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的生活裡,不是隻有絕望和困境了。
藺柏然不信任的眼神看向我。
「真的嗎?
「沈季,你要知道,你的那些家人已經把我和你的事宣揚出去了。他們今天還堂而皇之地以親家的身份找到我公司來。
「在外界眼裡,我們的關系已經不簡單了。
「如果你要是突然出了事,還是在我的地方,那……」
嘴裡的飯突然難以下咽,我有些重地放下筷子,打斷了他的警告。
「知道了。我不會拖累你的,藺總。」
藺柏然手裡的地址明顯頓了一下。
「你……知道就好。」
11
不拖累藺柏然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和藺柏然撇清關系。
我借口出門散心,在李管家的陪同下到處逛。
直到逛到了沈家的地方。
果然,不超過十分鍾,沈家人就迎了上來。
來的,還是我最討厭的那個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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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面上笑著讓人攔住李管家,說是跟我這個弟弟有家裡話要聊。
背過身後,他就在我耳邊嘲諷:
「挺有本事嘛,還真讓你這個賤皮子搭上藺柏然了。
「好弟弟,你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可不能忘記你哥哥我啊。」
我撇開他搭著我的胳膊,面色淡淡:
「你想多了,藺柏然不待見我,我沒法幫你什麼。」
「不待見你?」
沈肖和摸上我的臉頰,然後突然發狠地扯我的耳垂。
像是要撕下來一樣。
我耳間劇痛,卻下意識閉緊了嘴。
「那你這個廢物還敢出現在我眼前?」
他重而又重地扯著我的耳垂,然後施恩似的一甩。
我倒在地上。先著地的胳膊也痛得厲害。
沈肖和的鞋尖碾上我臉側。
「要麼,你去哄好藺柏然,要麼……」
他話沒說完全,腳尖卻重重地碾了幾下。
我懂他的話,無非就是讓我再也回不了沈家,或者會折磨我。
那我還不如自己先死了呢。
我破罐子破摔地在地上躺平。
「要麼你就殺了我吧。或者給我把刀,我自己來。」
12
沈肖如看到這麼躺平的我,陰惻惻地笑出來。
「想死?好啊,來個人,給我們的沈小少爺寄把刀。」
這裡沒有人敢不聽他的話,一群人手忙腳亂地找著刀具。
而我則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
哎,要是剛開始的時候跳樓成功就好了,也不用自己來。都怪藺柏然。
想起藺柏然,我腦子就開始發散。
這下好了,我在沈家的地盤死,就不會牽扯到藺柏然了。
以後,他也不會再擔心我這個拖油瓶會連累他了。
真好,真好。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感覺耳朵上剛剛還在流血的地方已經開始結疤了。
沈肖和在這期間一直對我冷嘲熱諷著。
但是,我一直發著呆,想著藺柏然怎樣怎樣的,一點都沒聽進去。
直到,有人顫顫巍巍地拿來了一把刀。
沈肖和笑著朝我示意。
「請吧。」
我拿起刀,心裡隻嘆息了一下。
下輩子,別讓我當惡毒反派了。
非要當的話,也別讓我當過得那麼慘的惡毒反派了好不好?
