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無所謂了,他腦子裡一直也就那幾個學校,分出來了再做最後決定就行。
“走吧,”顧飛說,“回去了。”
“嗯,”蔣丞站了起來,出教室的時候聽到幾個人在商量要去看易靜,他碰了碰顧飛,“我們是不是應該去看看易靜?”
“我去就行了,”顧飛說,“你……先不要去了,過段時間再說吧。”
“哦。”蔣丞應了一聲。
“一會兒先回去洗個澡收拾一下,今天晚上我帶你去吃大餐,”顧飛說,“解放了,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反正拉肚子生病什麼的都不怕了。”
“靠,”蔣丞笑了起來,“本來這陣兒我有好多想吃的東西,你這麼一說,我突然就不知道想吃什麼了。”
“不急,去中心廣場那邊吧,吃的那麼多,我們慢慢轉,看到什麼想吃的,就進去吃,”顧飛笑笑,“我今天也放開吃,我吃我自己做的東西已經吃得反胃了都。”
“得帶二淼吧,”蔣丞說,“她也好久沒跟著吃大餐了。”
“下次再帶她,今天就咱倆,”顧飛打了個響指,“不要電燈泡,她不光是電燈泡,瓦數還大。”
“行吧,”蔣丞邊樂邊點頭,走了幾步突然一扭頭,瞪著他,“顧飛!”
“哎?”顧飛趕緊應了一聲,看著他,“怎麼了?”
“就……一會兒吧,回去了……”蔣丞話到嘴邊了猛地又有些不好意思,“就……那個……”
“先做了再出門是吧?”顧飛問。
“我操,”蔣丞看著他,“你怎麼這麼不要臉?說這麼利索你也太不要臉了吧!”
“……那天當街說暑假什麼也不幹就幹我的是不是你啊?”顧飛也瞪著他,“扭頭你就裝純情?你才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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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蔣丞想想頓時笑得停不下來,“我這會兒是真不好意思,咱倆不是挺長時間沒翻滾了嘛,突然一想起來,就有點兒……不好意思。”
“你一會兒千萬別跟我說請謝謝別客氣就行。”顧飛說。
“哦。”蔣丞繃著笑點點頭。
這麼長時間以來,這是蔣丞第一次從學校往回走的時候覺得全身輕快,腦子裡沒有任何知識點,沒有公式,沒有年代,沒有地形地貌,沒有單詞語法……隻有顧飛。
脖子,肩,鎖骨,腹肌,大腿,小腿,屁股!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樓的時候他實在沒忍住,在顧飛屁股上掐了一把。
“就這兒,”顧飛回頭看著他,又指了指旁邊過道窗戶,“把你扔出去都不用倆胳膊你信麼?”
“信,”蔣丞蹦著從他身邊跑上去,順手又在他腰上捏了一把,“但是你舍不得,吼吼。”
“神經病。”顧飛小聲說了一句,跟在他身後跑上了樓。
一進門蔣丞就轉身一揚胳膊,把身上的衣服給扯掉了,撲上了抱著顧飛就一通親,再把他往沙發上一按,手伸到衣服裡又抓又摸的。
“哎,”顧飛笑著回應著他,“遙控器硌我後背了,等……”
蔣丞沒理他,埋他肩窩裡蹭了好一會兒。
顧飛把遙控器拽出來扔到茶幾上,摟緊了他的時候,他突然撐著沙發抬起了頭,皺眉盯著顧飛。
“怎麼了?”顧飛勾勾他下巴。
“你怎麼這麼燙?”蔣丞摸了摸他身上,滾燙的。
“興奮啊,”顧飛頂了頂胯,“一興奮就……”
“你發燒了,”蔣丞低頭把嘴唇貼到了他腦門兒上,然後猛地又抬起頭,“我操!我就說你手怎麼一直這麼燙呢!溫度計呢!”
顧飛一把拉住準備起身的蔣丞:“丞哥,丞哥,別跑題。”
“跑你大爺,”蔣丞開他的手站了起來,在茶幾抽屜裡翻出了之前顧飛為了監控他復習期間身體狀況買的電子體溫計,對著顧飛腦門兒測了一下,接著就愣了,“我操38度!”
