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我在哭什麼，隻以為我是在舍不得那些東西。
所以程諾「大發慈悲」地把一大半的東西都留了下來，以此讓我止住哭泣。
可是真正讓我痛苦的，不是程諾離開帶走大部分的家具。
而是我在這一瞬間發覺。
我跟程諾的這五年的感情，真的好像個笑話。
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原來隻有我一個人，在這段感情中付出了全部的真心。
這一切對程諾來說，隻不過是一場早備後手的遊戲。
我哭得雙眼紅腫，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晚上十點半，我被一通電話吵醒。
沒有看清來電人是誰，我就順手接通：「你好？」
「你好，請問是『不喝烏龍茶』女士嗎？」
對面傳來一道溫和的男聲。
我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不喝烏龍茶」是我的網名。
我的腦子瞬間清醒起來：「你是誰？你從哪裡拿到我的電話的？你想幹嗎？」
對面的男生淺笑一聲，聲音有點低，還帶著點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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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關你什麼柿』，那個情感博主。」
「我今天意外看到了你的消息，想邀請你參加我自己創辦的情感類節目，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沒興趣。」我當機立斷地出聲拒絕，就要掛斷電話。
在我即將掛斷電話的下一秒，我聽到對面那人的輕笑聲，還有一句：
「錄制節目的費用是五萬塊。」
我的手停頓了一下。
「寶貝，你可以丟掉一個發爛發臭的男人，但是送到你面前的五萬塊，你不會也拒之門外吧？」
那人的聲音低沉，喊人寶貝時，帶著明晃晃的笑意。
明明是很曖昧的語氣，可偏偏被他說出了陰陽怪氣的味道。
我遲疑了良久，指尖輕敲桌面。
半晌，我應了句：「可以。」
6
裴向洲把合同寄到了我家，我確認沒問題後籤字回寄。
「你真像個上世紀的老古董。」裴向洲嘆了口氣對我說。
「現在大家都用電子籤了，結果到你這還得用紙質合同，你還真是，有點意思。」
「謝謝。」我言簡意赅地回答，並繞過了他的那些無聊話題，「所以什麼時候打錢呢？」
裴向洲打錢打得很迅速。
我也找了最近的空闲時間參與了裴向洲的錄制現場。
我和裴向洲的初次見面，其實有點尷尬。
當時我被工作人員帶領著去化妝間補妝。
化妝間挺大的，人也很多，旁邊還放了幾架子的服裝，不少人在裡面來來往往。
我被帶到角落坐定，看到旁邊有個高大的男人穿著西裝正在化妝，他盯著鏡子中的自己，撥弄了下頭發說：「這個發型不是很配我的衣服，讓發型師重新來弄一下。」
這麼自戀，我暗暗猜想，他可能就是裴向洲了。
我對這類型的男生沒有什麼好感，也沒有跟他出聲介紹自己。
一直到我改完妝，弄完頭發起身，我被一旁的矮凳子絆倒，整個身子不穩，在空中掙扎了兩下，結果猛地一頭扎進了旁邊那堆滿雜物的沙發上。
「嘶，好疼。」耳邊也就在此時響起了那道有些熟悉的聲音。
我愣愣地趴在沙發邊上抬起頭，對上雜物堆裡冒出來的裴向洲的臉。
他看著我，微微挑眉，然後撲哧笑出了聲：「你是譚樂吧，你沒事吧？」
我尷尬地被裴向洲扶起來：「沒事沒事，還好摔在了衣服上。」
「哇，什麼衣服啊，分明是我的肚子！」
裴向洲動作誇張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十分幽怨地看著我。
「剛剛那下可把我壓得夠嗆。」
我尷尬得腳趾扣地，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在裴向洲人比較跳脫，笑嘻嘻地繼續開口道：「好了好了，如果你今晚請我吃飯，我就替我的肚子原諒你了，哈哈。」
我松了口氣，笑著應了聲好。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入演播廳。
我看著一屋子的設備，還有來往的工作人員，深吸了兩口氣，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我們兩個坐下後，裴向洲給我遞了一杯水，低聲對我說：
「我們這個節目雖然是直播，但是你不用擔心，就當是老朋友聊天就行。」
我點點頭，剛想說謝謝，就聽到裴向洲繼續說：
「如果你實在不想回答，你可以在桌子下面踢我一腳。」
我呆怔地看向他，收獲裴向洲的 wink 一個。
7
節目開始錄制。
內容跟裴向洲發給我的流程一樣。
我剛開始還有點緊張，但是很快就在裴向洲的帶領下進入狀態。
其實無非就是講一講我和程諾曾經的戀愛史，以及分手原因。
「所以，你們是戀愛五年，同居五年？」裴向洲問我。
「對。」這是事實，我並不想遮掩什麼。
「當時我們兩個都是剛出校園沒多久的學生，在同一家公司實習，在一起之後為了省房租，幹脆就住在了一起，不過最開始是租的兩室一廳的房子。」
我回憶起和程諾剛在一起的那個時候。
那時的程諾和我好像一天到晚有說不完的話。
兩個人都臉皮薄，沒敢說出想再進一步的話，基本都是在客廳裡聊夠了再依依不舍地進屋睡覺。
彼時，我們兩個人有一牆之隔，卻還是忍不住會給對方發語音。
可是當我們走到第五年，明明躺在同一張床上，他卻隻願意刷視頻。
「感情就好比一壺水，談戀愛的第一年是最開心的時候，也是水最沸騰的時候，可是隨著時間，水慢慢就變涼了。」
