起燉了湯。
剩下的炸雞,還是留著給你一會兒就沒命的兒子上供吧。
果不其然,兩小時後,家裡的座機「叮鈴鈴」響了起來。
「喂?」讓它響了一陣後,我才接起電話。
對面罵了句「死丫頭幹什麼呢這麼慢」,隨即又放低了聲音道:「趕緊到飯店來一趟,不要從前門進,從後門走。」
我乖乖說了句「好」,表現得很急切的樣子,掛了電話後卻慢慢坐到餐桌邊開始喝雞湯。
不是喜歡叫別人等嗎?那就開始你們漫長的等待吧。
4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後,我吃飽喝足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家裡的座機電話又響了。
我沒接。
接了不就等於告訴他們我還沒有出門嗎?
又過了半個小時,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人也應該死透了,我開始穿上衣服往餐廳趕。
這次我沒走後門,走的是正門。
可惜去晚了,到達的時候餐廳裡隻剩一片狼藉,被警察圍了起來。
一群人在周圍嘀嘀咕咕討論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這裡發生什麼事情了?」我裝作驚訝的模樣上前打聽。
那人倒吸一口涼氣:「天吶,餐廳裡有人浪費食物不願意賠償,把服務員小哥的精神病給刺激出來了,當場就捅了人。」
另一個人道:「也是這家人太沒素質,人小哥都提醒他們浪費十倍賠償了,還把人罵一通。」
「聽說服務員無父無母,全靠這份工作維生呢,可憐喲。」
「不過話說回來,精神病殺人不犯法吧?」
「……」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我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這家餐廳。
回家的時候正巧碰到了鄰居阿姨,她火急火燎地拍我的肩膀。
「小夭,你爸媽和弟弟都進醫院了,怎麼聯系不到你!」
「什麼?」我假裝驚訝地捂嘴,「怎麼回事?」
她說警察聯系不到我,就把電話打到了她那裡。
我弟五年級的時候就有手機了,現在用的牌子還是蘋果的。
我媽卻說我拿著手機沒用,說不定還會在網上勾搭網友,於是我用的一直是家裡的座機。
他們從沒想過萬一我出了什麼事聯系不到他們怎麼辦。
好在天道有輪回,現在他們想聯系我,也得看看我有沒有時間。
「快去看看吧,你媽可遭罪了!」
「哎,好,我回家拿點東西就去。」
我乖巧應下,轉身上樓去。
聽到鄰居阿姨的話我並不感到意外,畢竟趙昂可是他們的心頭寶,怎麼可能看著他被人捅死?
想必一個猛撲壓到了弟弟身上當肉墊,生生替他挨下了那幾十刀吧。
既然沒死,樣子還是得裝一裝。
在家裡轉了一圈,我把吃剩的雞湯盛了出來打包,又帶了兩條毛巾裝裝樣子。
路上故意磨蹭了半個小時,好不容易走到醫院樓下時天色已經微暗。
我站在病房門口聽見他們三個人此起彼伏的哀號聲。
推開門,我這才發現病房裡除了他們還住著一個老爺爺。
「渾蛋,你死哪裡去了?」我媽抬頭看見是我,隨即劈頭蓋臉一頓罵。
我急忙撲到她床前:「我去找你們的時候路上堵車,到地方發現你們已經不在了,回去碰到鄰居阿姨才知道你們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