“嗯,38度……可以操的,”顧飛笑了,“而且這個電子的吧,它不準。”
“滾蛋,”蔣丞皺著眉,他不知道為什麼顧飛會突然發燒,心裡猛地又急又心疼,“你是著涼了?還是……”
他對著顧飛又連續測了好幾次,都是38度多點。
“我沒事兒,”顧飛坐了起來,摸摸他的臉,“真的,我都沒什麼感覺。”
“放你的羅圈兒屁!”蔣丞瞪著他,顧飛的手滾燙,這下感覺簡直清晰明了,“我就說你從考完就一直沒怎麼太興奮呢!你早就不舒服了你就是不跟我說是吧!”
“哎……”顧飛笑著嘆了口氣。
“去醫院,”蔣丞抓著他的手拉了拉,“趕緊的。”
“歇歇就好了,真的,”顧飛沒動,最後才輕聲說了一句,“我現在沒什麼勁,不想動。”
蔣丞就覺得心裡一陣心疼,疼得都發酸了。
也許是剛經歷完高考這種大事兒,他就算是個牛逼哄哄的學霸,這會兒情緒也挺波動的……
他一把摟住顧飛,緊緊抱著他,碰到顧飛滾燙的身體時,手都抖了。
就覺得心疼得哆嗦。
眼淚就這麼一點兒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
第104章
眼淚不是流出來的, 就是奔湧, 沒有間隙沒有停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就那麼瘋狂地滑落, 他自己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溫熱的淚水在臉上一道兩道地劃出軌跡, 再很快地連成一片。
這麼久以來,蔣丞都感覺自己排除了一切雜念, 除了復習, 他沒有再想過別的東西,最多復習的時候習慣性地需要在眼角掃過的地方看到顧飛才踏實。
除此之外, 他腦子裡再沒有多餘的任何內容, 今天聽同學聊天兒的時候才知道這段時間隔壁班有人病倒, 還有人打架,從三樓打到一樓,動靜相當大,他居然完全都不知道。
這麼久以來, 他的腦子塞滿了, 他的神經繃緊了, 一直到現在。
所有的重負都卸下了,所有的壓力都扔開了,所有的情緒都回到身體裡,像是身處的悶罐突然打開了蓋子,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 體會到的,感受到的,都一下清晰了起來,甚至比以往更清晰。
而這樣的狀態下,猛地看到顧飛疲憊的神態,聽到他略顯無力的聲音,蔣丞仿佛才突然想起了這幾個月來顧飛所承擔著,復雜的各種壓力。
這一瞬間的惱懊和心疼,是他無法忍受的。
顧飛就這麼一天天的,顧著家裡,店裡,還要顧著他,要抽空陪顧淼,抽空照顧店裡,要進貨,還要每天查菜譜給他做營養餐,要陪他復習……
他一直覺得自己挺累的,復習得很辛苦,卻從來沒有注意過,這樣每天連軸轉著的顧飛,每天陪他熬到半夜每次都在他睡著之後才睡著,而他醒來的時候肯定已經起床了的顧飛有多累。
相比自己這種單純的單一的“累”,顧飛的疲憊才是更難扛的。
“對不起,”蔣丞抱著顧飛,感覺顧飛整個人都像一個滾燙的小火爐,燙得他一陣陣心慌,“顧飛對不起。”
“我就怕你說這個,”顧飛也許是放松下來了,或者是這會兒真的燒起來了,說話的聲音裡開始有些沙啞,“對不起之類的,我就怕你說這個。”
“我真的……”蔣丞低頭在他肩上蹭了蹭眼淚,但剛蹭完,眼淚幾乎是沒有停頓地就再次湧了出來,“我真的這段時間我都沒想過你會不會很累。”
“我自己都沒覺得累啊,”顧飛在他背上輕輕搓了搓,“再說了,考完試生病的人很多……”
“你別怪我,”蔣丞努力地控制了一下眼淚,哭成這樣他話都沒辦法好好說了,一開口就想抽,他在顧飛脖子上親了親,嘴唇碰到他滾燙的皮膚時,好容易收住了點兒的眼淚又哗一下湧了出來,“你別怪我。”
“沒怪你啊,”顧飛笑了,“我怎麼可能怪你?我都沒把這事兒跟你聯系起來啊。”
“你別說話了,”蔣丞抱緊他,“我聽你說話就心疼。”
“嗯。”顧飛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蔣丞閉著眼睛,緊緊地摟著他,一直到自己腰有些發酸了,才松了手。
但顧飛沒動,他偏過頭才發現顧飛枕在他肩上睡著了。
蔣丞一隻手撐著沙發靠背讓自己保持好平衡,一手託著顧飛,慢慢把他放倒在沙發上,然後跑進屋裡拿了個小枕頭塞到他腦袋下邊兒,又拿了床被子蓋到他身上,把他整個人都包好了。
做完這些之後,蔣丞站在客廳中間,不知道還應該做些什麼了。
愣了一會兒又去擰了條毛巾,小心地搭在了顧飛腦門兒上。
他本來想用冰毛巾,但顧飛這會兒睡得很熟,他不想把顧飛給弄醒了。
在屋裡轉了幾圈之後他拿了張小凳子,坐在沙發跟前兒,盯著顧飛的臉。
顧飛臉有些泛著紅暈,也不知道是被子捂的,還是發燒燒的,可能兩者都有,他回手又拿過體溫計,對著顧飛測了一下。
體溫還是38.3,沒有什麼變化,當然,就這幾分鍾也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化。
過了一會兒他伸手拿掉毛巾,就剛那一會兒,毛巾拿下來的時候都透著溫熱了,他進浴室又重新用涼水擰了,拿出來重新放到顧飛腦門兒上。
顧飛身體一直挺好的,蔣丞記憶裡都沒怎麼見過他生病,感冒都沒有過,這種不常生病的人,一旦病起來,就總是會有點兒來勢洶洶。
蔣丞又測了兩次體溫,一次38.3,一次38.4。
操,怎麼還在升!