我垂下眼眸，回憶起曾經的那些點點滴滴。
我和程諾，也有過如膠似漆，恩愛甜蜜的時候。
不過，那些記憶久遠得好像是上個世紀的東西了。
就在此時，我聽到裴向洲出聲問道：「你後悔過嗎？」
「用五年時間，陪伴一個男人成長，最後換來的卻是分手的結局。」
我抬起頭，看著面前的攝像頭，停頓了很久。
「不後悔的。」我回答。
感情從來不是單箭頭，而是兩相情願的事。
五年的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也會改變人的所有想法。
當初我被上司騷擾灌酒，程諾冒著被解僱的風險把他攔住。
上司不依不饒，程諾直接開了三瓶酒：「劉總，我舍命陪君子，我陪您喝！」
劉總冷眼看他，轉手讓人給他開了十瓶酒。
最後，程諾一聲不吭，咬牙硬喝，硬生生喝到進醫院。
那個時候，我堅定地選擇了他，認定了他。
五年前的選擇，我不會後悔。
五年後，分手的決定，我也不會後悔。
「我做的每個決定，我都不會後悔。」
我朝著鏡頭笑了笑，說出了在這個節目中的最後一句話：
「如果你每做一個決定都要想，以後會不會後悔，那會很累。」
8
直播完節目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我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卻被格外興奮的裴向洲拉過來和工作人員一起聚餐。
聚餐地點選在一家 KTV，大家又唱又鬧，聲音很嘈雜。
我不太習慣這種熱鬧的氛圍，簡單地待了一會就準備回去。
裴向洲起身：「我送你。」
「剛好我和你家是順路的。」
「不用。」我笑笑，「我還是打得起車的，你送我走了，不是掃了大家的興嘛。」
裴向洲剛站起來，又被我摁了回去。
「好吧，那你到家給我發個消息，注意安全。」
他眨了眨眼睛看我，到底沒多說什麼，隻是手好像往身後扒拉了一下東西，我沒看清。
三十分鍾後，我到家，給裴向洲發了條到家的信息。
隻是消息剛發出去，裴向洲就給我發了幾條語音。
「寶貝，你外套忘拿了。」
「不過沒事，我幫你拿過來了。」
我剛聽完這兩條語音，就看到裴向洲慢悠悠地從拐角處上來。
四目相對後，我看著他有些躲閃的視線，終於知道剛才他在扒拉什麼了。
我有些失笑，看著他顧左右而言其他地找借口：「你走得有點太急了，我追出去的時候，你都上車了，我想著讓你下車回來也不太好。」
我接過裴向洲手裡的外套，到底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裴向洲的這些小動作，我心裡都有數。
不過剛剛結束一段感情不久，我暫時沒有做好進入一段新感情的準備。
所以我禮貌地對裴向洲說：「謝謝你了，下次請你吃飯。」
裴向洲也看出了我的拒絕，原本還激動興奮的眼神漸漸暗淡了下來。
也就在這時，拐角處又上來個人。
他本來在看手機，抬起眼看到不遠處站著的我和裴向洲，眉頭一下子擰成一團。
「譚樂，他是誰？」
「你們在這裡拉拉扯扯幹什麼？」
9
分手小半月，沒想到會再次見到程諾會是這個場景。
他的視線在裴向洲的臉上停留了幾秒，臉色鐵青地上前來，想來拽住我的手。
可是就在他手要碰到我的那一瞬間，我躲開了。
「譚樂，你什麼意思？」程諾顯然沒想到我會是這個態度，表情更加難看。
裴向洲下意識地以一種保護的姿態把我攔在了身後。
我則是皺著眉問他：「你來我這有事嗎？」
我和程諾明明早就分手了，而且搬家的時候，他都把自己的所有東西都帶走了。
我實在是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回來這裡的理由。
程諾陰惻惻地盯著裴向洲，半晌吐出一口濁氣對我說：「我有東西落在這裡了，今天來拿，你沒有看到我的消息。」
「你今天在幹什麼？怎麼一直沒有回我消息，難道你一整天都跟這個男的混在一起？」
我一句話都還沒說，程諾已然猜測了許多，越說臉越臭。
「對啊。」裴向洲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語氣一如既往，帶著陰陽怪氣的調調，「我和樂樂是一整天都待在一起，不過關你什麼事啊？」
「我們一整晚也要待在一起的呢。」
裴向洲的這句話落下，迎接他的是程諾兇狠的拳頭。
「癟犢子，你敢玩我的女人？！」
他猛地一拳砸過去，裴向洲一時躲避不及，生生挨了一拳。
但是裴向洲可不是個會隱忍的性子，他一抹嘴角滲出的血，猛地也打了回去。
兩個高大的男人在我家門口打成一團。
我腦袋發疼，掏出手機，直接報警。
凌晨一點半，我們三人齊聚警察局。
裴向洲和程諾互相怒視對方，在警局也不消停，如果不是有警察在，估計下一秒又會打起來。
當警察問起，打架原因時，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高聲回復。
程諾冷聲喊著：「他摸我女朋友，我打他怎麼了？」
裴向洲則是冷冷地回答：「他騷擾我朋友，我是正當防衛。」
最後，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我身上。
程諾看向我，他倒是鎮靜，穩如泰山，似是料定我會站在他這邊。
畢竟，我們曾經有過五年的恩愛時光。
隻是，那些都是過去式了。
在程諾跟電話裡那頭的人說我配不上他時。
在他試圖把所有的家具都搬走時。
我愛的那個程諾，早已消散在時間的長河裡。
我走到裴向洲的身邊說：「我可以作證，他是正當防衛。」
「而且，這個人不是我的男朋友，頂多可以算是糾纏我的前任。」
我指著程諾，面色如常，程諾的呼吸卻亂了。
「譚樂，你什麼意思？」
程諾惱羞成怒，要上來抓我，被警察攔住。
「好歹夫妻一場，你不幫我，反倒是幫這個小白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