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蔣丞把袋子往車把上一掛,蹬著車一路飛奔著回了出租房。
顧飛還在睡,看樣子沒有醒過。
他把東西拿進廚房放好,出來拿了毛巾又重新過了水,放到了顧飛腦門兒上。
電子體溫計測出來的還是38.2度,沒有太大變化,他很小心地把被子掀開,想把水銀體溫計給顧飛夾好,手剛碰到顧飛胳膊,顧飛輕輕哼了一聲:“嗯?”
“你睡,睡吧,”蔣丞趕緊小聲說,“我就是給你量量體溫。”
“丞哥。”顧飛含糊不清地叫了他一聲。
“嗯?”蔣丞一邊把體溫計給他塞好,一邊應了一聲。
“我難受。”顧飛閉著眼哼哼著說了一句。
聲音還是沙啞,語氣裡帶著一絲委屈,蔣丞一聽頓時就有些扛不住了,心疼得有些抓心撓肺的,鼻子一陣陣發酸。
“我知道我知道,”蔣丞把被子重新掖好,在他臉上輕輕摸著,“再堅持一會兒,我拿了藥了,一會兒吃點兒東西再把藥吃了就好了。”
“吃什麼?”顧飛問。
“剛碰到李炎了,”蔣丞說,“他說發燒要清淡點兒,白粥或者素面。”
“這個王八蛋,”顧飛小聲說,“肯定故意的。”
“那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蔣丞問。
顧飛哼哼了兩聲,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就又睡著了。
蔣丞估計他是在吐槽自己做飯的水平,不過白粥和面條……他還是沒什麼問題的,畢竟以前自己也總煮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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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顧飛重新睡著之前也沒說是想吃什麼,於是他起身進了廚房,先把粥煮上了,白粥嘛,放上水和米,電飯鍋調到粥那檔就行了,還是很簡單的。
剛把按鈕按下去,褲兜裡的手機響了,他一陣手慌腳亂地看都沒看,手機一拿出來就按了接聽,就怕多響一聲會把顧飛吵醒了。
“誰?”他問。
“靠?丞兒?”那邊傳來的是潘智的聲音,“你把我號碼刪了?”
“我刪你號碼幹嘛。”蔣丞把廚房的門關上了。
“那你問我我是誰!你沒來電顯示嗎!”潘智說。
“我沒看,”蔣丞說,“什麼事兒?”
“……我操,”潘智聲音裡一陣悲憤,“現在我沒事兒不能給你打電話了?”
“順嘴一問。”蔣丞說。
“不過我還真不是沒事兒,我有事兒,”潘智說,“怎麼樣?考完之後感覺有沒有非常美好?”
“還行吧。”蔣丞笑了笑。
“對答案了沒?考個B大什麼的沒問題了吧?”潘智問。
“沒對,出了分就知道了,”蔣丞說,“就感覺還可以,別的懶得費神了。”
“這學霸的氣場,”潘智感嘆著,“我算了一下,我大概能混個三本,反正到時跟我媽拼命也要跟你在一個地兒上學。”
“你最近沒有女朋友吧,”蔣丞說,“居然要跟我在一塊兒。”
“有女朋友也得先考慮你啊,”潘智笑了起來,“再說我現在哪有當真的戀愛可談,誰知道有沒有更好的姑娘在大學裡等我呢。”
“就你這德性,”蔣丞小聲說,“好姑娘輪不上你。”
“萬一就碰上瞎眼了的呢,”潘智滿不在乎地樂著,“哎,顧飛怎麼樣,我剛還給他發了消息慰問呢,也沒理我,是不是考砸了正痛苦呢?”
“他怎麼可能因為這種事兒痛苦,”蔣丞說,“他發燒了睡覺呢……正好,你幫我問問你媽,就白粥和素面條怎麼做能好吃點兒啊?”