過得像我這麼慘的反派,算什麼反派啊。
13
刀不算很鋒利,但使使勁還是見了血。
沈肖和從始至終掛著一副諷刺的表情,抱著手臂在原地看我。
好痛,但還是一鼓作氣吧,要不隻會延長痛感。
就在我手下開始要一鼓作氣時,突然有塊手表打中了我持刀的手。
手表很重,打得我手立馬就松了刀。
「沈季!你敢死試試!」
藺柏然步伐很急地朝我這邊走來。
在他身後,一群白大衣緊跟著。
藺柏然走過來,伸出的手卻好像不敢觸碰到我似的。
「誰準你去死的!痛不痛……」
不知怎的,明明剛才已經做好了去死的勇氣。
可他問我痛不痛時,我竟然委屈得要命。
原本被忽視掉的各處傷口重新顯現出威力。
「好痛……」
他沒在我身邊待多久,就把位置讓給了醫生。
站起身後的藺柏然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朝沈肖和臉上揮拳而去。
「你這個自稱是他哥哥的人,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輕生?」
14
沈肖和幾乎是被打倒在地,但他還是撐著笑臉對藺柏然點頭哈腰。
「藺總您是不是誤會了。我弟弟他就這樣,在家也是,總是動不動就要輕生。
「但沒有一次是真的,您放心。」
藺柏然怒極反笑,也學著沈肖和的樣子陰陽怪氣起來。
「我放心?沈季跟在我身邊這些日子沒輕生過一次,連頭發都沒掉幾根。
「但他才見了你幾分鍾,就要死要活地覓死,還滿臉的血,你讓我放心?」
好像是不願意再看到沈肖和那張臉,藺柏然壓抑著怒氣重新看向我。
驀地,藺柏然冷不丁地開口問:
「耳朵那裡,怎麼回事?」
「應該是被大力撕扯所致。」
「誰幹的。」
藺柏然直直地看向我,聲線很冷靜,顯得這句話不像問句,倒像是陳述句。
我抬眼望他,眼眶裡蘊上熱意,嘴卻說不出話。
習慣了在挨打時都要緊閉嘴巴的孩子,不會告狀。
藺柏然深吸一口氣,點點頭。
「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他轉過頭去,氣到聲音都有些微抖。
「沈肖和,沈家,你們真是好樣的。」
15
雖然不是什麼特別嚴重的傷口,但藺柏然還是把我摁在醫院整整休整了一個月。
再出院時,我整個人都圓滾了一圈。
坐上車,藺柏然熟練地揪起一塊我肚子上的軟肉。
「沈季,你怎麼喂不胖啊。」
我苦惱地搓搓日漸豐腴的臉蛋,不滿地嘟囔:
「這還不胖啊,都重了十斤了。」
藺柏然拿下我的手,親昵地在我臉側嘬了嘬。
「不胖,一點都不胖。」
很奇怪,自從那天從沈家地盤出來後,藺柏然就再也沒有跟我說過一句重話。
倘若我不是在做夢的話,現在的藺柏然,幾乎可以說是在縱容我。
而我卻日漸惴惴不安,因為劇情裡,確實有一段時間我和藺柏然,可以算得上是相處融洽。
那時我未徹底黑化,他也不是毫不留情的人。
隻是後來,沈家因為不滿我帶來的利益甚微,又強把我往主角攻,也就是藺柏然的弟弟床上送。
「看來藺柏然是一個過於精明理智的商人,就算是枕邊人也無法使他自割腿肉啊。」
「既然哥哥不行,那就換成弟弟吧。」
「那個藺晏就不同啦,頭腦發熱的年輕人,最是好拿捏不過。」
然而在原劇情裡,我剛被沈家人送到藺晏床上就被藺柏然抓了個正著。
16
可就算如此,藺柏然也隻是塞給我一筆錢,將我趕了出去。
被趕出來後,沈家也容不下我。我真成了個喪家之犬。
於是最後,我拿著那一筆錢走上了不歸路。
買兇,陷害,我逐漸變成了當初我最恨的樣子。
想到以後我那猙獰的面孔和藺柏然憎惡的表情,我就渾身泛起寒意。
不由得拽住身邊人的衣袖。
「怎麼了?」
藺柏然偏頭看我,眼底帶著和煦的溫柔。
我想說的話一下子哽在嗓子眼裡,隻字難言。
本來,我想問他:
「如果我以後變得特別壞,壞到面目全非,你還會對我這麼好嗎?」
但現在我不想問了。
既然結果有二分之一的可能會令我失望,那我就隻要這一個瞬間。
有人願我長歡喜,就足夠了。
17
藺柏然拿過我的手,揉捏起來。
「手怎麼這麼冰,是不是留下什麼後遺症了?」
我無奈地笑他:
「我是破了耳朵,抹了脖子。又不是生了病,哪有什麼後遺症。」
藺柏然撇嘴,下車後仍舊捂著我的手往屋裡走。
「哥。」
我原本一心隻在藺柏然身上,此時卻被這聲哥叫得回了神。
「小晏,你怎麼來了?」
我臉色唰地蒼白下來,下意識地收回了還放在藺柏然掌心裡的手。
藺柏然疑惑地看向我,而我則勉強著搪塞:
「我有點不舒服,先進去了。」
逃避可恥,且無用。
藺晏最後還是站到了我面前。
「你就是那個沈季?」
這不對吧,在我被捆上藺晏的床上之前,我們明明毫無交流的啊。
