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重州,對不起,我,我說謊了,沒有,沒有男人,沒有別的男人……」
「沒有別的男人,是嗎。」
傅重州沉沉輕笑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並未停。
「沒有,真的沒有,不信你可以讓你的人去調查我,和你分手之後我一直沒有再戀愛,江明是第一個……」
我知道他的性子,大著膽子直視著他,眼眸都不敢眨。
這樣坦然赤誠,倒是讓他唇角笑意更深了一些。
「茵茵,我不信你說的,我隻信,我傅重州自己的感覺。」
他說完最後一個字,握住我的肩將我推倒在了車座上。
短裙的裙擺翻起,半遮住了我的臉。
「寶寶,我會親自檢查,驗證你有沒有說謊。」
他的聲音那樣冷,像是冰冷的刻刀,鑿得人鮮血淋漓。
我就那樣躺著,屈辱的眼淚卻不停地往外湧。
其實那過程很短暫。
但我卻痛苦不堪,從身體,到靈魂。
仿佛都被人扔在了地上狠狠地踩。
他憑什麼還要這樣糟踐我,羞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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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重州慢條斯理拿出湿巾擦拭手指。
又妥帖地將我的衣裙整理好,抱我坐在了他膝上。
我整個身體都是冰涼的,簌簌地顫著,臉亦是白得全無血色。
他語調也溫和了幾分,吻我的力道也很輕柔。
仿佛怕再嚇到我似的。
「寶寶,你果然很乖。」
他大約心情很好,低了頭,將臉貼在我的臉側。
「想要什麼,我都送你,好不好?」
「我想先回去了。」
我的聲音裡還帶著顫慄的哭音。
他倒也沒惱,又親親我:「今晚先去我那裡……」
9
我木然地搖頭。
「江明那邊,我會解決。」
我依然搖頭:「對不起,我沒有要和江明分手。」
「許茵。」
他微微松開手,聲音也冷了。
「我們婚期定了,我就快要嫁人了,傅重州,別為難我了。」
「你確定,你要嫁給江明這樣的人?」
「我隻要確定,他會娶我,光明正大地娶我,就足夠了。」
「婚姻雖然並不那麼重要,但也不是兒戲……」
「我當然知道,我很清醒,我隻是想要嫁人。至於嫁給誰,他怎樣,愛不愛我,我都無所謂,您明白了嗎?」
我就那樣望著傅重州,眼底半點波瀾都沒有。
他大約是被我的話氣到了,竟是輕笑了一聲。
「幼稚,愚蠢。」
「與您有關系嗎?」
「許茵,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不會再破例一次……」
「所以,我可以回去了嗎?」
他眸色沉沉,唇角抿緊,沒有再開口。
我抬手理了一下凌亂的發,拉開車門下車。
他依舊一言不發。
我彎腰下車,將車門關好,沒有再回頭。
沒有猶豫,似乎也沒有太多的不舍,就那樣大步走入雨中。
傅重州這樣的天之驕子,永遠不會明白人間疾苦。
而我也並不想對他解釋什麼。
他不會娶我的,我記得很牢。
大雨澆在我的臉上,這讓我自己都辨不出我是不是在落淚。
我的親生母親,在年少時被人蒙騙了整整十年。
莫名其妙成了一個有婦之夫的小三。
直到我八歲那一年,那個男人的妻子忽然帶了很多人找上門。
我們住的房子被砸爛,門上,樓道裡都被潑了油漆。
車子上被人噴了「小三」等各種不堪的字眼。
疼愛慈祥的父親消失無蹤,在醜事被戳破的時候做了縮頭烏龜。
自此之後,他再也沒有出現在我和媽媽的面前。
而我媽媽,經歷了那樣一場浩劫之後,人就徹底地垮了。
她有時候會忽然在家裡大哭大鬧,她瘋狂地打自己,也打我。
