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很羨慕我找到這樣好的丈夫。
畢竟江明家世很不錯,人也長得英俊斯文,待我又是這般的溫柔體貼。
但隻有我自己清楚。
等著我的,會是很漫長的孤單時光。
我的丈夫另有所愛,我隻會成為一個冠冕堂皇的擺設。
但人不能太貪心,既要又要。
我安然地享受著這最後一段單身的時光。
和閨蜜去吃想吃的美食,去想去的城市旅行。
最後一站,我和閨蜜選擇了蹦極。
從高空跳下去那一瞬。
我還是沒能忍住,哭著喊出了傅重州的名字。
自此之後,我該是徹底放下,遺忘他了。
隻是,如果我沒有無意間聽到江明和周巖發生的那一場對話。
也許,我會就此認命,心甘情願做有名無實的江太太。
「江明,你們江家就你一個兒子,婚後,你父母一定會催生的。」
「周巖,我和你說過無數次了,我不會碰許茵的,我不喜歡女人,我隻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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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告訴我,你怎麼應對這件事?讓江家絕後?你父母會同意?」
「現在醫學很先進,我可以讓許茵去做試管。」
「可以,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你說,隻要我能做到,我都會答應你。」
「你和許茵之間是合法夫妻,受法律保護,她將來再生下孩子,你們這個三口之家就固若金湯了,但是我呢。」
周巖抱著手臂,輕笑了一聲:「等你對我厭倦的時候,感情消磨幹淨的時候,一腳踹了我,你再回歸家庭?江明,我記得你從前也交往過女友,你並非完全對女人沒興趣。」
「我不會,周巖你知道的……」
「我不信這些承諾,除非你答應我這件事。」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離開的。
一直到深夜,我坐在地板上,全身都涼透了,才漸漸地回過神來。
「讓許茵生兩個孩子,一個你的,一個我的,江明,我們的關系不能見光,我沒有安全感,我需要用這個孩子,把你緊緊綁住。你知道的,我太愛你,不能失去你,我沒有第二個選擇。」
周巖的話,又在我的耳邊回蕩。
我知道江明不愛我,也知道他愛周巖這個男人。
我接受一切現實,做好了孤獨一生的準備。
試管嬰兒我也可以接受。
但是,周巖這樣荒唐無恥的要求,但凡是個人,都不能接受。
可江明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他甚至對周巖說:「幹脆不做試管,傳出去不好聽,別人還以為我有什麼隱疾呢。畢竟我們江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不如這樣吧周巖,你和許茵……」
我捂著臉,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卻又瘋了一樣哭出聲來。
撥通媽媽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凌晨。
她焦灼擔憂地詢問我出什麼事了。
「媽媽,我不想結婚,不想嫁人,我辭職回老家陪著您好不好?」
13
電話那端是死一樣的寂靜。
隻有我低低的啜泣聲。
片刻後,我耳邊忽然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尖叫。
「許茵!你是想要逼死我是不是?」
「你要是敢不結婚,我現在就從樓上跳下去!」
「這麼些年我們母女倆過的什麼日子,別人不清楚難道你不知道?」
「如今你終於要風風光光嫁人,媽這半輩子的窩囊氣終於可以出了,你現在告訴我你不結婚?」
「許茵,我警告你,就算你死,我也要把你的屍體抬到江家去!」
「媽媽……我是您的女兒啊,您能不能也疼疼我?」
「江家哪點對不住你?江明那樣好的男人,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媽媽……」
「別以為我不知道許茵,你上大學時跟野男人好過,你早就不幹淨了,江明還願意要你,你知足吧你!」
「我隻和你說最後一次,如果你敢作妖,讓我臉面掃地,許茵,我就跟你一起死!」
電話被掛斷了。
我握著手機,怔怔望著窗子外漆黑的天幕。
其實我的命運早在八歲那年就定格了。
我的人生路沒有光明,是一條充斥著黑暗和荊棘的死路,絕路。
曾經我也幻想過,自己愛的那個人可以把我帶出去。
但是那一句「我當然不會娶許茵的,不合適。」直接切斷了所有希望。
連逃離都是狼狽的,兵荒馬亂的。
當時,我根本不敢去想被媽媽知道我和傅重州戀愛的事。
更不敢去想,媽媽若是知道傅重州根本沒有想過娶我,她會怎樣發瘋。
其實傅重州根本沒有任何錯。
我們確實不合適。
我們根本,就不該有那一場開始。
小時候我時常在想,如果我也有一個女兒。
我會怎樣疼愛她,怎樣溫柔地和她說話。
我要做一個什麼樣的母親?