就算他曾見過我,也不過是把我當作他哥,不怎麼重要的小情人,從來不肯多瞧我一眼的。
「我是。」
藺晏饒有興味地看著我。
「聽說,我哥最近為了某個人開始針對沈家了。你知道這事嗎?」
我手都開始抖起來,連連搖頭。
藺晏看到我這副窩囊樣,嫌棄地嘖了聲。
「我還沒說什麼,你怎麼就嚇成這樣?」
18
他不知道,看見他時,我眼前浮現的其實是他生生踹斷了我的腿骨,又將我的手指整個向後擺折的場景。
我努力控制著從心尖上湧上來的恐懼,狠命地掐著掌心。
「你不知道也沒關系,我現在告訴你。
「我哥這是頭一次為了一個人去針對一家公司。
「我不管你和沈家有什麼關系,但是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利用我哥。」
藺晏越說越靠近,最後直到伏在我耳邊低語。
「我就讓你嘗嘗,什麼是四肢俱斷,生不如死。」
我瞳孔猛地睜大,渾身抖如篩糠,仿佛真的穿到了那個場景裡。
「別,別打我……
我,我自己死行嗎,我自己去死。
求求你,我真的很怕疼。
我自己來好不好……
19
腦海裡的我開始顛三倒四地重復著這些話,現實中的我開始慌亂到手足無措。
「沈季?沈季你怎麼了?」
藺柏然終於出現,半強制性地把四處踉跄的我攬在懷裡。
我捏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吭聲。
「藺晏,你幹什麼了?他怎麼會突然這樣?」
藺柏然的聲音嚴厲起來,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
藺晏覺得自己很無辜,同時也覺得我是在假裝。
「我沒幹什麼啊。哥,你怎麼能被他這麼差勁的演戲給騙住啊。
「別忘了他是沈家那邊硬塞過來的,還是個劣質 omega,他……」
「你給我閉嘴!」
20
藺柏然輕輕拍著我的後背,給我順氣,安撫著我應激反應。
待我安定了一些,藺柏然才轉頭對滿腔不服氣的藺晏低斥道:
「他是我帶回來的。我費盡心思才保護好,調養好的人就因為你虛無縹緲的偏見刺激出了毛病。
「藺晏,你這是為了我好,還是要故意挑釁我?」
大抵是從來沒有聽過哥哥對自己有這麼嚴重的訓斥,藺晏也無措起來。
「不是,哥你來真的啊。可是他……」
「滾出去。學會禮貌之前,不要讓我看到你。」
藺晏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後,氣衝衝地走了出去。
藺柏然環抱著我,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呢?藺柏然。
對不起你弟弟討厭我這個寄生蟲?
對不起你曾親手終結過我的生命?
還是對不起我們最終還是會變成書裡那樣,漸行漸遠?
「藺柏然,你也會想要殺掉我嗎?」
我突然神經質似的抓住藺柏然的衣領,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那樣地逼問著。
但其實,我手抖得已經不像話了。
藺柏然安撫我的動作明顯一頓,隨即他輕而又輕地用額頭來貼我的臉側。
「不會。這一次,我是來愛你的。」
21
那天過後,藺柏然變得很怪。
他依舊對我很好,隻是好像不再把我當成情人。
他帶我去他的公司實習,讓我從零開始學起。
可我笨手笨腳,隻能把端茶倒水這樣的小事做好。
我的領導很頭疼我,但又不敢和藺柏然說。
好在,我良心還在,自己主動向藺柏然坦白。
「你別讓我幫倒忙了,你們公司都是腦力勞動,我做不來。」
藺柏然聽了這話好像很生氣,義正詞嚴地訓我。
「你不好好學怎麼知道自己學不來?沈季,你就這麼輕易放棄?你就不想鍛煉自己的能力親自跟那些人報復回去?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總不可能永遠全方面地保護住你。萬一我稍有不慎,你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我知道他的好意,可是……
「可是我今年才拿到很水的高中文憑,真的學不來這些尖子生的工作。」
「高中?等一下,你多大了?」
「我二十一。」
「那你為什麼……」
「沒人在乎我有沒有學上,所以我遲了三年才上了小學。
「而且,我就是個劣質 omega,也不是正兒八經的沈家人。
「他們不願意血脈不純的孩子有什麼很大的出息,所以我沒啥好學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