打完之後,又會抱著我失聲痛哭。
她對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
「茵茵,你這輩子一定要清清白白地嫁人,一定要堂堂正正地嫁出去……」
我長大一點後,曾哭著對她說:
「我可不可以不要嫁人?女人活在這世上也不是隻有嫁人這一條出路,我就陪著你,一輩子陪著你,好不好?」
但她不允許,她瘋了一樣打我,罵我,扯著我的頭發逼我跪在地上賭咒發誓。
10
也許因為被我的生父欺騙太慘,所以光明正大地嫁人,結婚,成了她的執念,亦是成了一種魔咒。
她不肯放過自己,也不肯放過我。
她是個可憐的女人,也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沒有辦法坐視不理。
生父消失,家毀了之後。
是她沒日沒夜地工作養活我,供我上學念書。
她吃盡了苦頭,受盡了委屈,卻從來沒有缺過我一分錢的生活費。
這是她對我唯一的要求,我隻能點頭接受。
所以,我不愛江明,江明也另有所愛。
對於我來說,都不重要。
隻要可以讓她開心,讓她滿足,讓她放下心底的這個結。
我這個做女兒的,也算是盡了我的孝心。
那一夜之後,我沒有再見過傅重州。
有一次無意間聽到關於他的八卦,是和一個女孩子的桃色新聞。
我曾住過的那棟豪華公寓樓下,他的車駕停在那裡。
一個穿著緋紅色連衣裙的女孩兒,一蹦一跳地到了他的車邊。
被人拍下了側臉和窈窕身形。
當時看完,心裡也並沒有太多的波瀾。
分開的這兩年裡,他又不是沒有過其他的女友。
我早已不會再如之前那樣痛徹心扉了。
一個月後,我和江明順利地訂了婚。
訂婚儀式挺盛大的,媽媽特別特別的開心。
甚至特意通知了很多久不聯系的親戚朋友,請他們來參加訂婚禮。
我穿著漂亮的禮服,江明給我戴上戒指那一瞬。
心裡忽然沒來由的一陣傷心。
淚眼朦朧的視線裡,我望向臺下,看著哭得泣不成聲的媽媽。
她沒有訂婚禮,沒有婚禮,甚至,連一個清清白白的妻子的身份都沒有。
但是現在,她那殘缺的夢,在自己女兒的身上實現了。
我好似也並不覺得多麼的痛苦,哪怕就這樣嫁給了一個完全不愛的男人。
有時候人活著,根本不是為了自己而活。
我痛恨過媽媽將自己求不得的一切加諸在我的身上,但我卻又心疼她,舍不得再傷她一次。
戴上戒指那一瞬,我忽然看到了久未謀面的傅重州。
他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
黑色的高定西裝,沉肅的眉眼,冷凝的眸色,整個人好似都透著沉潭一樣冷冽的寒氣。
他的身側沒有一個人,連貼身助理和保鏢都在三米開外。
他就那樣面無表情地望著我。
我的視線在他臉上停頓了兩秒鍾,然後緩緩地移開。
江明擁抱我,低頭親吻我的眉心。
他面上的歡喜倒也有幾分的真摯,仿佛真是個意氣風發的準新郎。
訂婚禮周巖沒有參加,我甚至能體諒周巖的心情。
看著自己心愛的人,訂婚,娶妻,那種滋味真的是剔骨割肉一樣的疼。
好在儀式很快就結束了。
晚宴上我和江明給親朋敬了酒,江明就體貼地送我回酒店房間休息了。
他走的時候步伐很匆忙,不時抬腕看表。
我大抵猜得出,他是去找周巖了。
他一走,我反而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晚上喝了幾杯酒,這會兒整個人都有點微醺。
手機在桌上嗡嗡震動的時候,我還有一種身陷夢中的不真切感。
直到迷迷糊糊按了接聽,傅重州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寶寶,我在你房間外。」
一句話,震得我整個人瞬間彈了起來。
傅重州是瘋了嗎?