“發燒了?”潘智愣了愣,“我一直以為考完了要倒一個也得是你呢,怎麼他倒了?你等會兒,我問了我媽給你發消息。”
是啊,考完了要倒一個也得是自己啊,誰都沒想到會是顧飛倒了。
隻有他自己知道顧飛為什麼會倒。
一想這個,他頓時又一陣難受,自己居然也是在顧飛倒了之後才想到他為什麼會病倒。
他回到客廳,坐到小凳子上,看著顧飛。
他真是沒見過病成這樣的顧飛,看上去特別讓人心疼。
體溫計差不多可以拿出來了,他猶豫了半天也沒舍得去掀被子。
一直到顧飛自己動了一下,他才就著這個機會飛快地掀了一下被子,把體溫計揪了出來。
“嗯?”顧飛迷迷糊糊又哼了一聲。
“吵醒你了?”蔣丞趕緊把被子捂好,“我拿一下體溫計。”
“多少度?”顧飛還是迷迷糊糊的。
“我看看啊……”蔣丞拿著體溫計低頭看著。
這玩意兒吧,最煩人的就是不知道該往哪兒看,蔣丞拿手裡轉了能有七千二百六十四圈,也沒找到那根水銀柱在哪兒,粗條的那種還好,偏偏醫生給的這根是細條的。
“我操!”他有點兒著急地又把體溫計舉起來對著燈,看了半天還是沒找著,越急就還越不知道該怎麼看了,有點兒煩躁地壓著聲音,“這東西設計出來就沒打算讓人看吧!”
“給我。”顧飛說。
蔣丞無奈地把體溫計遞給了他:“我是不是瞎了?”
顧飛笑了笑沒說話,看得出來還是挺虛弱的,他拿著體溫計隨便地轉了半圈:“38度1。”
“那這個電子的基本還是準的,”蔣丞嘆了口氣,把體溫計拿過來放到一邊,又給他把被子蓋好,“你再睡會兒吧,我給你煮了粥,你要不想喝粥,一會兒想吃東西的時候我再給你煮面條。”
“熱死了。”顧飛說。
“發汗嘛,肯定熱,”蔣丞半跪著趴在沙發上,手指在他鼻子上輕輕摸著,“發了汗就好了,喝點兒水?醫生說你要多喝水,防止脫水。”
“嗯。”顧飛閉上眼睛應了一聲。
蔣丞兌了杯溫水,想想又拿了根吸管,這些吸管都是之前喝酸奶的時候拆下來的,他喜歡用勺舀著吃,顧飛就把吸管都拆下來攢著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上。
這會兒就用上了。
“來,叼著。”蔣丞趴回顧飛身邊,用吸管在他唇邊輕輕點了兩下。
“叫小狗呢。”顧飛笑了笑。
“喝水,”蔣丞也笑了,“多喝點兒。”
顧飛咬著吸管喝掉了大半杯水,然後輕輕舒出一口氣:“我一會兒就白粥就行。”
“煮面也不麻煩的,”蔣丞說,“你別這會兒了還就著我啊。”
“我就覺得,”顧飛閉著眼睛,勾了勾嘴角,“你煮的面,比白粥難吃。”
“我靠,”蔣丞樂了,“那行吧,你再躺會兒,粥好了我叫你。”
“嗯。”顧飛應了一聲,很快又睡了過去。
潘智的消息發了過來。
-我媽說面條不好消化,就粥比較好,煮好了放點碎菜葉,拌點蚝油芝麻油就行,或者弄點醬豆腐配著
-替我謝謝你媽
-已經提前謝過了
蔣丞笑了笑,把手機放到了一邊,給顧飛重新換了毛巾之後,坐到小凳子上繼續盯著他看。
平時看慣了淡定的顧飛,對人冷淡的顧飛,對自己笑著的顧飛,現在看到這麼脆弱的,有一點點說不上來的委屈的顧飛,他有種說不不上來的發軟。
想親親顧飛,想抱抱他。
他湊過去很輕地用唇在顧飛的唇上碰了碰。