他有些坐不住,想起來顧飛說的那句“電子的不準”,於是又飛快地衝出了門,騎了車往社區醫院那邊一通猛蹬。
買個物理的體溫計,順便再去社區醫院問問能不能拿點兒什麼藥。
剛衝到醫院門口,就看李炎從顧飛家店裡走了出來,拿著手機一邊撥號一邊蹲到了門口的臺階上。
“李炎!”蔣丞叫了他一聲。
“哎?”李炎轉過頭,“你怎麼一個人過來了?我正給顧飛打電話呢,他……”
“別打別打!”蔣丞跳下車,“他發燒了在睡覺呢!”
“發燒?”李炎掛掉了電話,有些吃驚,“他發燒?他身體好得跟牛魔王一樣還會發燒?”
“誰知道牛魔王是不是從來不發燒啊?”蔣丞說,“你也不是鐵扇公主……”
“萬一我就是呢,”李炎嘖了一聲,“多少度啊?”
“38度多,我怕電子的測不準,想來買個水銀那種的。”蔣丞擰著眉。
李炎跟他一塊兒進了社區醫院,醫生給了蔣丞一支水銀的體溫計和兩顆退燒藥:“剛考完試,病倒的挺多的,應該沒什麼問題,藥晚點兒再吃,讓他多喝水防止脫水,晚上要是還沒退或者溫度升高了,就過來檢查一下看有沒有別的問題。”
蔣丞拿了體溫計和藥,從社區醫院出來才想起來問了李炎一句:“你怎麼過來了?”
“不是想著你們考完了過來吃一頓麼,”李炎說,“誰知道他還病了。”
“那……”蔣丞看著他。
“別管我了,你趕緊回去伺候著吧,”李炎看了看時間,“我在這兒盯一會兒,晚點兒把門關了就行了。”
“他媽呢?”蔣丞問。
“我一來她就帶二淼出去買衣服了,跟那個小老公一塊兒。”李炎說。
“哦,”蔣丞點了點頭,跨上了自行車之後又問了一句,“蒸雞蛋羹的話是……”
“雞什麼蛋的羹啊,發燒的時候別吃高蛋白了吧,”李炎打斷了他的話,想了想,“要吃東西的話就白粥啊,素面條什麼的。”
“那多難吃啊,”蔣丞嘆了口氣,“吃得下去嗎?”
“放心吧,他特別能忍,”李炎說,“屎不臭都能吃下去。”
“哎!”蔣丞看著他,很用力地嘆了口氣。
“實話,”李炎笑了,“趕緊回吧。”
李炎這話說得挺惡心的,但似乎的確是事實,顧飛就是很能忍,無論什麼事兒都能忍,各種不動聲色。
他都能想像顧飛雖然對白粥素面非常不爽,但還是平靜地吃掉一碗時的樣子。
於是又一陣心疼。
“他家店裡有面條嗎?”蔣丞問,“就特別高級特別好吃的?”
“……等著我給你拿,”李炎轉身回了店裡,很快拿了個袋子裝了個筒裝的面條和幾瓶調料出來遞給了他,“這個,上回我煮過,特別順滑,口感好,還有這些調料,這個鮮那個美的你看著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