江明的父母包下了整個酒店辦訂婚禮,這一層住的都是親朋……
他怎麼敢的!
「現在,過去把門打開。」
「傅重州,你瘋了?」
「開門。」
「江明正在浴室洗澡……」
電話裡他低笑了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他現在正和人私會,苟且?」
「你到底要怎樣……」
「寶寶,我如果現在敲門的話,你說接下來會怎樣?」
他說得那麼輕描淡寫,但我全身的神經都下意識地繃緊了。
脊背被冷汗湿透,腦子在飛速地轉,卻仍是一團亂麻。
會怎樣?驚動隔壁房間的親友。
被人看到傅重州站在我的房間外……
沒人敢懷疑,會懷疑傅重州的意圖。
所有骯髒的猜測和議論,隻會落在我的頭上。
我的媽媽就在不遠處的房間裡。
事情的後果,我不敢去想。
打開門那一瞬,我像是一隻提線木偶。
傅重州剛走進來兩步,我抬起手,將身上的晚禮服拉鏈拉開了。
酒紅色的長裙搖曳落地,我的身體幾乎完全袒露在他的視線中。
11
「許茵!」
傅重州動作極快地關上門,眼底已經染了怒意。
「你想做什麼就做吧,做完請你立刻離開。」
我垂下眼眸:「我很累,傅重州,我知道自己拗不過你,我也知道你想做的事沒有做不成的,所以,我不反抗了,我都接受。」
「再說,我們之間什麼都發生過,我也沒必要矯情。」
說到這一句,我抬眼看他,自嘲地笑了笑:「難為你,過了這麼久,還對我這個人有興趣。」
「茵茵,你到底在跟我生什麼氣?」
「傅重州,我不想說這些廢話。」
我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到床邊,直接躺了下來。
「請你快一點。」
也許是我今晚這樣近乎瘋狂的失態之舉,反而讓傅重州對我有了幾分嫌惡。
他撿起我的裙子,走到床邊,蓋在了我身上。
「不做嗎?」我坐起身,用衣裙遮住自己:「那我可以休息了嗎?」
「隻是訂婚,你現在退步抽身……」
「我會嫁給江明。」
我攥著衣襟,坦坦蕩蕩望著傅重州:「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您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麼了嗎?」
「許茵,你太過執迷不悟了。」
「沒人比我更清楚我想要的是什麼。」
那個壓在我心底很久很久的痛瘡,終於還是被我親手戳破了。
「畢竟,您不會娶我,所以,該怎麼選擇,我很清楚。」
傅重州眉宇微蹙:「我確實沒有考慮過婚姻之事,許茵。」
聞言,我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看向他:「對啊,而我是必須要嫁人的,所以,不合適的。」
「江明不是良人。」
「我不在乎這些。」
「許茵,你是非要往這條絕路走了?」
「我已經走上這條路了,而且,這是我自己選的,就算是跪著走,我也會把它走完。」
傅重州沉沉望著我,好一陣兒都沒說話。
最後,他摸出煙盒,點了一支煙。
那支煙抽到一半的時候,他將煙掐滅。
他走到我的面前,俯下身,輕輕抱了我一下。
最後,他吻了吻我,在我耳邊很溫柔地說了一句。
「如果你非要如此,那我,就祝你訂婚快樂……寶寶,希望你得償所願,過得幸福。」
他說完,又輕輕摸了摸我的發頂。
我能感受到他這一瞬的柔情。
心底那一片痛處,仿佛再一次被刺中。
他轉身大步離開那一瞬,我的眼淚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傅重州沒有回頭。
門打開,他的身影消失了。
我知道,我們之間,是徹底地了斷了。
12
訂婚禮結束,婚期敲定後,媽媽心滿意足地回了老家。
我照舊朝九晚五地工作。
周末江明會如常和我約會。
等到婚禮前一周的時候,我會搬到江明的住處。