顧飛喝了水,唇上還有些湿潤,輕輕碰到的時候覺得很舒服。
一直到廚房裡的電飯鍋叮地響了一聲,蔣丞才站了起來,準備進去按潘智媽媽說的把白粥加工一下。
大概是坐這兒的時間有些長,起身又有點兒猛,他一轉身的時候差點兒摔了,撐了一下旁邊的桌子才站穩,又定了定等眼前的金麻點兒都消失了才輕手輕腳地跑進了廚房。
盯著男朋友看到這種程度也是很全心全意了。
他洗了幾片菜葉子,切碎了之後灑進了煮好的粥裡攪了攪,再把擱了一丁點兒蚝油和芝麻油,畢竟要清淡,能有點味兒就行了。
蔣丞把粥放到茶幾上的時候,顧飛睜開了眼睛:“香。”
“醒了?”蔣丞湊過去摸了摸他的臉,還是挺燙的。
“嗯,”顧飛動了動,“我嘗嘗。”
蔣丞把他扶了起來,坐在沙發上,又用被子重新把他裹好。
“我……”顧飛看著他,“怎麼吃?”
“我喂你。”蔣丞一手拿碗一手拿勺坐到了茶幾上,跟他面對面。
顧飛沒說話,笑了起來,不過因為虛弱,看得出他笑得有些吃力。
“笑什麼,”蔣丞舀了一勺粥,先自己嘗了一口,味道居然還挺不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餓了,“還可以,你嘗嘗。”
“就是覺得挺好笑的,”顧飛張嘴吃了,“嗯,不錯,擱蚝油了?”
“擱了一丁點兒,”蔣丞說,又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裡,“沒敢多放,怕你吃不慣。”
“其實,”顧飛邊吃邊說,“就發個燒,也沒多大事兒。”
“你都睡暈過去了,嗓子也啞了,”蔣丞皺著眉,“在您那兒什麼事兒才叫有事兒啊?”
“我是困了想睡覺。”顧飛說。
“顧飛你知道嗎,”蔣丞看著他,“我就不樂意看你這樣,就死撐著這個鳥樣。”
顧飛看著他沒出聲。
“怎麼了,不是麼?”蔣丞說,“你跟別人撐著就算了,你跟我撐著幹嘛啊,你在我跟前兒就脆弱點兒不行嗎?這一身滾燙的,抱著都能做熱療了……”
“那你抱著我。”顧飛說。
“啊?”蔣丞愣了愣。
“抱。”顧飛說。
顧飛這一個有些沙啞的,帶著略微鼻音的,有一丟丟撒嬌的“抱”字,在蔣丞耳邊就像一朵帶著電流的炸開了的小花,讓他心裡頓時一軟,手都差點兒拿不住碗了。
“吃完這碗就抱。”蔣丞說。
“嗯。”顧飛點點頭。
顧飛這會兒絕對還是很不舒服的,平時他吃飯也不算吃得多,但今天就吃了半碗粥就說飽了。
蔣丞把他剩的半碗吃了,又到廚房盛了一碗吃了,才覺得不那麼餓了。
回到客廳的時候顧飛還裹著被子坐在沙發上,不過眼睛閉上了。
蔣丞又測了一次體溫,這次38度了,雖然降的幅度很小,但起碼沒再往上走,其實就像顧飛說的,發個燒真的也不是什麼特別了不起的事兒,但現在顧飛這狀態不僅僅是發個燒,而是這麼長時間累積下來的疲憊爆發了,要不他這會兒也不會這麼虛弱,一直昏睡著。
“蠶寶寶,”蔣丞摸摸他腦門兒,“躺著吧?還是去床上睡著?”
顧飛沒說話,睜開眼睛看著他。
“嗯?”蔣丞也看著他,“怎麼了?”
顧飛還是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