是必定不可以如我的媽媽那樣的。
她很愛我,這一點毋容置疑。
隻是那種愛,太讓人窒息了。
但母親和孩子,是血肉相連的,是一體的。
哪怕生下來那一刻被剪斷了臍帶。
但卻還有一條無形的臍帶在束縛著彼此。
我愛她,怨她,憐惜她,又痛恨她。
無數次想過幹脆一走了之,就去過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卻到底還是狠不下心來。
也許是因為,永遠都沒有辦法忘記。
那一場劫難突兀地降臨時,她不要命地護著我這個女兒。
被人打得頭破血流,都要將我護在她羸弱的身軀下。
也許是因為,當至親的人都在勸她,把我這個女兒丟掉,丟給那個不負責的渣男。
她趁著年輕,再嫁良人。
可她卻死活不同意,就一個人含辛茹苦地將我養大。
那天晚上,我是哭著昏睡過去的。
後來啊,我也想通了。
我想要找個機會,和江明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但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
婚禮前三天的那個夜晚。
江家的宴會結束後,江明將喝得微醺的我送回房間,就借口離開了。
差不多二十多分鍾後,房門再次打開,而這一次進來的人,卻是周巖。
他看著端然坐在沙發上的我,無疑有些錯愕。
「你竟然沒事兒?」
「我早就知道了。」我神色平靜地望著周巖。
周巖怔了一下,旋即卻也釋然:「你知道也無所謂,江明已經同意了。」
他說著,抬起手解開領帶。
14
「你別怪我,你和江明是合法夫妻。」
周巖說著,又往前走了一步。
「指不定哪天,江明就跑你床上了也未可知,可我擔不起這個風險。」
「所以,我隻能這樣做,隻有讓他永遠膈應你這個妻子,他和你之間,才絕無可能。」
我輕笑了一聲,藏在身後的手,握緊了冰冷的水果刀。
望著面前這個面容清秀不失俊逸的男人:「你能行?」
周巖也笑:「我也不是一開始就喜歡江明的,從前也交往過女朋友。」
他話音剛落,房門卻忽然被人從外踹開了。
周巖有些錯愕地回過頭。
我也向門口看去。
傅重州的身影颀長英挺,滿含著凌厲的殺氣。
周巖顯然嚇壞了:「傅,傅先生……」
他很快被傅重州的人塞住嘴拖了出去。
我靠在沙發上,輕輕閉了眼,將那把水果刀藏在了沙發坐墊的縫隙裡。
傅重州疾步走過來,將我抱起那一瞬,我故意卸了力,軟綿綿地垂下手臂。
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樣。
他出現在我眼前那一刻,我還是放棄了心底所有的掙扎,成全了自己這一瞬的私心。
「茵茵。」
他喊了我一聲,我迷迷糊糊地應著,卻沒有睜眼。
他的步伐更快了一些。
我被他抱上了車。
光影斑駁的車廂裡,我微微睜開眼,看著他。
從我那個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他凌厲的下颌線和高挺的鼻梁。
偶有璀璨的光掠過,我又看到他緊蹙的眉。
他一直抱著我,沒有松手。
直到最後,回到那套我曾住過的豪華公寓。
傅重州將我放在主臥的大床上。
他俯身,額頭與我的相觸。
「有點熱……」我聽到他低低地說了一聲。
片刻後,又傳來衣料摩挲的聲響。
我悄悄睜了睜眼。
他背對著我站在床邊,正摘下身上西裝外套。
轉過身來那一瞬,我連忙閉緊了眼。
傅重州在床邊站了一會兒,方才在我身側坐下。
他俯身吻我,鼻息之間都帶著淡淡的酒香。
我輕哼,又蹙眉搖頭,卻軟軟抬起手臂搭在了他的頸側,又抱緊。
「寶寶,吻你的人是誰?」
我迷迷瞪瞪地微睜開眼,一副惺忪混沌的模樣:「傅……重州?」
他在我耳邊笑了一聲,又親了親我側臉:「答對了,給你獎勵。」
衣料輕飄飄地落在床側地毯上。
時間過去了很久很久。
我受不住,抬腳踹他:「傅重州,我不要獎勵了……」
他額上汗津津的,烏黑的發垂落在眉上。
不似白日裡那樣的冷峻,仿佛是溫柔的情郎。
我不禁看的有些怔愣。
他低笑一聲,修長手指摩挲著我的鬢發,又低頭吻在我唇上。
而接下來的力道卻更重。
「寶寶,你知道的,在這裡……一向是我說了算。」
15
疲倦的昏沉沉睡去之前,腦子裡莫名竄出了一個念頭。
傅重州不是一直都有緋聞女友的嗎?
為什麼他這一晚上好似永不知餍足一般?
但我無暇再去想更多亂七八糟的。
從來都沒有這樣累過,連指尖都抬不起,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
「沒用的小東西……」
傅重州的聲音有點沉啞,他濡湿的額發在我頸側輕蹭,我聽到他溫柔的低語。
「好了寶寶,今晚先放過你……」
我不知道傅重州用了什麼手段。
總之我和江明的婚事悄無聲息地取消了。
但除了江家幾個長輩,外界半點風聲都沒有。
就好像我和江明之間的所有過往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江明去了國外的分公司,近幾年都不會回國。
周巖並沒有跟他一起去,黯然地離開了這座城市。
而我媽媽那邊,更是無波無瀾的安靜。
我忍不住給她打去電話,她卻前所未有的情緒平和。
我這才知道,她現在住在那處很出名也很貴的療養院。
也許是那些貴得讓人咂舌的藥物幹涉的作用,也許是其他因素。
她好似脫胎換骨換了一個人一般。
對於我要結婚的事情,隻字未提。
掛電話的時候,我聽到有其他阿姨笑著喊她快去上國畫課。
我也忍不住笑了。
這一瞬,好似是我 24 歲生命裡,最輕松釋然的一瞬。
接下來那些時光。
我像是回到了上大學時那段甜蜜的戀愛時光。
傅重州待我好像比從前更寵愛了幾分。
有時候我也會和他說笑。
說笑間無意問起他那些緋聞女友。
他原本正在優雅的用餐,聽到我這暗含著一點醋意的話語,倒是放了手中的刀叉。
我握著牛奶杯,莫名的也有些緊張。
傅重州不大喜歡別人過問他的私事。
「寶寶,你也說了,緋聞女友。」
我垂著眼睫,輕吹著杯中的牛奶:「無風不起浪的……」
「那我如果說,我這兩年沒有交往對象,你信不信?」
我下意識搖頭。
自然是不信的,他這樣欲求不滿的男人。
這麼可能吃齋念佛的做兩年和尚。
「所以,我不想浪費口舌解釋什麼。」
傅重州站起身,繞過餐桌,走到我身邊。
他握住我的手臂,將我圈在懷裡。
我卻推開他的手臂:「傅重州,你不想解釋,又無法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